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


    神之議事廳


    身著一身青色的中國式古代長袍,一個麵容白淨的青年男子斜靠在一張巨大的石椅上,瀑布般的黑色長發傾瀉而下,鋪滿了石椅的後半部分,柔軟地流到了地上。他優雅地拿起手中的煙槍,吸了一口之後,大聲宣布道:“神之議事廳年度例會,開始”


    這個男人是中主神司馬遷。雖然和司馬彥同一個姓,但他們實際上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在他的麵前,是一條長得離譜的走廊,而其中總共就一條桌子,和這條走廊一樣,又長又窄。


    這時,一大群人從走廊的左右兩側魚貫而入,大約有多少人根本數不清楚,因為這條長桌一直延伸到地平線去了。


    不過很詭異的是大廳裏一點聲音也沒有,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往椅子上一坐,然後就一聲不吭的定在那裏。


    中主神坐在桌子的盡頭,靠他近點的幾個人身穿中規中矩的西服,打領帶,皮鞋擦得鋥亮的。再遠一點的地方,坐在那裏的人就穿的比較土氣了,有的人穿著比較粗糙的西服,有的人甚至就穿著破布袍子,再遠一些,就完全是古代衣服了,中式的,歐式的,甚至還有土著人的。在接近另一個盡頭的地方,甚至是渾身長毛的原始人,一件衣服也不穿,但也很有修養的坐在那裏。


    這些人是“議事員”。最下等的神。


    “上交調查報告”。中主神大聲的說。


    所有的議事員都拿出一遝紙,手手相傳,無數份報告被傳到中主神那裏。


    中主神快速的瀏覽所有的紙,看完的就往後一扔。突然,他的眼神一滯,停留在一份報告上。


    他把這份報告放在桌上,繼續剛才所做的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閱完了所有的報告。而桌子上,留下了幾份報告。


    這時,他放下了手中的煙槍。


    他拿起這一遝紙,說:“這一次平行世界抽樣調查結果,發現異常。”他揚了揚手中的那幾份報告,說道:“平行世界編號207,390,1013,2700,5973,世界線變動率分別為0%,7%,0%,9%,9%,均超過5%。現在投票表決是否對其進行調查,讚同者舉手。”


    議事員中一部分舉起了手。


    “讚同者三萬兩千八百零一人,反對者六萬七千三百零三人,決定放棄調查。”中主神站起身來轉身離去。


    “神之議事廳年度例會,休會!”


    ----


    現實世界


    200x年2月28日,0:00


    司馬彥發現自己回到了床上。


    四周依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是被子和床單上傳來的溫暖的觸覺告訴他現在正躺在床上。


    原來是噩夢啊,長舒了一口氣,司馬彥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從惡夢中醒來,發現一切又重歸現實,心中變安定了許多。


    我是活在“現實”裏的,司馬彥心想。


    然而,他一想到這個字眼,心裏就很痛。


    現實是疲憊而無趣的,也很殘酷。


    算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絕不向現實屈服為了我的最終目的。所以現在先認真睡覺,養精蓄銳。司馬彥把大腦中的想法一一撇去,好讓自己盡快入睡。


    “嘀哩哩哩。”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把司馬彥的睡意全趕跑了。


    “哪個神經病?”口裏低聲罵道,他打開手機,是一個陌生人發來的短信。


    “28號下午六點半,我們在推門子大酒店401號房碰麵。”


    司馬彥心裏略為一驚,急回複道:“你是誰?”


    幾秒鍾後,這個陌生人也回複了一條短信。


    一打開來看一眼,司馬彥嚇得把手機摔出去老遠,好像剛才抓著一條蜈蚣一樣。


    那條短信是:“我是你的導師。”


    急忙打開臥室的燈,還不夠,司馬彥跑到客廳,連開五盞燈,才回到臥室裏。


    書桌上放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把匕首,帶有鋸齒和血槽的那種。


    是真的。


    司馬彥呆坐在床上,腦中一片空白,隻有“是真的”這三個字。這樣坐著坐了半個小時,他才漸漸接受了剛才發生的事。剛才在神域發生的事他也一點點回憶了起來。


    宋芷雪……也是參加者麽。想到她將成為自己的敵人,司馬彥的心情很沉重。


    是我殺了她……還是她殺了我……還是我們一起被別人殺……


    如果不殺人,那我頂多活一百天嗎……


    雖然司馬彥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死,但是他的死期竟然提早了這麽多,他還是感到很害怕,很難以接受。


    那是……貨真價實的,對死亡的恐懼!


    又在床上發了半個小時的呆,司馬彥困了。但那不是真正的睡意。這是原本就極端困乏,但又被施加了強烈刺激的不適感。覺得兩眼腫得快眯成


    一條線了,口裏發苦,腰酸背痛的。原本就高強度地學習了一天,現在肯定累了。司馬彥做了一個決定,讓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那麽高尚嗎”的決定。


    反正我絕不殺人,死了就死了吧,這樣想著,他又關燈躺回床上了。


    本來以為很快就能入睡,但是司馬彥發現鍾發出的聲音擾得他根本睡不著。


    別墅裏共有五個鍾,三個掛鍾,一個擺鍾,還有自己的鬧鍾。每個鍾發出的秒針轉動的聲音都是獨特的。平日裏根本就沒有注意過這種細微的聲音,甚至是根本就聽不見。


    但是為什麽……這一次聽得如此清楚。而且它越來越響,整棟別墅裏都充斥著五道鍾聲,甚至連回音都有了。直至某個時間點,突然變得如雷貫耳!


    “當!當!當!當!”每道鍾聲都變了,如擂鼓一般,如洪鍾大呂一般,如電閃雷鳴一般!


    因為司馬彥知道,這是他死亡的倒計時。


    雖然他早就知道每個人遲早都會死,自己也是一樣。但是現在知道了他馬上就要死的消息後,他卻怕得要命。


    對於司馬彥來說,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還沒有完成“那個願望”,可怕的是被所有人遺忘,在別人的大腦中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點渣子都不剩下地離開。


    他回憶起神域中那個自稱下主神普羅米修斯的男人。那個笑容,令人渾身發麻。


    急忙背起書包,司馬彥逃出了別墅。騎上自行車,在林間馬路上狂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裏去。他就是拚命的騎,渾然不覺自己滿頭大汗。他隻是感到恐懼,不安,但他現在的行為根本不能讓他的心平複些許,就像是一個十多天不進食的難民,在為了逃避饑餓感而去啃食樹皮一樣,是無濟於事的。


    在司馬彥再也騎不動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來到了市區。


    淩晨三點的市區街道,黑暗而死寂,隻有冷風在唱著歌。看不見一個人影,隻有幾家24小時營業的點在亮著燈,店員趴在桌子上一臉疲倦地仿佛能隨時睡著。


    在一家kfc前麵下車,鎖好了車之後,司馬彥走進了裏麵。一股溫暖的氣流撲麵而來,可司馬彥心裏麵卻是涼的。


    什麽也沒有買,他徑直走上二樓,在一個靠窗的桌子前坐下。


    街上一輛汽車“呼”的一聲駛過之後,便恢複了安靜。


    這時,司馬彥卻已睡著了,如一灘爛泥一般漸漸滑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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