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又一次轟然作響,自然又引起了兵士們的注意,他們再次集中起來,跑到醫療室的門外,還由上一次那名兵士向醫療室裏喊話:


    “譚醫生,你又誤觸報警裝置了嗎?”


    醫療室裏已沒有人,除了正在轟鳴的警報聲,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回應。


    兵士按照流程要求,又一次喊道:


    “譚醫生,聽到請立即回話!”


    仍舊是隻有警報聲。


    兵士繼續按照流程要求,最後一次喊道:


    “譚醫生,這已經是第三遍了,請你立即回話!!”


    別說三遍,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是百遍千遍萬遍,仍不也是不可能嗎?


    兵士走完了流程,回頭看了看戰友,見所有人都點了點頭,他便不再顧慮,回過頭來,蓄力一撞,門晃都沒有晃一下。


    他抱著疑似已骨折的胳膊,疼的冷汗直流,站在他身旁的一名戰友,望了望他的胳膊,又望了望門把手,伸手一抓,用力一擰,門,打開了。


    胳膊斷掉了的兵士,強忍著疼痛與戰友們的視線,硬著頭皮仍按原計劃,第一個衝進了軍長醫療室,待腳步站定站穩,他抬眼一瞧,病床上已空無一人。


    其餘的兵士,跟在他後麵,也衝了進來,自然也發現了軍長已不在病床上的事實,幾人立刻分頭行動,檢查了整個軍長醫療室,最終初步判定,軍長與譚醫生在沒有出醫療室的情況下,離奇失蹤了。


    情報匯總之後,後進來的兵士們都目光炯炯的盯著先衝進來的那名兵士,那人當即會過意來,掏出一張畫有警報標識的卡片,走到報警裝置旁,將卡片往拉卡槽裏一塞,輕輕向下一拉,另一種完全不同的警報聲,繼仍在響的常規警報聲之後,於整個省軍部,響了起來。


    在參謀室完成日常工作的甘蘭,聽到了第二種警報聲響起,迅速放下了手頭的工作,第一時間向軍長醫療室跑去。


    省軍部正上方的雲層裏,浮休道人一臉茫然的看著正背著‘孫宇和’的譚杏林,尷尬的問道:“你又按了?”


    譚杏林,或者說是係統,緊忙搖了搖頭說:“我沒有啊!高人,見識了你的本事之後,我就算有賊心也沒有賊膽,你可不能冤枉老實人。”


    浮休道人見他不像說假話,疑惑的又問道:“難道是因為我嗎?”


    係統老實巴交的點了點頭說:“可以這樣講,你讓我背著他,我還以為是要殺出重圍呢!哪想到是直接溜走,如果我能提前知道,一定會出言提醒,並對報警裝置做手腳。”


    浮休道人聽了他的回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又沒有用過這些個科技產物,出現這種錯誤,也是情有可原的。


    譚杏林見他露出這種表情,心裏咯噔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小聲的說:“高人,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對不起!”


    看他如此卑微,浮休道人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又不是你那個什麽老爺,你怕我作甚!難道普天下的強者,都會欺淩弱小嗎?”


    本是激勵別人的話語,可在已經膽寒的別人聽來,卻隻會更像充滿怒火的斥責,係統像患有帕金森病的病人一樣,抑製不住的抖動著身體,他低下頭,用很小的聲音嘀咕道:“強……弱……定。”


    因為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麽,浮休道人有點惱火的對他說:“你說話能不能大點聲,堂堂正正的不好嗎?”


    係統被他這麽一吼,索性不管不顧的也對他吼道:“好!當然好!誰不想活的堂堂正正,誰天生喜歡蠅營狗苟,你想知道我剛剛說的是什麽?我告訴你,那是我用命換來的一句話,‘強者可以決定要不要欺淩弱者,弱者卻隻能等著強者做決定’,你滿意了吧?強者!”


    浮休道人是一個絕對正派的男人,其生前從不欺負弱者,哪怕死了數千年,瞧見尚還弱小的孫宇和,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搭救。


    說他會傷害別人,絕對是一句放屁話,隻是,一生要強的他,從來不曾試圖去走進真正的弱者的內心,這倒是真的,他所搭救的,其實都是尚還弱小的強者,是與他一樣要強的人,至於那種自甘墮落的真弱者,他都不稀得瞧上一眼!


    今時今日,他第一次見識了什麽叫做真弱者,僅在生理上,他便已經產生了些許不適,他無法理解這樣的人竟然也曾經是個活人,更沒辦法想象他活著的時候,到底是怎麽活著的?


    一個這樣的已經完全喪失膽魄的家夥,對著一位一生剛強正直的巨人嘶吼,巨人除了可憐他,還能有什麽想法?巨人是沒有辦法與他共情的!


    “我話說的有點重,讓你變得這麽激動,對不住啊!”浮休道人緊緊的凝視著係統,誠懇的對他說。


    係統其實在對他嘶吼的一瞬間,就已經有了一些悔意,在見到他不僅不責怪他,還誠懇的向他道歉之後,悔意更是止不住的流淌,他仰望著眼前這個突然之間顯得無比高大的男人,一瞬之間便做出了一個令他驕傲一生的決定。


    他擦幹淨臉上的淚水,很灑脫的對浮休道人說:“高人,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呢?”


    浮休道人見他似乎已經調整好心態,聲音平和的對他說:“有個人想要見見孫宇和,我隻是奉命來請他。”


    係統聞言,驚悚的問:“像你這樣的高人,也要奉命嗎?那人得是什麽樣的存在?”


    浮休道人一臉尊敬,昂著頭說:“先生當然比我厲害的多,不過你不用害怕,他其實是孫宇和的親人,肯定不會害他,你隻要老老實實的,他老人家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聽了他的解釋,係統眼神一亮,點了點頭說:“哦!那我就放心了,高人認識的人,一定是大好人。”


    浮休道人以為他在拍古聖孫康的馬屁,笑了笑,轉過身背對著他說:“先生的確是個老好人!”


    見浮休道人竟背對著他,係統便趁機轉過頭去,在孫宇和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又迅速掉過頭,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孫宇和’的眼瞼動了一下,慢慢睜開,待看清他自己正被譚杏林背在背上,連忙大聲質問道:“狗係統,這裏是哪裏呀?你怎麽背著我?”


    背對著譚杏林的浮休道人,聽見背後有另一個聲音,趕緊回頭一望,驚見‘孫宇和’竟然醒了,當即問道:“怎麽回事?他怎麽醒了?”


    係統見浮休道人回過頭來看著他,不做任何解釋,隻說了一句:“高人,對不起啊!”


    浮休道人疑惑不解的看著他,皺眉再問:“什麽意思?”


    係統仍未作應答,扭頭對正一臉懵逼的‘孫宇和’大喊道:“宿主,這人是孫宇和請來的幫手,你別多問,咱們得跑路了!”


    ‘孫宇和’或者說是洛九箏,僅一瞬間便驚聲叫道:“啊?狗係統,那你還講個屁?快給老娘放下來,老娘自己會跑!”


    有點反應過來的浮休道人,見他二人如此,頓時怒吼:“你竟然騙我,休想逃走!!”


    一句話自帶言出法隨,係統於第一時間便知道他已經跑不了,隻好對洛九箏喊了一聲:“宿主,你先走!”


    洛九箏早已從他背上跳了下來,雖感覺腳底有點不踏實,卻也顧不得,聽他喊來,也喊了一句:“我知道,你倒是鬆手啊!”


    浮休道人聽見洛九箏的話,突然想起了什麽,見譚杏林真準備鬆手,急忙喊道:“你敢!”


    係統根本沒有一絲遲疑,直接鬆開了拽住‘孫宇和的手,下一刹那,‘孫宇和’掉出了雲層。


    看清自己正在‘飛’的洛九箏,對著雲層之上狂吼:“狗係統,你個二貨,這是天上啊!!!”


    浮休道人見係統真的扔掉了‘孫宇和’,來不及大怒,緊忙朝著‘孫宇和’追去,然而,他尚未出得雲層,便又停止了動作,隻因為,天變了。


    正在下落的‘孫宇和’,忽然發現自己不再往下墜落,定睛一看,嚇得嘴都閉不上。


    他親眼看見他本人正處於一隻巨手之上,巨手還托著他向上麵的雲層撞去,待真的撞到了雲層,僅僅一握,雲層便缺失了一大塊,留下一個大窟窿。


    尚未等他消化這令他驚悚的畫麵,便又覺眼前一花,再次看清,已到了孫宅之內,他身前的不遠處,站著一個看似和藹可親的老人家,在他的身後,則站著臉帶羞愧的浮休道人與低著頭的譚杏林。


    軍長醫療室內,正滿臉都是怒火的甘蘭,被一名兵士喊答應後,望向了窗外的天空,正巧看見孫宇和被巨手拽向孫宅,她當即二話不說,隨手搶了那名兵士的武器,向著孫宅狂奔而去。


    孫宅裏,古聖孫康望著正一臉局促不安的看著他的‘孫宇和’,故意說道:“怎麽?見到祖宗都敢不拜了?”


    ‘孫宇和’或者說是洛九箏,壓根就沒有這方麵的情報認知,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詭異的事情,手足無措的呆愣當場。


    見他與真正的孫宇和相差太遠,古聖孫康也失去了捉弄他的興趣,轉頭看向浮休道人那邊。


    浮休道人見古聖孫康看向他,一臉慚愧的說道:“先生,終究還是勞煩你親自出手,我真的深感抱歉。”


    古聖孫康扭頭看了一眼試圖逃跑的‘孫宇和’,又看向浮休道人,笑著說:“宋瑞心正,不會藏私,被騙被坑是難免的事,但須謹記,不必因此懷疑自己,雞鳴狗盜之徒不得長久,浪費時間與其爭鬥,毫無意義。”


    浮休道人聽古聖孫康這麽說,終於明白了過來,原來先生是故意給他表現的機會,為的是替他查漏補缺。


    他感激的對古聖孫康重重的點了點頭,笑而不語。


    古聖孫康知道浮休道人已察覺到他的心思,轉頭再次麵向‘孫宇和’,溫和的說:“小丫頭,自己出來吧!若是我出手,恐怕你是要吃苦頭的。”


    洛九箏聽到他所用的稱呼,知道自己已經暴露,索性也不隱瞞,凶狠的說:“你以為姑奶奶是嚇大的?一句話就想讓我投降?不愧是孫宇和的祖宗,可比他狂多了。”


    古聖孫康見她不聽勸,歎了一聲說道:“這麽說,你是逼我動手嘍?”


    洛九箏冷言嘲諷道:“動唄!你的子孫殺了我,毀我肉身,你這個當祖宗的,親手幫他擦屁股,毀我靈魂,這才叫一脈相承呢!”


    古聖孫康受孫宇和所托,是來替他奪回肉身的,至於孫宇和本身有沒有犯錯,那也得等事情解決了再說。


    況且,小丫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情,若是不成全她,豈不是讓她以為孫家人特別好欺負嗎?


    他抬起左手,掌心正對著‘孫宇和’的麵門,剛要發力,一聲如虎似熊的吼叫便傳進了孫宅。


    “敢動我孫兒半根毫毛,老娘發誓必屠你滿門!!”


    直到吼叫的最後一個字落地,甘蘭才狀若瘋魔的捧著疑似武器的玩意兒衝進了孫宅。


    古聖孫康目光幽幽的向衝進來的她那邊一望,恰巧她也望向他,一眼過後,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撲通一聲往地上一跪,麵色尷尬不已。


    被她氣笑的古聖孫康,搖了搖頭歎息道:“起來吧!自己找地方坐著去。”


    甘蘭乖乖的按他說的做,隻是手裏的武器仍死死的抱著。


    被她這麽一鬧,剛才那點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狠心,消失的無影無蹤,古聖孫康隻好放下手,麵色沉靜的問:“你說小宇和殺了你,還毀了你的肉身,可有憑證啊?”


    洛九箏見他放棄了對她動手的打算,以為遇到了能講理的人,正要回答他的問話,怕孫宇和吃虧的甘蘭卻先一步搶著說道:“洛九箏,你死都死了,為什麽要賴上我家宇和,我警告你,不許胡亂說話!”


    古聖孫康看見洛九箏欲言又止,氣的瞪了甘蘭一眼,直接對她說了個‘噤’字,甘蘭立時發現她變成了一個啞巴。


    洛九箏扭頭看見甘蘭已經說不出話來,便對著古聖孫康說:“是係統告訴我的,我死之後直到再睜開眼睛,看見的第一個存在就是係統,關於我是怎麽死的,以及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種種信息,都是它說的。”


    古聖孫康抬手指向她的身後側,淡淡的對她說:“你說的那個係統,指的是他身體裏的那個魂魄嗎?”


    洛九箏回頭看向譚杏林,見他並沒有什麽反應,搖了搖頭說:“我見到的不是魂魄,而是一個奇怪的會發出彩光的四方體,所以,我不知道你說的我說的是不是一個東西。”


    古聖孫康聽了她的話,看向浮休道人,後者秒懂,對著譚杏林又念起了《正氣歌》,這次僅才念了半首,魂魄便自己出來了。


    洛九箏看向那個魂魄,喃喃的問道:“是你嗎?”


    魂魄抬起頭對她笑著說:“宿主,是我。”


    古聖孫康對魂魄說了一聲:“來。”


    魂魄聽到他的這個‘來’字,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他的對麵,正好站在‘孫宇和’的旁邊。


    待他站定,古聖孫康才問道:“小丫頭剛才說的,你聽清楚了嗎?有什麽不對的,你也可以申辯。”


    魂魄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又看向古聖孫康,斬釘截鐵的說:“她的確都是聽我說的,是我騙了她,孫宇和其實隻是在不經意間,打開了一條時空裂縫,她也隻是掉進了時空裂縫中,殺死她以及毀掉她肉身的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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