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往往就是這樣的不可思議,經曆了一場痛苦的打擊後,賈士貞猶如失去航標的一條航船,在迷茫的大海上不知所往地漂泊著,他不敢想象自己的未來,更不敢有任何企盼,可就在他極不情願地接這個電話的一瞬間,他的命運卻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也許正應了這樣一句話:一個人的命運就如同晨曦和晚霞,絢麗多彩而又瞬息萬變。


    “喂,請問這是賈士貞同誌的家嗎?我是省委組織部……”


    什麽?賈士貞全身的肌肉陡然間緊縮起來。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聽覺出了毛病,省委組織部早已成為他不堪回首的記憶了,還有誰會記起他這個已經被踢出門的臨時借調人員呢?賈士貞竭力抑製著自己狂跳的心髒,盡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這時電話裏再次傳來對方那和藹而親切的聲音,他還是懷疑自己的神經發生了錯亂,低聲說:“我是賈士貞,請問你是哪裏……”


    “噢,我是省委組織部,我姓卜,叫卜言羽。”電話裏的聲音並沒有讓賈士貞產生什麽特殊的聯想和記憶。因為他在省委組織部那段時間裏,除了出去考察幹部,就是關在辦公室裏寫考察材料,打交道的就那麽幾個人,他自然不知道卜言羽是哪個部門的,也不知道卜言羽是何許人也。此刻,他打電話到他家是為何呢?


    正當賈士貞猶豫疑惑時,卜言羽說:“喂,賈士貞同誌,駝副部長讓我給你打個電話,讓你明天來省委組織部一趟。”


    什麽?駝副部長讓我到省委組織部來一趟?這句話賈士貞並沒有說出口,隻是熱血隨之鼓動起來。片刻之後,他又開始懷疑是否有人故意搞一場惡作劇。自己已經被省委組織部拒之門外了,還去幹什麽?那是他最痛苦的傷疤,還沒有愈合,為何還要去撥弄它。難道有誰要在他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不成?賈士貞握著聽筒,頭腦裏產生許多奇怪的想象。沉默,令人難以想象的沉默。這哪裏像打電話,簡直是一場無聲的劇場,像一場沒有喝彩的馬拉鬆。賈士貞握著聽筒,記憶的潮水驟然間卷起翻滾的波瀾,隨之,駝副部長那和藹可親的笑容則定格在他的眼前。


    在那幾個月的工作中,他很少能見到駝副部長,可那是他見到過的最大的官,也是留給他印象最好的領導。直到現在,他才忽然覺得,決定讓他離開省委組織部時,除了仝處長,並沒有任何領導找他談過話。當然,讓一個借調人員回到原單位去,也未必要部長親自找談話。那這次?難道駝副部長還要把他叫回組織部補談一次話不成?如果是這樣,那就太沒有那個必要了。在這一瞬間,他頭腦裏翻騰著複雜的波瀾。


    賈士貞自己也弄不清,這半個月來,自己到底是沉淪了,還是成熟了。但是有一點,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人世間,每一個人的命運哪能都那麽事事處處如願呢?人,往往都是在無數的痛苦和坎坷、矛盾和艱難中不斷成熟起來的、堅強起來的、成長起來的。現實生活,給人帶來的並不都是美好和快樂。


    “喂,賈士貞同誌……”卜言羽終於打破了賈士貞的茫茫思緒,“你怎麽了?我說的話你聽清楚了嗎?明天,明天駝副部長請你到省委組織部來一趟。我可是通知到你了,你要是不來,那是你的事了。”


    賈士貞趕緊刹住沸騰的思緒,冷靜地說:“卜同誌,我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恕我冒昧,我能問一下,駝副部長找我幹什麽嗎?”


    “對不起,賈士貞同誌,領導沒有告訴我,我也就無可奉告了。”停了停,卜言羽又說,“好了,再見,我們這個電話打得可夠長的了。”


    掛了電話,賈士貞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躺到床上,夢幻一般地開始回想著剛才和卜言羽通電話的全過程。


    這些天來,他和省委組織部之間的聯係,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自己是親眼看著這隻風箏漸漸飄向遠方的,而剛才卜言羽在電話裏所傳達的駝副部長的通知,卻像是一根結實的長線係在了他這個風箏上。


    至於駝副部長叫他去省委組織部談什麽?他無法找到準確的答案。他不願意去想,往好處想,那隻會給自己更加沉重的打擊;往壞處想,又覺得有些不忍心,畢竟自己現在已經是遍體鱗傷了。可是駝副部長叫他去省委組織部一趟,這是現實的,是千真萬確、不容置疑的事實。經過一番思想鬥爭,賈士貞還是決定明天去省委組織部一趟。是虛是實,他必須弄個明白。


    做出這樣的決定後,賈士貞也開始興奮了,他對自己的心理也有點莫名其妙,隻是覺得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作為一個男人,總不能這樣沉淪下去呀!此刻,賈士貞覺得在房間裏再也待不住了,他從房間走到客廳裏,下意識地看看牆上的石英鍾。時針指向五點半,玲玲就要下班了,他頭腦中立即跳出一個問題:明天去省委組織部的事告不告訴玲玲?告不告訴父母?容不得賈士貞過多地考慮,他立即在心中暗暗地決定,在沒有弄清駝副部長找他幹什麽的情況下,還是不把這個消息告訴玲玲和父母,他不願意再給自己和家庭增添什麽波瀾了,現在家裏的任何人都經受不了意外的折騰了。至於明天去省委組織部的事,他決定編個理由,不聲不響地去一趟,其他的事情,看看駝副部長說些什麽話,再做決定。


    就在這時,母親打來電話,說他們已經把嵐嵐接過去了,讓玲玲下班後,兩口子去父母那裏吃晚飯。


    自賈士貞回來之後,父母親一方麵安慰兒子,一方麵背著士貞勸玲玲,希望她多多體諒士貞,幫助他度過這段困難時期,所以,他們三天兩頭就把兒子和媳婦叫過去吃飯,為的是讓兒子寬寬心,緩解緩解寂寞苦悶的心情。


    賈顯達是個在官場上混了一輩子的人,他沒有經曆過兒子這樣莫名的坎坷。盡管老伴把兒子的不順利歸結是他的那句不吉利的話,可他在想,兒子的這次借調,那是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駝銘的關係。但退回來,是誰的關係,就不可而知了,越想越覺得其中必有什麽奧妙,不知這到底預示著什麽。


    玲玲準時下班了。這些日子,玲玲的心裏並不快樂,上班心不在焉,擔心同事問她丈夫被退回來的事,回到家裏看著丈夫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裏有氣也不敢發,一來二去,夫妻倆自然少了交流和溝通。丈夫回來後的第二天,她在不經意中傷了士貞,兩人三天沒說一句話。當賈士貞向妻子訴說自己是為了堅持正確意見而惹惱了仝處長時,玲玲當然出於好心,大發一番感慨:“人生,就像人們所說的那樣,不過是一場瘋狂的角逐,一切都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既然如此,為什麽就不能寬容地看待一切,包括寬容地看待領導和周圍的同事呢?如今的社會,幹嗎要處處認真呢?‘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這是‘文化大革命’中運用最多的語言。古往今來,官場上認真的人有幾個是好下場的?”玲玲越說越激動,幹脆勸丈夫幹什麽事都別太認真了,要學會中庸之道,“中庸之道也是一門學問,更是自己的生存之道。與其認真,不如隨和。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與世無爭,隨遇而安。如果當初在省委組織部時能夠做到這樣,說不定……”


    賈士貞氣得臉都紫了,沒等玲玲說完就大發雷霆了,說玲玲墮落、市儈。玲玲氣得跑回了娘家,後來父母拉著兒子,親自去把兒媳接了回來。從那以後,玲玲回家再也不提士貞工作上的事了。


    玲玲一進家門,正在賣力拖地的賈士貞趕忙放下拖把,像迎接貴賓一樣做了個“請”的姿勢,多日陰雲密布的臉上,也已是晴空萬裏了。這讓玲玲大感意外,呆立了好久。丈夫除了情緒有所變化外,看不出還有什麽異常的反應。玲玲便笑著說:“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賈士貞佯裝沒聽見,看看站在門口的妻子,居然親自動手給玲玲拿過拖鞋。他一邊催妻子換鞋一邊說:“快,梳妝一下,換換衣服,爸媽讓我們過去吃晚飯呢。”


    “遇到什麽喜事了,天空放晴了?”玲玲換著鞋子說,“又不是去相親,還打扮什麽?嵐嵐呢?”


    不僅玲玲發現丈夫的情緒發生了變化,父母也同樣感覺到兒子的眉宇間透著絲絲的快樂。作為父母,老兩口隻希望兒子不再整天愁眉苦臉的,至於將來的工作,去哪還不都一樣!難道非要到省委組織部嗎?


    這是一個充滿歡樂的晚餐,這是一個幸福甜蜜的家庭!賈士貞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情態有什麽明顯的變化。難道有什麽事情值得高興嗎?卜言羽的電話?他並沒有告訴他駝副部長找他幹什麽啊!總之,由於賈士貞臉上的烏雲不見了,這個家庭裏又充滿了歡樂。


    晚餐後,賈士貞和玲玲牽著女兒,告別了父母,悠閑地走在大街上,一切都是那樣熟悉。夏季的炎熱,使喧鬧了一天的烏城大街上平靜了許多,不過路邊仍然有不少揮著扇子納涼的人。此時,夜色已籠罩了整個城市,萬家燈火,天空,一道流星劃著銀色的弧線,消失了。


    怪!賈士貞這才意識到今天自己的心情和往日明顯不同。在此之前,煩躁炎熱的天氣隻會讓他默默無語,心事重重地走在前麵,急著趕回家;而此時,賈士貞不知是什麽時候一隻手拉著妻子,一隻手牽著女兒,把這炎熱的高溫早已拋之腦後了。


    烏城,我本不該離開你,這裏有我的童年,有我流逝了的青春和歡樂!此刻,我又回到了你的懷抱。


    不知不覺已經進了家門。賈士貞把女兒哄睡了,玲玲洗完澡,穿著淡粉色的吊帶裙,靠在床頭看電視。賈士貞的心裏突然生起一股強烈的欲望,他深情地注視著妻子那白皙細嫩的肌膚,令他醉心的部位毫無阻攔地暴露在眼前。多少天壞心情的抑鬱,多少日夜能量的積蓄,就在這一瞬間,他那處於沉睡中的本能被喚醒了,他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掀開玲玲的吊帶裙,緊緊裹住正在看電視的妻子。妻子毫無思想準備,丈夫突如其來的瘋癲,讓她感到意外。


    確切地說,他們從戀愛到婚姻,一直是甜蜜而浪漫的,性生活的質量也是很高的,這也正是他們彼此吸引,彼此牽掛的原因。尤其是當她得知丈夫被借調到省委組織部工作後,她的心情特別陽光,性要求也特別強烈。那段日子裏,她盡自己所能地抽時間圍著他嬉戲,千方百計地變著各種花樣玩耍,她幾乎時時都處在角色之中,隨時伴他進入高潮。丈夫走後,她孤枕難眠,幾乎是掰著手指計數度過了那一個個寂寞難挨的夜晚。後來,她索性把孩子交給了公婆,自己直奔省城探望他去了……如今,丈夫回來這麽久了,他們還沒有一次令她滿意的性生活。


    女人啊女人,就是受不住男人那雄獅撲食般的威猛,特別是她喜愛的男人!瞬間,她就興奮了,迷離著雙眼,口中呢喃著丈夫的名字,癱軟著身體,迎接著;丈夫一展往日激情中的雄風,扯下她身上唯一的遮掩,張開寬大而挺拔的身體,如同熟練的水手,蕩漾在玲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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