東方璃走了。


    就那麽突然的被九黎帝後帶走了。


    雖然這是陸雲自己做的決定。


    但等到真的感受不到東方璃的氣息後。


    他還是一陣後悔,恍然若失。


    畢竟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基本上就沒有跟東方璃分別過。


    剛才在黎昭麵前表現出的意氣風發,豪情壯誌,在此刻都隨著悵然若失,消散殆盡。


    頹廢的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了。


    也懶得去管逐月宗的眾人,以及即將暴亂洛水城的修士。


    反正他們總會殺到逐月宗。


    陸雲便在這偌大的願月池中,坐下來。


    等著那些人來找他。


    可就這般靜坐,被東方璃帶走了一半,他這裏隻剩下一半的心也不得安寧。


    總是擔心東方璃醒來後,會不會很難過。


    會不會跟她的父母大吵一架。


    以她乖戾,天大地大她最大的性格。


    會不會哪天突然又從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殺出來?


    想起了那麽多,其實說白了就是才剛分別,還沒有一盞茶的時間。


    陸雲就想東方璃了。


    這也難怪,被東方璃各種kfc了那麽久,陸雲要是不那麽想她,才有鬼。


    隻是這人在身邊時,隨時都能貼在一起時,想起來不會覺得有什麽感覺。


    但不見了之後,越想就會越百感交集,十分的不快。


    陸雲心中煩躁。


    連月池上一片氤氳仙霧,都得罪他了。


    猛然出掌,打滅了大半。


    心火旺盛的陸雲,喝起一壺茶降降火來。


    閉上眼的慢慢的放鬆自己的思緒,念著東方璃教給他的靜心咒。


    過了好一會,陸雲才重新得有寂靜。


    眼皮沉沉,有些困頓。


    他擠了兩下眼睛,恍恍惚惚之間,隻覺得周圍的仙氣,愈發的濃鬱了。


    更是有一大團仙氣,往他身前一丈的位置不斷的匯聚。


    陸雲迷迷糊糊之間,竟然見那一團仙氣凝聚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放心沒有月璃偷家的劇情。


    繚繞仙霧凝聚出的是一位男子。


    是一位麵貌與陸雲有著八九分相似的男子。


    一樣的朗眉星目,一樣的俊美無壽。


    就連身量也幾乎相當。


    兩人之間唯一不同的就是身上的氣勢。


    雲霧所凝聚出的那位男子,濃密的黑發與他人一般狂傲。


    一對肆意生長的劍眉,眉稍上挑。


    眼神銳利,身形粗獷!


    從骨子裏透露著,野蠻生長才會有的肆意妄為。


    而陸雲完全就是他的反義詞。


    陸雲比這人瘦了一圈。


    在東方璃調教下,陸雲就像是精心雕刻出來的珍寶。


    連他的頭發絲,都被璃璃大人親手打理到,無比精致。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又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在這樣的時間節點下,沒有一點征兆的碰麵了。


    陸雲看了一眼,便知道這人是誰。


    懶得搭理他。


    陸陽卻是咧嘴一笑,主動挑事。


    “怎麽樣,是不是很不爽?”


    “跟你的東方娘娘分開了。”


    “不知道要有多長時間,都見不到麵了。”


    陸雲瞥了他一眼,依舊懶得理他,想著跟一個死人較什麽勁呢。


    冷笑了一聲,繼續喝茶。


    陸陽不依不饒,坐到了他身邊。


    掰起自己的雙腳,做了雙盤。


    繼續譏諷嘲笑:“讓你裝什麽大男子?”


    “把老子的道果讓給你的璃璃大人。”


    “你要是自己煉化了,那還有那麽多事?”


    “都是自己作的。”


    “你可真是個矯情蛋。”


    被蒼蠅,一直在耳邊聒噪。


    陸雲也是煩了。


    他放下茶盞,淡淡的回了一句:“我跟璃璃隻是暫時分別,日後還會有相見之時。”


    “不想某些人,陰陽相隔,想要見一麵都難如登天。”


    此話一出,陸陽的笑容瞬間就僵硬在臉上了。


    本來是他先挑的事,此時先陸雲急了他,還大著嗓門喊道:“你玩不起是吧?!”


    陸雲嗤笑,撣了撣袍子。


    在璃璃大人的管教下,往哪一坐,活像貴公子的陸雲乜了野人一樣陸陽一眼,“月璃的眼光也不怎麽樣啊。”


    陸陽牙咬的咯吱響。


    想去錘他,但轉念心思,賤笑著回了一句:“是啊,東方璃的眼光確實好。”


    “璃璃大人那麽可愛,我也喜歡。”


    這一次,急的人換成陸雲了,“你tmd!給我閉上你的臭嘴。”


    陸陽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微笑。


    兩人各自贏了一個回合。


    暫且休戰。


    陸陽大大咧咧的伸手,找陸雲討要酒。


    陸雲冷道:“沒有!”


    陸陽道:“別說屁話,你有沒有我能不知道,快點的!”


    陸雲厭煩的將沒喝完的猴兒酒,扔給了他一壺。


    “我就說有吧。”陸陽嘿嘿一笑,接過酒壺,像是喝水一樣,噸噸噸的往肚子灌。


    喝過癮了,想個話嘮一樣的他,眯著眼又找陸雲道:“說真的。”


    “我家的月璃,一點不比你家的東方璃差。”


    “修為又高,人又漂亮。”


    “麵冷心熱,口是心非的,說著一點不喜歡你,其實整天都在偷偷摸摸的想著你,還不敢讓你發現。”


    “你就一點不喜歡?”


    陸雲沒說話,隻會給了他一個你有病的眼神吧。


    明顯已經懶得回答這個問題了。


    陸雲的心裏隻有東方璃一個璃。


    陸陽卻是又問道:“那如果沒有東方璃呢,先遇到的是月璃或者蘇青檀呢?”


    陸雲想都沒想,一樣的搖頭。


    陸陽一臉不信。


    “這裏又沒別人,就咱們兩個,說點實話好不好?”


    陸雲被話嘮的陸陽一直叨叨,有些煩了的道:“我說什麽假話?”


    “你少說兩句話,稍微動腦子想想,也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月璃喜歡的是你,她想要殺死我複活你。”


    “你會喜歡一個想殺了你的人嗎?”


    這個解釋還算合理,陸陽信了。


    他幽幽的歎了一聲,卻也不再說話了。


    兩人就那麽走在一起,也不再交流。


    一個文雅的用杯子喝茶。


    一個豪放的對著酒囊豪飲,相顧無言以的坐了幾盞茶後。


    陸陽的身體淡了幾分。


    似要消失了。


    沉默了許久的他,忽然道:“你欠我一個人情,你認不認?”


    陸雲知道,陸陽說的是道果之事。


    道果不是其他的東西,如果沒有道果本身的認同,不會那麽容易,被輕易煉化。


    所以陸陽其實是默許,陸雲將道果贈予東方璃。


    陸雲清楚這一點,他點頭認下了,“你需要我是什麽事?”


    陸陽大笑著道了一聲痛快,而後側身到了陸雲的耳邊,怕泄露了什麽天機一般,說了一句,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話。


    陸雲挑眉:“你就那麽相信我?”


    陸陽無奈的聳聳肩膀,“普天之下,除了你,我還有第二個人能信嗎?”


    陸雲想想也是,他現在也被陸陽這個狗東西連累的被十大聖地,十位絕巔聯手追殺。


    陸雲一想到這事就氣到了牙疼。


    若是沒有陸陽的因果,他何苦會跟東方娘娘分開?


    他忍不住的氣道:“你到底把人家十大聖地怎麽了?!”


    陸陽頗為豪氣的一笑道:“也沒怎麽。”


    “就是搶了他們點東西。”


    “然後當著他們一眾聖子的麵,抱走了聖女月璃。”


    “最後無意之間,又撞破了一點秘密。”


    “不用問我,這些你早晚都會知道。”


    “反正你現在都已經被十大聖地糟老頭們盯上了,你不殺他們,他們也會來殺你的。”


    陸陽嘿嘿一笑,有點得意。


    是了,上輩子的死人隻要看戲就成,這輩子的活人需要考慮的就很多了。


    說到這,陸陽的身體已經虛化到了極點。


    好像一陣風就要把他吹散。


    陸陽已經如此,陸雲也對他生不起氣來。


    “最後不去看看月璃嗎?”


    “她那麽喜歡你,你也那麽喜歡他。”


    陸陽故作灑脫的擺了擺手。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管那那些娘們做什麽?喝酒喝酒!”


    陸雲看了他一眼,舉杯將杯子裏的茶水也換成了猴兒酒,與他敬了一杯。


    等他飲完這杯以後,月池已再無什麽陸陽。


    也沒有酒囊。


    隻有陸雲一人、一壺、一杯半晌未動的涼茶。


    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陸雲困很了做的夢一樣。


    他倒掉已經涼了的茶水,笑道:“什麽女人如衣服說的好聽,走那麽快,還不是要去看最後一眼。”


    混沌海,太陰宮。


    寒月穀深處,一坐冰床之上。


    月璃的真身正在熟睡。


    借助周圍的太陰神力,恢複她成道失敗受到的創傷。


    那是一道猩紅的裂痕。


    盤踞在她身上,好像紅梅落在雪地上一樣淒美。


    陸陽殘存的最後一點靈性跟著因果的指引來到了這裏。


    他疼惜的為月璃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長發。


    在她身旁坐了一會。


    身體崩潰成點點的光輝,融入進了月璃的傷口之中。


    加速了她傷勢的愈合。


    睡夢裏,月璃正在以觀眾的位置,翻看著她與陸陽之間的點點滴滴。


    隻有在這種時刻,她才能忘卻痛苦。


    逃避現實的折磨。


    她站在人群中,看著記憶中的自己與記憶裏的陸陽,第一次不情願的被他牽著手,並肩走在一處小鎮上時。


    一點靈性飛進了月璃的記憶。


    化成了陸陽的模樣站在月璃身後與她一起看著。


    等看到兩人即將消失在街角,月璃追過去。


    陸陽才壞心眼的在她耳邊道:“我就說,你早晚跟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


    月璃猛然回頭。


    在看清身後之人是誰的刹那。


    記憶的畫麵,這一刻轟然崩塌。


    連成了線的淚水從月璃的臉龐滑落。


    月璃不敢相信,她一直找尋的陸陽,那麽突然的就回來了。


    她甚至咬著手背不敢說話,不敢伸手去觸摸。


    恐怕這隻是跟她構建的記憶夢境一樣,這個陸陽也是她心中的泡影。


    然陸陽卻主動的將她抱在懷中。


    感受到久違的溫暖。


    月璃終於哭出聲音,緊緊的抱住了陸陽。


    將自己的委屈難過都哭給他聽。


    神識的嚎啕,連帶著沉睡的肉身都在落淚。


    數萬年苦等煎熬。


    經曆了無數的失敗崩潰。


    複活陸陽,早已經成了月璃心中唯一道執念。


    今日終於得見。


    她終於又一次感受到了,陸陽的味道,陸陽的溫度。


    快要把自己熬斷了的月璃。


    鬆下了那根繃緊的弦。


    陸陽也很享受與月璃的擁抱,靜靜的與她相擁。


    耐心的等她將眼淚一點點哭幹淨。


    陸陽胸前的衣衫都哭濕。


    月璃才抽泣著,在他道懷抱裏,動了動身子。


    陸陽鬆了點臂膀。


    已經哭成了小花貓的月璃,用月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淚。


    久別重逢,發泄般爆哭了一會之後。


    月璃被怨念與委屈充斥心頭。


    她帶著殘餘的淚腔質問道:“為什麽到現在才來!”


    “為什麽讓我等那麽久!”


    這個問題,陸陽也沒法回答。


    這樣的情景,他也實在不好意思跟月璃說,是來見她最後一麵的。


    真要這樣說,他都怕月璃當場直接崩潰。


    陸陽斟酌了幾分。


    可他斟酌時,月璃已經感覺到不妙。


    她抱緊了陸陽怕他再度消失,還未剛剛停下的淚水,又在滑落。


    “你現在是什麽情況!”


    “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不是要徹底消失了!”


    “是不是!!”


    月璃流著淚慘笑,她雙眸發黑,殺意上漲。


    不顧一切的催動重傷的身軀。


    “你等我,你等著我!”


    “我這就去把陸雲殺了!”


    “隻要他死了,你就會回來了?”


    瀕臨絕望的月璃,什麽都不管不顧。


    陸陽就怕這樣,他趕忙拉住這位祖宗。


    “你別急,我是快沒了,但這也不是壞事。”


    陸陽承認後,月璃更加的崩潰了。


    盼了那多年,再見的那天居然是最後一麵。


    換誰誰能受得了。


    她說什麽,也要把陸雲殺了,把十大聖地也給屠了。


    拉著所有人一起毀滅。


    陸陽腦殼發疼。


    沒想到幾萬年後月璃也極端了那麽多。


    他以前隻會生悶氣的親親仙子去哪了?


    為了保下陸雲的命,他趕忙道:“你要是把陸雲殺了我就真的回不過來了。”


    月璃:?


    陸陽道:“我現在跟陸雲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陸雲想要從我的輪回關係中超脫,光斬斷因果是不夠的。”


    “隻有成道,他才能真正的超脫輪回。”


    “所以,你現在把他殺了,我也會跟著直接沒了。”


    月璃:“所以你的意思是,還我要去幫他成道不成?”


    陸陽點了點頭。


    月璃:……


    “我前不久跟九黎帝後打了一場,把黎昭法身的腦袋擰下來了、給東方璃下魔種、還用東方璃祭道、還誘騙過陸雲殺東方璃。”


    陸陽:……


    名字裏帶璃的果然都是狠人啊。


    “不幫他也行,你若是成道了,將我跟他的輪回一分為二,也可以。”


    月璃明白了。


    事關陸陽,她以後不對陸雲出手了就是。


    至於東方璃……


    她把腦袋繼續埋在陸陽的懷裏。


    “你還有多久走。”


    陸陽抱著她道:“還剩下最後一靈性,節省點用,最多也就半個多月吧。”


    月璃:……


    有了陸陽的安撫,月璃這邊的情緒穩定了很多。


    最少半年內,不會在有什麽幺蛾子了。


    另一邊就熱鬧了。


    ……


    九黎。


    一片怒火般的楓葉林中央。


    金石玉砌,富麗堂皇的慶陽公主行宮空了幾千年後,終於重新迎來了它的小主人。


    紅紗帳外。


    無數的仆人跪在地上,噤若寒蟬。


    匍匐著腦袋,不敢往胡亂看一眼。


    九黎帝後的獨女。


    離家出走數千年的慶陽公主


    ——黎珞兒。


    也是混沌海,赫赫有名的女魔頭


    ——東方璃。


    快要醒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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