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次,柳白在府中練劍,陳平問他,如果以後真的劍法大成,要給自己的寶劍取什麽名字。


    柳白笑著回答說,一柄名為‘貪生’,一柄名為‘怕死’,極其可笑。


    現在,如果陳平真的再問他一次,柳白隻想回答,一柄名為‘國泰’,一柄名為‘民安’。


    ....


    退朝之後,柳白嘴角微微勾起,明顯已經察覺到了文丘這個小子的野心膨脹,試圖去做些什麽。


    這已經夠了。


    除了將那些個善妒的老梆子弄出朝堂之外,文丘最大的作用,是讓太子有點事情做。


    “柳公,其實我也有些想不明白。”


    “即便文丘是成了,也不過是能混個辭官前幾年的九卿風景,何必要如此?”


    車廂之中,蕭何也是有些許不解。


    文丘的謀劃,他們大體都是知道的,可....即便是走得再快,走得再穩,以文丘這樣的資質,走到九卿也到了,何必呢?


    柳白若有所思道:“在及時行樂和把握當下之中,文丘選了個及把,何嚐不是一個天才呢?”


    “在咱們看來,這九卿風景無足輕重,可在人家看來,或許比祠堂還大啊。”


    此話說出,柳白看了一眼蕭何,深覺這小子是跟自己久了,眼界大了。


    要是以前蕭何當主吏掾的時候,有人跟他說,以後能當九卿,你看這小子會不會跳起來?


    拍了拍蕭何的肩膀:“仕途嘛,有的時候其實很簡單,隻不過文丘將他想的太過於困難了。”


    此話說出,蕭何也是微微一扯。


    說實話,就剛剛那一句話,也就是自家柳公說的最為理直氣壯了,這要是換做任何其他人,怕是要被天下人罵死。


    ....


    回到相府之後,柳白也沒有閑著,讓蕭何將琅琊郡大小官員的名冊拿過來,細細看了看。


    陶實是個老實人,但老實人第一次出手下殺手,還得將‘效果’二字放在首位,自然而然會比他柳白殺得更加瘋狂。


    也得虧他柳白是老實人,讓陶實殺人,也心想著幫其兜底。


    一郡之地,出現一段時間的官位真空,亂成什麽樣....誰都想不到。


    “最底層的吏還好說,他們不是喜歡當地鄉紳豪門想要插手嗎?打亂,最南邊的縣的豪紳想要當吏,就扔到最北邊的縣去當。最北邊的扔到最南邊。”


    “然後當地留幾個臨時的,辦事兒也不用他們辦,就掛個名頭說說話這種。”


    “至於官位的空缺,各個郡平調。”


    柳白思索半晌,還是做好準備,讓蕭何將官位的名單都給準備好。


    吏如果從外郡調,自然不合適。可是官就不一樣了。


    這天下,官位還真不缺人,隻聽說過底層找不到辦事的人的,真沒聽說過坐在上麵隻動嘴的人都找不到的。


    “怕是陶實宗正都想不到,柳公您竟是如此貼心。”


    蕭何微微一笑,也是趕緊馬屁奉上。


    “你小子....”


    柳白啞然失笑,將那官位的名單合上,而後將案桌上的公文都放置在一邊:“那本相也貼心貼心你,把棋盤拿來,咱倆搏殺一局。”


    此話說出,蕭何的笑容瞬間凝滯!


    和柳公棋盤搏殺?他蕭何寧願提劍去草原上和匈奴人搏殺!


    而就在此時,蕭何的救星來了!


    陳嬰走入廳堂之內,正巧看到柳白對著蕭何笑,由衷說了一句:“好久沒有見到少爺笑得如此開心了。”


    柳白頓時蒙圈,什麽龍傲天霸總發言?上次陸賈派人謀刺,你是不是忘記喊一句‘我陳嬰,誓死保衛柳白兒?’


    “陳嬰呐,你這話,說的人心裏涼涼的,下次不要說了。”


    柳白嘴角微微扯動。


    說實話,什麽霸總能與他這位大秦丞相碰瓷啊!真要是覺得天涼了,他柳白一句話,能讓全天下的霸總破產!


    陳嬰笑笑,反倒是沒有覺得哪裏不對,輕聲開口道:“少爺,扶蘇公子宮府派人送拜帖來,說晚上想要過府與您商談春闈之事,詢問少爺是否得空。”


    此話開口,柳白微微一怔,麵上露出些許欣慰神色。


    扶蘇這個家夥,也是成長了。


    “讓他來吧。”


    “派家裏人前往各個酒樓搜羅一些酒水,小吃之類的,明著送入府中。”


    柳白微微點頭。


    陳嬰笑著應下,而後退出廳堂。


    蕭何麵容之上,有些許後悔之感:“連扶蘇公子都看出來了嘛?”


    當初,自家柳公在扶蘇公子和公子徹之間並未做下決斷,隻是他蕭何和陳平,一心覺得公子徹甚好。


    可現在....太子徹對於柳公的那一絲忌憚,連扶蘇公子都看出來了,蕭何當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所諫言的,是對是錯。


    柳白手指輕輕叩了叩案桌,沒有太過在意道:“天下道路,何止千萬條。曾經的自己,無論選擇哪一條路,都會被未來的自己所埋怨。”


    “可...當時的他,眼前皆是大霧,如何不迷茫?”


    “人如此,政亦如此。”


    說罷,柳白起身,走向書房:“將公文送來罷,還有韓信調集的兵伍軍策,本相看看哪裏有疏漏。”


    蕭何看著柳白的身影,內心一陣難受。


    以往....柳公這種時候,都是回房間先睡一會兒的。


    ...


    至傍晚,太陽西下。


    扶蘇方才乘坐馬車,來到丞相府門口。


    當其抬頭看向匾額,眼眸觸動,卻是努力繃緊神情,不露出半分不妥。


    “迎扶蘇公子!”


    陳嬰笑著開口,擺出手勢在前麵領路。


    扶蘇淡淡點了點頭,跟隨走入相府之中。


    大門緩緩跟上,這位長公子的麵容卻是沒有絲毫放鬆,依舊是一副‘平淡’模樣,偶爾說兩句話,誇誇相府之中的花草,也有些許疏遠之意。


    陳嬰臉上的笑容,挑不出半點毛病,盡職盡責領路。


    待到入廳堂,酒水備好。


    柳白端坐於主座,端起酒盞對著扶蘇微微挑眉示意,笑意吟吟道:“來了?”


    僅僅兩個字,扶蘇眼眶微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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