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之後,皇上的眼裏多了幾分審視。


    隻不過甄嬛到底有她那張臉在,皇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話。


    心裏存著事,皇上很快離開,獨留甄嬛站在秋千處,微風吹過,杏花洋洋灑灑落下,衣裙飄蕩。


    ……


    甄嬛、流朱二人剛一踏進碎玉軒的門檻,就被浣碧迎了上來。


    “小主回來了。”


    端茶倒水、整理長榻,浣碧忙碌個不停。


    甄嬛一一笑納,最後還是浣碧沉不住氣,小心翼翼的詢問,“小主今日遇到果郡王了嗎?”


    甄嬛捂著胸口,笑著搖頭,好似在慶幸,“沒有。”


    浣碧這才放鬆心神,臉上浮現真心實意的笑容,“那就好。”


    沒遇到就好,長姐不用害怕,她也不用擔心。


    甄嬛冷眼旁觀著浣碧前後的反應。


    甄嬛並不怕流朱說漏嘴,因為她和流朱分析了利弊,強調此事的嚴重性,特意交代流朱不要和任何人說,這個任何人當然包括了浣碧。


    她的話著實經不起推敲,她一眼就認出果郡王上前行禮,很明顯兩人是認識的,可流朱是個死腦筋的,忠心護主,甄嬛不讓說,流朱就不會說。


    接下來的幾日,甄嬛日日外出散心,一散就是好幾個時辰,身邊總是跟著流朱,輪不到浣碧。


    雖然崔槿汐表現得十分忠心,但到底是半路來的,甄嬛直言交代浣碧:她對崔槿汐還不放心。


    因此甄嬛、流朱這一出去,浣碧隻得守在碎玉軒裏,以防萬一。


    不過甄嬛沒法兒永遠把浣碧攔在碎玉軒裏,除非她要撕破臉,直截了當地說不允許浣碧外出。


    也正是因為她沒直說,時日又短,浣碧雖然由於隻能憋在碎玉軒裏有些煩悶,但還沒往這方麵想。


    她沒往這方麵想,卻有人想到了。


    皇上自認識浣碧,就知道她是個喜歡出來偷懶的,連著好幾日沒見她出來,皇上自然明白是有人不想讓她出來。


    他內心嗤笑,枉那個妮子還費盡心思地想著要遮掩,卻不知道精明的人已經把她扒了個底朝天。


    越是發現甄嬛的機敏過人,皇上越發明白甄嬛與純元的不同,皇上心中越發失望。


    臉長得像,品性怎麽就不像呢。


    又因為這幾日甄嬛百般巧合的“偶遇”,皇上惱怒不已。


    他再看不出甄嬛的打算,他就枉為皇帝。


    可他看著是能被隨便安排的人嗎?


    嗬,算計到他頭上。


    ———


    甄嬛身子漸好,溫實初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樣隔三差五的就來。


    所以在隔了好幾日後,溫實初終於逮著機會來碎玉軒請脈了,好見一見他朝思暮想的人。


    但他來得不巧,甄嬛正在禦花園散心,還未回來。


    溫實初也不介意,他還並未得到重用,目前更多的是要專注於治療甄嬛的病,因此決定在這兒等著甄嬛回來,當然,就算他還有其他的事兒,都能往後讓一讓。


    以浣碧對他的了解,早就猜到了他不會舍得離開,因此一見到他來,就給他備好了茶水和糕點。


    溫實初隻要來到碎玉軒,心情就大好,即使甄嬛不在,也有耐心和浣碧閑聊。


    兩人聊了有半個多時辰,溫實初仍在滔滔不絕,浣碧已經口幹舌燥,想逃離這裏。


    溫實初畢竟是太醫,他說口渴了自然可以飲茶,但浣碧是宮女,這沒有她能用的茶盞,也不能如此逾矩,隻能少說點話。


    溫實初卻感覺是她變了,他記得浣碧十分健談,從前三人一起時,總是浣碧在嘰嘰喳喳,他和嬛兒垂耳傾聽。


    他問,“怎麽變的寡言許多?唉,甄伯父怎麽會讓你入宮。”


    浣碧瞬間紅了眼眶,不管怎麽說,她對父親也是有怨的。


    溫實初一下慌了神,對她心生憐意,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要遞給她。


    當甄嬛回來後,看到的就是這副場麵,溫實初正舉著帕子,要給浣碧擦拭淚水。


    瞬間火上心頭,好似被觸碰了逆鱗。


    更有可能是皇上的“果郡王”,她不可或缺的助力溫實初!


    都隻能屬於她!


    於是甄嬛出聲打斷,


    “幹什麽呢?”


    她語氣溫柔,嘴角帶笑,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鋒利。


    溫實初見到她回來,趕緊把帕子遞給浣碧,站起身,“見過小主。”


    浣碧也趕緊拘束地起身,向她行禮。她竟在外人麵前怨恨了父親。


    “實初哥哥這是和我生分了。”


    溫實初被甄嬛這一聲“實初哥哥”叫的心神蕩漾,激動不已,著急的說不清楚話,口舌不清地為自己辯解,“沒、沒有。”


    甄嬛“噗呲”一笑,被他這副蠢樣子逗笑的同時也安心不少,她就說嘛,溫實初為了她欺君罔上的事情都敢幹,怎麽可能因為一個浣碧就……


    上次她說,是入宮前一夜父親告知,她才知道浣碧的真實身份,她說謊了。


    不知浣碧還記不記得,有一段時間她們十分疏遠,有什麽事她不找浣碧隻找流朱。


    正是因為母親告訴了她浣碧的真實身份。


    她一向以父親母親二人恩愛,沒有妾室而自得,卻沒想到不是沒有,而是沒有帶回家來。


    而浣碧,正是提醒她父母之間恩愛存有裂縫的證據。


    後來和好,也是母親告訴她,父親一直關注著浣碧,甄嬛不要做的太明顯,要姐妹情深,否則父親就會偏心浣碧。


    十幾年的主仆之情,卻要她視作姐妹之情,簡直可笑。


    甄嬛冷冷地想,所以她不喜歡浣碧,也是情有可原。


    小時候,她怕浣碧搶走父親的心,現在,她又怕浣碧搶走溫實初的心。


    浣碧,還真是有本事,總能帶給她“驚喜”。


    不過,甄嬛轉念一想,雖然她十分的不情願浣碧能籠絡到溫實初,可她也清楚,想讓馬跑不給馬吃草是不可能的。


    但誰說,溫實初這匹馬就隻能吃她這株草呢?


    她現在是宮妃,自然給不了溫實初這匹馬草吃,以防溫實初付出了太久看不到希望而放棄,不如給他換一種草。


    再說,以浣碧見不得光的外室之女、伺候人的宮女的身份而言,配溫實初這個年輕有為的太醫夠了!


    父親得知此消息,想必也會滿意,為浣碧開心吧。


    浣碧與她身體裏都流著相同的血脈,為了父親,她也該樂意讓溫實初為自己效力才對。


    至於浣碧拒絕溫實初這種可能性,甄嬛從未想到過。


    因此當甄嬛和浣碧提及此事後,浣碧那十然拒動的神情,讓甄嬛臉色裂開,不滿意極了。


    “怎麽,你還看不上溫實初?”


    浣碧如鯁在喉,內心想嘔吐隻不過死死撐著,她重重的強調,“長姐!”


    “溫實初喜歡的是你。”


    甄嬛這才淡定地抬眼看她,“我知道啊,那又怎麽了?”


    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你不要的、你看不上的,就丟給我?


    她還能忍,一字一句的說,唯恐甄嬛聽不清楚,“溫大人喜歡的是你,他不會同意的。”


    但甄嬛並不在意,“這你不用管,他會聽我的安排。”


    浣碧呼吸加劇,想宣泄卻顧慮著不敢,可心裏又氣憤。


    於是室內倆人都沉默不語,唯有浣碧沉重的呼吸聲頗具存在感。


    受這聲音的感染,帶動甄嬛的心跳,她閉眼揉了揉眉頭,“我的身體不得不好了,我一想到要參與到後宮爭鬥中就十分害怕,是我說錯話了,浣碧,你別怪長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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