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望東贏了秦朝陽,這是第一次……嗎?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在南州大學,秦、許二人都有眾多高中校友。認識他們的人都默認,秦朝陽是永遠的第一名。


    秦朝陽的強悍眾所周知,而許望東……在眾人的印象中,他隻是個普通的尖子生。


    可是他贏了秦朝陽,憑借臉上那一道傷疤。


    拿了獎,許望東跟秦朝陽說道:“我感覺,這樣得了獎學金,勝之不武。”


    “為什麽?”秦朝陽反倒很坦然,“你覺得‘見義勇為’不該成為獎學金的加分項?”


    許望東默認了。


    不靠成績,靠獎項加分……這次贏得不夠純粹。


    而許望東也是追求純粹的理想主義者。


    “我不這樣想。”秦朝陽說道:“獎學金創立者何致遠先生不僅是國學大儒,更是一位救民眾於水火之中的俠士。既然他設立獎學金時,將‘勇氣’作為考核標準之一,那你‘見義勇為’的分量就很重。”


    好友的話給了許望東很多安慰。


    有獲獎者從身邊走過,憤憤不平:“要是抓歹徒就能獲一等獎,那我明天就到街上抓。”


    “最好說到做到。”秦朝陽毫不留情地回懟:“看到歹徒,可千萬別腿軟。”


    他又扭頭安慰許望東:“老許,你這個獎實至名歸,別被那些不好聽的話影響心情。”


    許望東感激好友的仗義執言。


    秦朝陽實在是個強大而又坦蕩的對手。


    許望東得了獎,李知圓開心不已,在許望東麵前轉了好幾個圈,像是轉圈咬尾巴的小狗。


    “怎麽辦……”李知圓突然犯了難,“學長,我都沒給你準備禮物。”


    “不用禮物。”許望東說道:“我得了獎學金,應該請你們吃飯。”


    李知圓說是手機找不到了,解下書包,在裏麵掏啊掏,結果掏出來一朵向日葵,然後得意地遞給了許望東。


    “拿去吧!”李知圓笑靨如花,“這才不是我特意買的,這是我在路上撿的。”


    真神奇,李知圓也會變戲法了。


    不僅能在大冬天的路邊撿到向日葵,還能撿到這麽精心包裝的向日葵。


    許望東接過花,感動得眼淚汪汪。


    李知圓滿眼都是他:“祝賀你呀,學長,請我吃飯吧!”


    “一定一定。”許望東說道:“地點你隨便選。”


    李知圓轉過頭,看到秦朝陽,笑容便僵在臉上。


    秦朝陽的眼神實在過於複雜……


    有不甘,有期盼,還有幾分哀怨……


    老許有花,他沒有。


    他得了二等獎,沒人給他送花。


    李知圓確實沒有給他準備花,更沒有刺激他的意思。


    現在,她是許望東的女朋友,她一心一意地對他好。


    李知圓有些同情秦朝陽,但也沒多問。她要把真心放在珍惜她的人身上。


    李知圓和許望東,手牽手,準備去校園走走。


    他倆聊著天,說是要去某某奶茶店買喝的,他們家的雞蛋仔也很好吃。


    秦朝陽的肚子嘰裏咕嚕。


    他晚上也沒吃飯。


    他也餓。


    沒人喊他一起吃點東西嗎?


    沒有。


    他在心裏發著脾氣——餓死算了。


    許望東還算有良心,問道:“朝陽,你也餓了吧?”


    秦朝陽點了點頭,剛要說——我和你們一起去……


    許望東便一把掐斷了他的念想:“那你先回寢室,我等會兒給你帶個雞蛋仔回去。”


    ……秦朝陽連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他淒涼地說:“不用了,餓一頓,又餓不死。”


    “朝陽哥,我們會給你買的。”李知圓說道:“萬一餓一頓,再餓出毛病來,那可怎麽辦?”


    秦朝陽的心靈再次遭受暴擊。


    她在委婉地嫌棄他是個病秧子?


    可是她的表情又不像。


    秦朝陽在冷風中騎著自行車,失魂落魄,回到了家。


    夜深了,媽媽還在包餛飩。


    見他回來,媽媽便噓寒問暖:“怎麽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秦朝陽不說話,書包一甩,便癱在了沙發上。


    媽媽著急了:“朝陽,哪裏不舒服麽?”


    “沒有。”


    其實他渾身都不舒服,心裏更是長了一大塊凍瘡。


    姥姥暫時住在他家,聽到動靜,顫巍巍地出來看他。


    楊玲玉責備兒子:“你姥姥本來睡覺就淺,你這麽一折騰,她晚上又要失眠了。”


    “那我走。”秦朝陽抓起書包,冷冰冰地回應。


    “老大,別這麽跟孩子說話。”姥姥拉著秦朝陽的手,問道:“早早,你吃飯沒有?姥姥給你下碗麵吃。”


    “不用了。”秦朝陽又蜷縮在沙發上,像是賭氣,又像是跟姥姥撒嬌。“我要餓死我自己。”


    ……


    楊玲玉揮起了菜刀,咬牙切齒:“再胡說八道,我剁了你。”


    楊玲玉罵兒子,姥姥便罵她。


    “姥姥,我真不想吃東西。”秦朝陽閉著眼睛,說道:“我就想回家裏靜一靜。”


    “那你先回屋裏待著,我給你下碗麵。”


    姥姥佝僂著腰,緩慢朝廚房走去。


    楊玲玉收拾著兒子的外套,絮絮說道:“你這麽大了,連下包方便麵都不會,淨給你姥姥添麻煩。”


    秦朝陽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氣,聽到這些話,剛想發脾氣,卻瞥見了媽媽鬢角的白發,他的火氣便弱了。


    楊玲玉也不發脾氣了,說道:“你爸這周末可能回來,你提前跟圓圓說好,帶她回家吃飯。”


    “你想請她,那你跟她說啊!讓我當傳話筒做什麽?”秦朝陽驟然火大:“是你們喜歡她,又不是我喜歡她。”


    “你嚷嚷那麽大聲幹嘛?吃火藥啦?”楊玲玉不滿地嘟囔道:“年紀輕輕,火氣那麽大,也不知道像誰。”


    “像你。”姥姥輕飄飄地送來一句話。


    ……


    楊玲玉說道:“再過幾天,熙熙就回來了。這個逆子把我氣得要死要活的時候,總算有人能治得了他了。”


    啊?!


    秦朝陽看了看日曆,果然,距離老姐回國還有不到一周了。


    他超開心,但也頭皮發麻。


    姥姥又回了廚房,把煮好的麵端了出來,放到桌子上。


    “早早,快趁熱吃。沒有加蔥花,隻加了鹽和香油,一把小青菜,還有一個荷包蛋……你小時候最愛吃了。”


    還是姥姥好。


    在這個接連遭受重創的夜晚,秦朝陽真打算餓死自己的,可總不能辜負姥姥的一片心意。


    他大口吃著麵,姥姥笑眯眯地問道:“你跟同學鬧矛盾了?”


    “沒有。”秦朝陽悶聲道:“就是一個獎學金評比,我拿了二等獎,有些鬱悶。”


    “拿獎學金是好事!管它多少錢,隻要能拿,那就說明你很努力了,千萬別跟自己較勁!”


    姥姥的話,讓秦朝陽的心事減輕了許多。


    他決定,吃完麵,還是回寢室去。


    老許得了一等獎,他就回家住……朋友們會議論他,說他輸不起。


    他才不是心胸狹窄之人。


    他難受,並不代表他嫉妒老許。


    隻是,他很少跟“二”這個詞掛鉤。獎狀上的“二等獎”,讓他很陌生。


    他吃完麵,洗了碗,便沉默著出了家門。


    楊玲玉在後頭喊道:“你到底想幹嘛?跟你爸一樣,刮陣風就走?”


    秦朝陽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裏,沒說話。


    下了樓,他站在冷風裏,戴上手套,跨上了自行車。


    寒風吹亂了他的碎發,他那雙柔和的桃花眼,比此時的天氣還要冷。


    但須臾,冷笑又爬滿他的臉。


    獨孤求敗的狀態保持得太久了,他鬆懈了。


    現在,終於有新的競爭對手出現了,他太興奮了。


    他喜歡朋友,也喜歡對手。


    隻有強有力的對手,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秦朝陽在心裏做完了自我反省,便下定了決心,一腳蹬開了自行車——


    要麽第一,要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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