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走進了一間陰暗的小屋,麵對一盞刺眼的台燈的時候,馮冠生感覺事情不妙了。可是他轉念一想,自己又沒有做什麽虧心事,好像沒必要太過緊張,這樣一想,他還真的坦然了下來,可周圍的氣氛還是讓他不由的心生忐忑。


    有兩個人走進了房間,坐到了馮冠生的對麵,可那盞台燈刺眼的光線讓他根本看不清黑暗中兩人的樣貌,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就是馮冠生?”


    馮冠生點了點頭,他知道,“詢問”開始了。


    那個聲音依舊冰冷,但是音調卻提高了不少:“請回答剛才我的問題。”


    馮冠生回答道:“是,我是馮冠生!”


    “東安城解放前,你在國民黨的東安省政府工作!”明明是一句問話,可那人卻用了一種肯定的語氣。


    “是!”馮冠生做了回答。


    “當時你的職務是什麽?”那人又問。


    馮冠生入如實的回答道:“秘書!省政府機要處的秘書!”


    “你在材料裏說,當時你為我們黨做地下工作,負責收集和整理省政府的情報。”


    “是!”


    “可是……當時你並不是黨員!”


    馮冠生有些急了,他義正言辭的說道:“可我當時已經在為‘黨’工作了!”


    “說清楚,你在為哪個‘黨’工作?!”


    馮冠生一時語塞了:哪個“黨”?還能是哪個“黨”?!


    那人又問話了:“你是在為‘林仲倫’工作吧?”語氣裏滿是輕蔑。


    “是!”馮冠生覺得可以這麽理解。


    “林仲倫當時在‘軍統’擔任什麽職務?”


    馮冠生愣了一下,他驚慌的說道:“我師兄不是軍統特務!他是我們的地下黨!這一點我可以證明,我可以用我的人格和黨性保證!師兄他是咱們的地下黨員!”


    那個人笑著,戲謔的問道:“你能證明?那……誰來證明你?”


    馮冠生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是一個很“羅圈”的問題,是啊!自己想證明師兄的清白,可自己呢?他想起自己還在那張表格“證明人”一欄裏寫著師兄的名字。


    另一個聲音問道:“你剛才叫林仲倫‘師兄’?他是你的什麽‘師兄’?”


    馮冠生很無奈的解釋道:“他的父親是我大學的老師,所以,我就稱呼他為‘師兄’。”


    那個聲音冷笑著問道:“你不覺得自己的解釋太牽強了嗎?”


    另一個聲音似乎已經下了結論:“你在為林仲倫工作,又稱呼他‘師兄’,我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也是軍統的特務!”


    馮冠生幾乎要崩潰了:“我說了師兄他不是軍統特務!我也不是!就算當時他在國民黨的省政府工作,他的公開身份也隻不過是‘省政府機要處的秘書’!”


    那人笑了:“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話音剛落,那人起身走了過來,並將一張照片丟到了馮冠生麵前的桌子上。


    馮冠生拿起照片一看,天啊,竟然是師兄的照片,照片裏的師兄英姿勃發,可他身上……竟然是一套國民黨的美式軍服?!


    “嘭”那人狠狠的拍擊了一下桌麵,嚇了馮冠生一個激靈。那人一聲暴喝:“馮冠生!你還要頑抗到什麽時候?!”


    馮冠生絕望的閉上了眼,那人接著說道:“我們已經查明!林仲倫,國民黨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軍統)保密分局高級特務!上校軍銜!馮冠生,保密局是什麽地方你不會不清楚吧?那可是軍統局的核心部門!說!你還想頑抗到什麽時候?!”


    怎麽可能?!師兄怎麽可能是軍統的特務?而且那照片上他還是上校軍銜?!要知道,軍統在國民黨內部手握生殺大權,但是他們的軍銜卻普遍很低,就連號稱“東方間諜教父”赫赫有名的軍統特務頭子戴笠,也隻不過是少將軍銜而已!而師兄竟然是上校?這怎麽可能!但是,那照片上又分明是師兄!


    接下來的問題開始變得尖銳,可又是那樣的可笑、荒唐……


    “你在軍統的身份是什麽?擔任什麽職務!什麽軍銜?!”


    “你潛伏下來的目的是什麽?!你的接頭人是誰?!”


    “電台在哪裏?你如何與境外的特務組織取得聯係?!”


    當那個人問到:“方秀蘭是你的下級還是上司!”的時候,馮冠生真的慌了,他不明白,自己和妻子勤勤懇懇的為黨工作,為黨奉獻著青春,為什麽還要遭受如此的猜忌和審訊!而且,一切又都是那樣的無從爭辯!


    馮冠生預感到:厄運降臨了!他此刻隻有一個念頭:隻要秀蘭不要被卷入,其他的,就讓他一個人來承受吧。


    兩個“組織”上的人離開了,小屋子裏一片黑暗。馮冠生不知道此刻外麵是否還是白天,他隻在心裏惦念著妻子,想到妻子也許會遭受同樣的委屈和不白之冤,他的心裏隱隱作痛。但是,沉痛之餘他也堅定了一個信念:共產黨是不會委屈好人的!真相也不容許扭曲!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之後的幾天裏,便是沒日沒夜的審訊,審訊的內容還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由於馮冠生根本無從回答,此時的他除了“潛藏敵特”,還被扣上了一頂“頑固分子”的帽子。


    馮冠生想不明白,眼前的這些人本應該是自己的同誌,自己親密的戰友,可現在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在這些審訊中,馮冠生交代了他知道的解放前東安城所有的事情:杜鵑、牡丹、海棠、大陳,還有賈作奎……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令他失望的,因為,所有的一切竟都無法考證!


    正如馮冠生預料的那樣,方秀蘭也被“停職接受調查”了!方秀蘭當然不能接受“組織”上的那些說法!林仲倫和馮冠生的那些曆史她是最清楚不過了,他們是真正的黨員,對於新中國的成立,他們是不折不扣的功臣!她甚至對“組織”上的人說:“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擔保!”可是,她麵臨著一個和馮冠生同樣的問題:誰又能為她“擔保”呢?


    日子,在暗無天日的審訊中一天天的度過,什麽時候結束?黎明在哪裏?方秀蘭不知道,也沒有人來告訴她。


    終於有一天,幾個“幹部”將她帶出了那個小庭院,方秀蘭在看見陽光的同時,也看到了她的愛人:馮冠生。此時他們才知道,彼此牽掛的兩個人,竟然就被關押在距離很近的兩間小屋子裏。


    見麵是欣喜的,也是心酸的,他們發現彼此都憔悴了太多太多!盡管如此,馮冠生依舊擠出了一個笑容,他朝方秀蘭亮出了自己握緊的拳頭,那是他們的暗語: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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