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曆,七十三年,桂月微日,申正二刻,農家學社專營農場,孫宇和果身的宿舍內,憑空一道微光瞬息綻放,接著,古聖孫康獨自一人回到了這裏。


    因身元魄幾乎與他出現的時間一致,恰好也從真景丸裏鑽了出來。


    “你這是算到我要回來了嗎?”古聖孫康見他出現的這麽及時,淡笑著問道。


    因身元魄看見竟是祖宗歸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不是的,祖宗,我……”


    古聖孫康瞧他一臉窘迫,沒等他說完,搶著說道:“哈哈!跟你說著玩,你認真個什麽勁!曆時攏共不到兩天,便幫你奪回了身體,我這個老祖宗還說的過去吧?”


    此話一出,本已現出一副呆樣的因身元魄的臉,刹時間變了顏色,簡直與傳說中的死灰色一模一樣,其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古聖孫康的臉,仿佛隻要不盯著他,就再也看不到似的。


    古聖孫康哪裏能想到,因身元魄的反應竟然會這麽大,尷尬的笑了笑說:“我難道做錯了?你這是什麽反應啊?”


    聽到他這樣問,因身元魄仿佛是理解了什麽,聲音略帶顫抖的說:“祖宗,我隻是請你幫忙試探一下對方的底細,你怎麽直接把對方給幹掉了?你知不知道盲目的行動,有多麽危險?”


    古聖孫康聞聽此言,一臉茫然,緩了一會兒,才一拍大腿說:“你不是讓我替你去拚命,而是讓我幫你打探一下對方的虛實,是這麽回事吧?”


    因身元魄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而後態度極認真的反問:“祖宗,難怪你老人家之前那麽抗拒,原來是以為我要請你去赴死啊?我在你的心裏,竟是如此的不堪嗎?”


    古聖孫康到底是一個正經讀書人,正經的讀書人哪有不要臉皮的,被因身元魄如此的反問,他的老臉自然是驟見通紅,就在他一籌莫展不知如何辯解之際,宿舍裏又是一道微光瞬閃,接著便是一句:“因,你以這樣的語氣和老祖宗說話,也好意思怪他對你產生錯誤的理解嗎?”


    看了看突然回來的果身,因身元魄立刻改變了說話的語氣,直接對古聖孫康說:“老祖宗,感謝你老人家,不辭辛勞的替我奪回身體,我剛才態度不好,請你原諒我。”


    見因身元魄態度陡然轉變,古聖孫康看著站在他身旁的果身,笑嗬嗬的說:“你是那時候的那個孩子吧?”


    果身聞他問來,當即下跪磕頭,一連五個,磕罷才說:“祖宗明鑒,正是不肖愚頑,若不是提前留了些手段,今日,祖宗又要被他欺也!”


    見他如此,古聖孫康的心裏生起了一股暖意,他扭頭又看了看因身元魄,搖了搖頭歎息道:“明明就是一個人,卻又呈現出兩個樣子,唉!你們這是何苦呢?”


    因身元魄見果身下跪磕頭,才想起來這次他竟然是站著與祖宗說話的,當即也跪了下去,並對著果身癟了癟嘴。


    果身直挺挺的跪著,眼裏隻有祖宗,對一旁因身元魄的各種小動作,完全是置若罔聞。


    古聖孫康將果身扶著站了起來,對後跪下來的因身說了一句:“你先回那個裏麵去,我要與他說幾句話。”


    因身元魄仰頭看了看已經有點激動的果身,直接扭頭回到了真景丸內,滿臉都是不情願。


    見他已確實離開,古聖孫康語重心長的對果身說:“對他不必太苛責,對你自己更是如此,我真心的希望,你們不會有分道揚鑣的那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果身扭頭看了一眼真景丸,又轉回頭望著古聖孫康,一臉真誠的回道:“祖宗,他隻要不趕我走,我便與他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古聖孫康聞言笑道:“那便很好啊!你把那個帶上,隨我回趟家。”


    果身先是一愣,而後麵色大喜,接著便捧起真景丸,與古聖孫康前後腳到達近月亭中。


    近月亭外,甘蘭已經失去耐心,與陳念瀟一左一右,架著孫宇和的身體便要離開孫宅。


    浮休道人擋在她們的前麵,堵住她們的去路,直接不客氣的懟道:“先生之前已說過,不必勞煩那位譚醫生,他既已承諾去去就回,你們這是何意?”


    甘蘭現下隻擔心孫宇和,根本沒有心思與旁人爭辯,另一邊的陳念瀟見浮休道人故意擋路,頓時火冒三丈,張口便要罵人。


    正好在這個時候,近月亭中傳來動靜,她本能的扭頭一瞧,卻竟看見另一個孫宇和向她這邊走來,頓時啞口無言。


    果身見陳念瀟微張著嘴,直愣愣的看著他,立時感覺自己的臉上有點發燙,強忍下過多的不好意思,捧著因身的真景丸,像完成什麽儀式一樣,昂首挺胸的走到因身的身體前麵。


    在甘蘭與陳念瀟的雙重注視下,跟腦袋差不多一般大的真景丸,被果身直接拍在了因身身體的頭頂,幾乎在接觸的瞬間,真景丸便消失不見。


    軟塌塌且已有些微涼的因身身體,陡然一怔,緊接著從他嘴裏便冒出一句:“誰拍我頭頂!”


    甘蘭與陳念瀟的視線,因這一句驚呼,直接從果身的身上轉移到因身的臉上,待發現其臉上又有了活人的生氣,立刻就警惕起來。


    果身見甘蘭與陳念瀟盡皆是一臉謹慎,無奈的撓了撓頭,看向仍在近月亭中的古聖孫康。


    古聖孫康正巧也在看著他,見他看過來,便對他點了點頭,以示鼓勵。


    果身頓感精神一振,看向甘蘭與陳念瀟,淡笑著說:“奶奶,姑姑,他已經沒事了,你們可以鬆手了。”


    聽見他突然說話,甘蘭與陳念瀟扭過頭看著他,憋了半天,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古聖孫康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說:“你們啊!他們本是一人,因故兩分,緣何要厚此薄彼?還不快鬆開手!”


    老祖宗都發話了,甘蘭自然是不認也得認,陳念瀟見她母親已經鬆開手,她便也跟著鬆開手。


    接連失去兩邊支撐,剛剛回到自己身體裏的因身元魄,差點沒控製住自己的身體,他強撐著站在原地,感受著各種知覺的回歸,這種失而複得的滋味,意外的竟有點美妙。


    短暫的沉默之後,因身終於活動了幾下自己的身體,發現已沒有任何遲滯的感覺,他這才看了看自己的兩側,笑著說:“奶奶,姑姑,我回來了。”


    甘蘭抹了一下臉頰上的淚水,僅隻是嗯了一聲,然後便向著孫宅的大門外跑去,陳念瀟見她母親哭著跑走了,擔心她身體吃不消,對著因身比劃了幾下,而後也跑走了。


    因身望著陳念瀟漸遠的背影,心底滿是愧疚與懊惱,站在他對麵的果身,見他神情複雜,微微一歎,繞過他,走向近月亭中。


    古聖孫康見果身走了過來,笑著對他說:“她們倆個就那樣,你別往心裏去。”


    果身站到他的身側,微笑著點了點頭,而後什麽也沒說。


    古聖孫康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轉過頭,朝著仍站在近月亭外的因身喊道:“你還沒有適應好嗎?到我這邊來!”


    因身聞言轉過身,直直的走向近月亭,入得亭中,對著老祖宗便是一揖,而後又對著浮休道人恭敬一禮,身形微躬,輕聲說道:“若無祖宗與先生的鼎力相助,便是再過一月,我也未必能奪回此身,一是親祖,一是恩師,俱非外人,若說謝,則情必疏,故而,我便不謝了。”


    古聖孫康聽他如此說,欣慰一笑,浮休道人卻是直言訓道:“你見禮前,應該先看看自身有禮還是沒禮,怎能說拜就拜?”


    因身莫名被恩師訓斥,低頭看了看自己,下個瞬間,已是消失不見。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因身又回到剛才站的位置,不同的是,明顯已經洗過澡,並換上一身得體且幹淨的衣物。


    浮休道人這才點了點頭說:“現在你可以見禮了。”


    因身聞聽此言,又要重複剛剛的步驟,還沒開始,卻聽古聖孫康說:“不用了,禮數本就論心,心意到了就行。”


    浮休道人見古聖孫康都如此說,便也擺了擺手,算是領了剛剛那一禮。


    因身隨即站直身體,等若禮成,接著便直言不諱的問道:“祖宗,我想知道那兩個家夥,現在在什麽地方?”


    知道他肯定有此一問,古聖孫康望了望他,輕聲反問道:“你即使不問,我也正打算和你說,隻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知不知道什麽是非常識非生靈?”


    聽到他的反問,因身明顯一愣,繼而驚訝的再反問道:“祖宗,你是從哪兒知道這個的?”


    古聖孫康沒回答他的再反問,而是皺著眉頭瞪著他說:“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因身瞧他似乎很急,隻好先老實巴交的說:“我是最近才知道的,非常識非生靈是諸天萬界中極其神秘的真實存在,它們在一般情況下,都被認為是不存在的。”


    聽到因身的回答與之前小王的說法基本差不多,古聖孫康歎了一聲,喃喃的說道:“看來小王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小王?小王是誰?”因身聞聽他所言,疑惑不解的問道。


    古聖孫康看向因身,直截了當的回答:“我給他取名叫小王,其實是你想要找的那兩個家夥中某一個的一部分。”


    因身略微一想,喃喃問道:“莫非是那個四方體?”


    古聖孫康點了點頭回答:“是的,至少我親眼看見小王試圖破壞的,就是一個四方體。”


    因身聞言,疑惑不解的問道:“他既然是四方體的一部分,又為什麽要破壞四方體?”


    古聖孫康直言快語:“為了顯露一個誠意。”


    因身不解:“誠意?什麽誠意?”


    古聖孫康無奈的解釋道:“他寧願舍棄最後一縷殘魂,冒死從你體內摘除四方體,隻為求我替你做個決定。”


    因身喃喃問:“是什麽決定?”


    古聖孫康直接答:“你不殺洛九箏,並親自教導她。”


    因身以不可置信的語氣反問:“他把我從我的身體裏趕出去,讓我失去了那麽多,結果卻又想以自我了結的方式,求我去教導洛九箏?他是怎麽想的?”


    古聖孫康淡然自若的回答:“怎麽想不重要,怎麽做才最重要,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的身體由他控製著主動投降的,若不是如此,事情沒這麽快解決。”


    因身冷笑一聲,說:“那又怎麽樣!最多我不追究他的責任!其他的光靠這個肯定是不夠的!”


    古聖孫康望了望他,歎了一聲說:“你先生的麵子,夠嗎?不夠的話,再加上我這張老臉!”


    因身扭頭看了浮休道人一眼,見他正殷切的望著他,無奈的呼出一口鬱氣,點了點頭說:“好吧!我會負責教導洛九箏的,她現在在哪兒?”


    古聖孫康搖了搖頭回答:“不知道,小王應該想說來著,隻可惜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也許沒有來的及。”


    因身淡淡的回了一句:“罷了,等我將地府恢複正常,但凡她還在藍星,我肯定能找到她。


    古聖孫康聽因身以這樣的語氣說話,明白他是在下逐客令,索性便對他說:“你剛剛恢複,應該有很多事要做,我和宋瑞其實也有事要忙,若無其他的,我們打算先走了,你有事,再叫我們便是。”


    因身聽到他這樣說,低下頭不作一言,站在他身側的果身急聲說:“祖宗莫管他,不用急著走,我情願留下來多陪陪祖宗,若是祖宗真急著走,也請讓我親自送一程。”


    古身孫康扭頭看了看果身,又轉頭向因身討回那幅古畫,然後才又對有點不開心的果身說:“先做事,再做人,往後的時光長著呢!不急!不急!”


    果身聞聽此言,先是一愣,繼而認真的點了點頭。


    古身孫康展開古畫,率先進入其中,浮休道人拍了拍因身的肩膀,又對果身笑著點了點頭,也進入畫裏,古畫一瞬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近月亭中,隻剩下因身與果身兩人,因為才發生的一些事,兩人實際上暫時都不想搭理對方,可一想起老祖宗才留下的話,果身也隻好無奈的與因身主動搭話,商量接下來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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