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


    等回到丞相府,蕭何麵上略微尷尬。


    反倒是柳白,嘿嘿一笑,當即就是‘惡人先告狀’:“蕭何啊,不怪本相,實在是天氣不好,眼瞅著要下雨,龍且忙著趕回相府收衣服啊!”


    一句話,將自己不小心落下蕭何的事情,甩的那叫幹幹淨淨。


    蕭何嘴角微微抽動,要不是外麵天氣明媚自己差點就信了。


    而且...柳公,您這一句話說出口,府中的侍女也尷尬啊。


    “蕭何先生,柳公說的沒錯,都是俺的錯!”


    龍且腰杆子一挺。


    如此,蕭何也是哭笑不得:“柳公。此等微末小事兒,咱們就不用再說了。”


    “不過....柳公,方才看您行急匆匆,到底是為何?”


    再在這件事上麵聊下去,蕭何當真覺得自己是要被拋棄了,索性跳過這個話題還比較好。


    說完,蕭何自己也皺起了眉頭。


    他大概能猜到自家柳公是因為朝堂之上太子殿下的幾個舉措問題,但....即便是蕭何,此刻也猜不到柳白心中想的是什麽。


    果然,柳白微微點頭,稍微擺了擺手:“先坐。”


    而後便是讓龍且將陳平喚來。


    ....


    “今日太子對於科考考生的安排,實在是太過於蹊蹺。”


    “張蒼被安排成為奉常府太樂,並且厚賜更名典樂,負責我大秦學政。”


    “周勃詔令為衛尉府府丞,看似青雲直上,卻在剛剛科考完,最需要積累官場人脈之時,送去東巡車隊。”


    “而科考一甲之中的探花陳銘,即便是本相,也看不出此人有什麽宰輔之才,反倒是擢升為左丞相府左長史,成為蕭何你的副手。”


    “看似三人的安排是如同科考成績一般。”


    “可....太子當真重用的,隻有陳銘一人。”


    柳白緩緩開口,眉頭皺成一團。


    就當前的太子安排來說,用常理是根本無法想出來的。


    “柳公,太子這麽做....除卻其目的而言,隻有一個字。”


    “急!”


    忽然,陳平沉聲開口:“我等無法知曉如今太子的目的,便從其事,解其心。”


    “張蒼扔到了清貴的位置,卻遠離朝堂。周勃得了九卿府丞這麽個遠大前景的位置卻陪伴陛下。陳銘分明位次最差,卻得了最好的左長史之位。”


    “這種種件件,都能看出,太子很急。”


    “無論他想要做什麽事情,都能看出來,他手腕極快。”


    陳平手指微微磋磨,眉頭緊皺。


    一雙眸子之中,似是在思索人心:“如同孩童啼哭,其心愈急,行事便愈快,遮掩便越是欠缺。”


    “以太子的聰慧,不當如此。”


    “柳公,陳平諫言,此刻最應該做的便是....”


    陳平微微一頓,看了一眼柳白。


    二人異口同聲:“以靜製動。”


    這個‘製’,並非是要將太子如何打壓,貼服。


    而是要看清楚太子這一番舉措,其背後的含義到底是什麽。


    按照嬴徹這麽著急做事,並且做出來的事情都是如此反常來看....這個時間,要不了多久。


    “柳公,蕭何以為,這反倒是一件好事。”


    就在此時,蕭何沉聲開口。


    “細細想來,這三人的安排,除卻陳銘無足輕重之外,其實周勃、張蒼二人都不好安排。”


    “周勃是因為名聲太顯,張蒼成績又在周勃之上。”


    “太子此番安排,他們二人就好似被‘支開’了一般。”


    這一句話說完,柳白‘登’得一下起身!


    他終於明白自己在朝堂之上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到底是哪裏!


    ‘支開’!


    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


    嬴徹不單單是在這三個人的安排上有不對的地方,而是....對這三個人的態度!


    大秦科考,始皇陛下沒有做任何的安排,又在這個當口出巡,便是將這一批人交給太子,讓其盡數安排。


    或冷遇,或啟用,對於太子來說,都是正常的。


    但.....蕭何這一番話,卻是說出了‘晾著’和‘支開’的區別!


    晾著,是為了接下來好用。


    而‘支開’....是不用!


    “太子不想用張蒼和周勃?”


    柳白右手負於身後,緩緩邁步低頭。


    這個猜想,他越想,越是如此覺得。


    可...為何?


    “張蒼、周勃二人,皆是我大秦難得的人才。”


    “太子乃是我大秦儲君,既然陛下不用,自然是留給他用。可此刻卻是不用....”


    柳白沉吟,他覺得愈發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太子想要留給誰?”


    一句話,脫口而出。


    而這一句話說出,柳白身後的右手微微攥緊。


    蕭何和陳平二人對視一眼,皆是看出對方眼中的震驚愕然。


    柳白的一句話,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震顫心神。


    留給誰?


    如今是沒有答案的,但如果當真是這樣,無論是什麽答案,對於大秦來說,都將會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留給某一位公子,那便是太子準備改革宗室之製。


    留給某一位大臣,那便是....節製柳白!


    “行了,很勞累了。”


    “阿平,你先回去休息吧。”


    “蕭何,左丞相府的事務,你也要抓緊處置。”


    “陳銘雖然是你的副手,但說到底,還是一個紙上得來甚多,手上尚未觸碰一物的年輕人。”


    柳白擺了擺手,竟是不願意將那一句話的後續繼續與二人推敲。


    蕭何深吸一口氣,還是悶悶應下:“諾!”


    旋即,蕭何便是轉身朝著廳堂之外走去。


    陳平反倒是留步,開口道:“柳公,若是當真太子著急,我等靜待之後,也必要反擊。”


    “若太子容留不下我等,我等必也不可能容留他。”


    一句話說完,柳白緩緩轉身,看向陳平:“太子之心,會見分曉。”


    “可陛下拔擢本相,此恩不敢忘。”


    “秦人孤苦,方有如今盛世,此景不敢廢。”


    “後世子孫億萬,皆係於當今天下之開端,此願不敢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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