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聽到陳平這麽說,看了一眼柳白,後者微微點頭。


    蕭何立刻小跑著出去,尋找陳嬰去了。


    陳平略微踱步,麵上愈發凝重。


    尉榮一事,方才就覺得有些許不對。


    現在仔細琢磨,疑點愈發多,甚至可以說....此事極為詭異!


    一個已經失去了官位的蠢人,若單單是為了錦衣衛的名聲而去殺,實在是有點兒小題大做了,甚至可以說....很無聊!


    那麽真相隻有一個,


    這尉榮的死,是為了掩蓋!


    “阿平,有想到些什麽?”


    柳白看著陳平踱步愈發快速起來,也是有些擔憂得開口問道。


    不是擔憂這件事,是擔憂陳平耗費心力。


    陳平搖了搖頭道:“柳公,此事現在還不能確定,甚至連頭緒都並非清晰,隻能等陳嬰總管來了,問一些話才知曉。”


    柳白微微點頭,拍了拍陳平的肩膀道:“阿平,不用思慮過甚,到了本相如今的地步,能威脅到本相的人,已經太少太少。”


    “即便是再多謀劃,不過就是殺了的事情罷了。”


    這一種離譜的寬慰,反倒是讓陳平腳步微微一頓,苦笑一聲。


    自家柳公所說不錯,但心頭那一股子惶惶之感,卻是消之不去。


    “少爺,陳平先生。”


    就在此時,蕭何終於將陳嬰給帶過來了,那衣領之處還有些許墨跡,一看就知道方才在做賬,蕭何來的匆忙弄到了。


    “陳嬰管家,之前讓您打探的事情,可有眉目?”


    “尉榮府上,可有生人?”


    陳平皺眉開口問道。


    陳嬰略微搖頭道:“並沒有,尉榮進了昭獄之後,尉府並未有過任何異樣,就連采買柴火的商販,我也讓門房小四去問過,都不曾有過增減。”


    “至於生人,我也問過一些,有些許府邸之中有,但真正核對之後,發現除卻祁內史府上有老家來的監犯之外,其餘皆有驗傳,校對無誤。”


    這一番話說出,陳平眉宇非但沒有舒展,反而更緊。


    蕭何上前開口道:“陳平,會不會是多想了?”


    豈料,就在此時,陳平衣袖微微一抖,身子竟是略微搖擺,麵露震驚之色:“對了!”


    “全都對了!”


    如此模樣,將他們也是嚇了一跳,柳白連忙上前,一把扶住陳平道:“阿平,怎麽了?站穩些,別摔著了!”


    陳平麵色略微紅潤,深吸一口氣,壓住那體內翻湧的氣,連忙開口道:“柳公,陳平無事。”


    “還請柳公立刻派人,前往尉榮府邸。”


    “若是我猜想不差,此事....便是這尉榮府上,有一賊人,要謀害柳公!”


    這一刻,陳平將一切都給對上了。


    那在暗中潛伏,一直想要對柳公出手的老鼠,究竟藏在哪裏!


    就在尉榮府上!


    “不可能啊。陳平,方才陳嬰管家不是說了嗎?這尉榮府上,並無來了生人的跡象啊!”


    蕭何一臉難以置信。


    方才陳平要問陳嬰,結果陳嬰給出了否認的答案,反倒是讓陳平篤定了尉榮府上有生人?


    這邏輯上麵也說不通啊!


    豈料,陳平搖了搖頭道:“不!方才陳嬰管家所言,這尉榮府上,一切無恙。”


    “這便是最大的古怪之處!”


    “尉榮乃是大秦九卿,雖說人蠢,但終究是尉府的頂梁柱。”


    “這尉府上下,主人進了十死無生的昭獄,尉府之中,沒有下人盜竊,也沒有潛逃,更沒有人心惶惶,本身就是極為不尋常之事!”


    “如同往常,便是最大的異常!”


    “尉榮府中,定然有高人坐鎮,否則僅僅憑借一個老管家,做不到如此!”


    這一刻,陳平仿佛將一切都給串聯起來了。


    為什麽尉榮對於自家柳公的態度會如此親疏不明,為什麽整個鹹陽查了個遍,都找不出那個暗害柳公之人。


    因為....尉榮隻是一顆連前進後退都不知曉的愚蠢棋子!


    這尉府之上的人,才是真正的謀局高手。因為他....會利用棋子的愚蠢,來遮掩自己的行蹤。


    即便是陳平,在一開始也沒有想到,能對柳公起暗害之心,並且真的在暗中布局如此隱蔽的高人,會選擇尉榮這樣的蠢貨。


    直到尉榮死了,


    陳平才確信,這條死訊,看似是想要給錦衣衛的昭獄抹上壞名聲,實則另有玄機。


    現在想不到玄機是什麽,但....將其抓住,便知道了。


    聽聞此言,柳白眸光之中殺意凜然。


    對於陳平的推斷,柳白稍微順著往下一想,便覺得這後麵之人心思毒辣!


    尉榮,好歹也是大秦前九卿,竟是成為此人手中的一顆棋子。


    而且....隨手丟棄,如此不心疼。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此人的布局,大到了一定地步,才會連九卿都看不上眼。


    能夠在朝堂之上堂堂正正布局天地的人不多,但...能在暗中布局天地,難度更大!


    此人不除,寢食難安!


    “龍且!”


    柳白大喊一聲,龍且正好從外麵過來,連忙道:“柳公有何吩咐?”


    眼神之中閃爍殺氣,柳白沉聲道:“不要管會不會與將閭交惡,從現在開始,前九卿廷尉尉榮之死,由錦衣衛接手。”


    “本相懷疑,這是一場凶殺!而死者乃是我大秦前重臣,更有可能是賊心不死的六國餘孽所為。”


    “就用這個理由,去將案件接手過來。”


    “然後將尉府上下所有人,皆是關進昭獄,尋常之人隻問,有些人...就要用刑了!”


    此話說出,龍且當即麵色一凜,沉聲應下:“是!俺這就去辦!”


    說罷,大步離開。


    蕭何看著麵色難看,但依舊在細細思索的陳平,忙不迭倒了一盞水過去。


    喝水入腹,陳平終於好了不少。


    也幸虧昨日端木震亨為他做了針灸,否則...光是今日心神消耗,恐怕真的就壓製不住了。


    “柳公,龍頭領此去,怕是無功。”


    “此人布局深遠,不可能不思退路。”


    陳平苦笑一聲道。


    如此聰明毒辣之人,恐怕在尉榮被抓進昭獄之時,就已經在做準備了吧。


    當然,若是易地而處,是他陳平的話,可能在見到尉榮之前,就已經做好退路了。


    毒士之間,亦是相通,隻不過何人技高一籌,便看思慮深遠與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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