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望東總是謙虛地說,他吹笛子是野路子,就是跟村裏老人學的,他從來都沒上過正兒八經的培訓班。


    但別人不知道的是,村裏的老人是國家級非物質遺產繼承人……


    而他又是老人唯一的繼承人……


    在上高中之前,許望東憑借吹笛子在全國民樂比賽中拿過一次一等獎。


    同學都覺得他很厲害,但他本人很謙虛。因為民樂本來就很小眾,再加上他的一等獎是業餘組的,更不值得炫耀。


    不過,說完這些,他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


    笛子明明是我們國家很重要的傳統樂器,怎麽就變得小眾了呢……


    在經濟很窘迫的少年時期,許望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笛子就成了他的知心好友。


    高中時,他住校。下了晚自習,他會到操場走一走。有時坐在看台上,他便會就著溫涼的月色吹笛子。


    就像此刻在舞台上一樣……


    笛聲時而像山間鳥鳴一樣清脆婉轉,時而像清泉溪流一樣靈動流暢,有時也會像雪夜寒風一般淒冷哀怨……


    他吹笛子真好聽。


    和許望月一同來的同學隻會發出這一聲讚歎。


    許望月的同學問道:“你哥哥演奏的這首歌叫什麽名字?我怎麽沒聽過?”


    “《辭鳳闕》。”許望月也聽得如癡如醉,大聲說道:“是我哥的室友寫的!”


    同學拿出手機查了起來,在手機畫麵上出現的作曲家名字是“r.s”。


    同學問道:“是這個人嗎?”


    許望月眯著眼睛,點了點頭:“是,他叫秦朝陽,rs是risingsun(朝陽)的縮寫。”


    許望東還跟民樂隊合奏了一個節目,演奏的也是秦朝陽的曲子,是一首活潑歡快的國風音樂。


    那首曲子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古代少女,背著小竹簍,在草長鶯飛的陽春三月,蹦蹦跳跳地行走在綠草茵茵的山嶺上。


    那種悠然自得、天真爛漫的畫麵,通過美妙的音符,像一幅畫卷一樣徐徐呈現在觀眾麵前。


    太好聽了……


    許望月的同學癡癡地說道:“寫這首歌的人,真是個天才啊!”


    許望月當即說道:“我哥演奏得也很棒!”


    ……


    秦朝陽在後台,看似在認真準備節目,其實他在害羞得腳趾摳地……


    他也沒想到,在這次迎新晚會上,他的歌出現的頻率太高了……


    有些歌他自己寫得不甚滿意,被同學演奏出來,他有種被貼臉開大的羞恥感……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也不能讓人家改節目啊!


    幾個節目結束後,輪到李知圓和汪若熙上場了。


    李知圓輕輕活動著受傷的腳腕,希望它待會兒別惹麻煩。


    汪若熙壓腿熱身,說道:“事到如今,你的腳再不舒服,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嗯,我知道。”李知圓握緊了劍:“越到這個時候,我越要好好表現。”


    “就是!”汪若熙說道:“小荔枝,讓那些不看好你的人,對你刮目相看!”


    李知圓的麵前閃過了很多麵孔。


    不屑的,嘲諷的,陰森的……


    她長長出了一口氣,聽到了主持人在報她們的節目。


    呼……


    上場!


    拚殺!


    穿過逼仄的樓梯,汪若熙用劍輕輕碰了下李知圓的劍。


    “雙劍合璧……”


    “天下無敵!”


    好朋友相視一笑,從容站到了舞台上。


    第一段落,她們是背負著國恨家仇的少女。


    劍氣如霜,殺氣騰騰。


    一劍曾當百萬師!


    她們確實充滿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第三段落,她們已經完成了保家衛國的使命。


    劍,不再是殺敵的利器,而是修身養性的道具。


    少女,也不必出生入死,身段中多了幾分婀娜與柔美。


    這才是真正剛柔相濟的表演。


    也是精彩絕倫的表演。


    台下的觀眾們看直了眼。


    許望月的同學喃喃道:“原來太極這麽酷啊!我還以為,那隻是適合爺爺奶奶的運動呢。”


    是修身養性的運動沒錯,隻不過爺爺奶奶們表演的是專業運動員的慢動作,而且是把難度都去掉的慢動作。


    許望月用力鼓掌,兩眼放光:“我好想跟她們做朋友啊!”


    許望月之前是很瞧不上南州大學的。


    在她看來,南州大學盛產理工直男,他們普遍缺乏人文素養。


    以她那狗頭哥哥為代表,他隻對數學題兩眼放光。


    或許,她那狗頭哥哥也懂點兒詩詞歌賦什麽的,對曆史也能侃侃而談。


    但在她看來,以哥哥為代表的理工直男對現代文學思潮一無所知,缺乏藝術審美,土裏土氣。


    不過,這場晚會她看得倒是挺盡興,接近尾聲時,她把應援牌交給朋友,自己到後台找哥哥去了。


    咦,狗頭東正在跟那個武術少女說話呢。


    在家裏沉穩大氣、處處維持著大哥風範的狗頭東,此刻正緊張地搓手手,拘謹得不知如何是好。


    嗬,原來他喜歡人家呀!


    許望月決定先觀望一把。


    李知圓表演完,還喘著粗氣,就迫不及待地把藥膏還給了許望東。


    “謝謝你啊,許教官,多虧了你的藥膏,讓我順利完成了表演。”


    李知圓穿著一身紅色太極服裝,紮著兩個丸子頭(小作精給她做的造型)。她在舞台上很賣力,鼻頭上都是汗,喘氣也是呼哧呼哧的,像一條跑累的小狗。


    不過,她把長劍別在身後,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灑脫之感。


    許望東說道:“不是說好了嗎,以後叫我許望東就可以,或者……喊我一聲學長也可以,不用再喊我教官了。”


    “學長……”李知圓順從地喊了一聲,眼睛亮晶晶的。


    “哎……”許望東忙不迭地答應,滿臉憨笑。


    李知圓說道:“我第一次聽你吹笛子,原來你吹得那麽好。”


    “我小時候是在鄉下老家長大的,笛子是跟村裏的老人學的。吹得很業餘,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


    嘖……


    許望月搖頭歎息。


    狗頭東過於謙虛了啊……


    村裏的老爺爺說過好多次——在業餘選手中,許望東已經找不到對手了。


    許望月心想,謙虛不見得是件壞事,但在你喜歡的女孩子麵前,稍微裝一下唄!


    這樣,人家女孩子才會高看你一眼啊!


    “你喜歡的話,下次我再吹給你聽。”許望東說道:“我會吹《牧羊曲》,還會吹《女兒情》……”


    李知圓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呀?我以前比賽的時候,還用過這兩首曲子當背景音樂呢。”


    一提到音樂,他倆頓時有了共同話題,都不像之前那麽拘謹了。


    許望東趁機提議道:“李同學,加個微信吧,我把收藏的歌單發給你,裏麵的音樂都很適合當你舞劍的背景音樂。”


    跟男生加微信,這對李知圓來說是個挺大的事。


    她握著手機猶豫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好!”


    許望東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剛才差點兒背過氣兒去,高考都沒這麽緊張過。


    他喜笑顏開地加了李知圓微信,就像收到高考錄取通知書一樣激動。


    汪若曦喊了李知圓一聲,說是要上台合影了。


    李知圓便跟許望東告了別,匆忙跑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微笑著揮了揮手。


    許望東看呆了。


    璀璨的聚光燈下,人群熙熙攘攘。那一抹俏皮可愛的紅影,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簾,從此再也揮之不去。


    李知圓走遠了,許望東還呆在原地看著。


    許望月踹了哥哥一腳,說道:“人家催了好幾遍了,讓演職人員上場合影,你還幹杵在這裏做什麽?”


    許望東回頭望著妹妹,粲然一笑:“哎,剛才那一幕,真像一首詩啊……”


    許望月滿臉鄙夷——狗頭東嘴裏能吐出什麽美好的詩來?


    許望東喃喃道:“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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