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良竟然主動提起這段曆史,他覺得這是在向自己挑戰,所以按捺不住。


    他,平王東遷,是因為平王的父親周幽王姬宮涅寵信褒姒,荒疏政事,導致了西周政權的崩潰。周幽王為了取悅褒姒,無所不用其極,做了很多荒唐事,其中最關鍵的兩件事,一是烽火戲諸侯,一是廢王後逐太子。褒姒不愛笑,周幽王為了讓褒姒笑,想盡辦法,千金買一笑。可是,褒姒天生沒有笑神經,還是不笑,周幽王手下有一個奸臣,名叫虢石父,他替周幽王出了個烽火戲諸侯的壞主意,周幽王一試,褒姒果然笑了。周幽王見這個辦法可行,就一次又一次點燃烽火,諸侯們見烽火燃起,以為京城有難,點兵救難,可趕到烽火台前的點兵場一,原來是周幽王和褒姒在那裏玩耍,褒姒大笑。諸侯們大怒,領兵而回。後來,申侯聯絡西戎進犯京城,周幽王命令點烽火,諸侯誤以為又是周幽王和褒姒在胡鬧,不來勤王了。這就是曆史烽火戲諸侯的故事。申侯為什麽聯絡西戎進犯京城?這又與周幽王的另一件荒唐事有關。為了取寵褒姒,周幽王答應廢掉王後申薑,立褒姒為王後,廢掉太子姬宜臼,立褒姒的兒子伯服為太子。姬宜臼被周幽王驅逐到申國。申侯是王後申薑的父親,姬宜臼的外祖父。對於周幽王的荒唐之舉,申侯大為氣憤,聯絡了西戎、犬戎以及繒國等,想以武力逼迫周幽王收回成命,恢複宜臼的太子地位。不料,西戎和犬戎背信棄義,並沒有按照事先議定的盟約執行,而是殺死了周幽王和太子伯服,活捉了褒姒,血洗了京城。整個西部,在諸戎的掌控之中,平王無奈,才東遷洛陽。


    趙德良立即接過了話頭,,不錯,曆史教科書確實是這樣寫的。曆史這種東西,是成功的人寫的,而不是失敗的人寫的。所以,教科書的真實是不是曆史的真實?很值得打一個問號。關於平王東遷這段曆史,最近我了作家黃曉陽寫的一部書,裏麵提到一些觀點,覺得很受啟發。黃曉陽認為,平王東遷的曆史,是被完全篡改了的。甚至有可能經過了二次篡改,第一次篡改者,是周平王姬宜臼,第二次篡改,很可能就是紀錄了《春秋》的孔子。周之所以滅亡,是因為平王姬宜臼造了他父親的反,他自然不會把自己寫成一個造反派,一個弑父逆子,他要一力粉飾,所以,將曆史改了一遍。接下來,孔子著《春秋》。孔子是個什麽人?在此不需要深入地,有兩點,非常重要,其一,孔子不喜歡女人甚至恨女人,所以,孔子才會,惟女子與人難養也。在孔子來,曆史有很多事,都是被女人壞的,尤其是那些位高權重的女人。其二,孔子是一個講究周禮排斥改革的頑固派,所以,他才會,克己複禮,惟此惟大。在孔子來,周幽王喜歡褒姒,是不可容忍的,因為喜歡褒姒而廢王後逐太子,就更加不可容忍。所以,他在平王篡改曆史的基礎,又對這段曆史作了更進一步的篡改。


    趙德良拿起麵前那份材料,了,又放下來,繼續,可這段曆史,無論怎麽改,改不了兩個事實,第一個事實是,西周的滅亡,是因為平王宜臼聯合他的外公申侯造反,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和弟弟。第二個事實是,平王造反成功了,可成功之後,無論是平王還是申侯,並沒有得到他們想得到的。平王是得到了洛陽王室,可失去了天下。洛陽的周王室,隻是一個留守政府,權力已經走不出洛陽城。我們換個角度。周幽王寵愛褒姒這件事,落腳點是一句古話,紅顏禍水。紅顏真是禍水嗎?就拿我們今天某些領導幹部的*墮落來,最後總免不了找一個借口,自己各方麵都嚴於律己,隻是壞在娶了一個貪婪的夫人。這種詞,有點滑天下之大稽。你一個領導幹部,少管幾人,多則管幾萬幾百萬甚至幾千萬人,你連一個女人都管不了,還能管理一個部門一個行政區?這不是笑話嗎?既然你連一個女人都管不了,就隻明一點,你無能,屍位素餐。換言之,假若你的能力足以管理好幾百萬幾千萬人,寵愛自己的女人,又有何錯之有?正所謂無情並非真豪傑嘛,英雄也有兒女情長的時候,作為天子,情之所至,兒女情長,就算有錯,那也是天子的錯,與女人何幹?相反,我們再宜臼和他的母親申薑。周朝的法律規定,天子有正妻有次妃還有其他妃子。既然法律這樣規定了,在法律沒有修正規定之前,申薑和宜臼,就應該遵紀守法,就應該成為表率。可申薑呢?並非如此,不僅對褒姒恨之入骨,而且鼓動自己的兒子對褒姒進行百般打擊。這是什麽行為?是違法行為。一個心中無法的太子,能夠成為未來的明君嗎?顯然不能。一個心中無法的王後,能夠母儀天下嗎?同樣不能。既然如此,周幽王廢後逐太子,就是依法行事,就是在維護法律的神聖和尊嚴,何錯之有?至於烽火戲諸侯,我在這裏就不展開分析了,從古至今,已經有很多史家研究論證了這事的不可能,有興趣的話,你們可以去找來。了這麽多,我隻有一個感慨,整件事,都是太子宜臼在違法亂法,但在修史的時候,卻將屎盆子扣到了褒姒身。這且不了,隻這個姬宜臼,自己稀裏糊塗幹了蠢事,還以為是幹了一件天大的偉業,結果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落得孤家寡人的晚景不,將好好一個周天下給毀了。曆史被宜臼篡改之後,使得這個東周的開國天子很顯得有些英雄主義情懷,可無論怎麽改,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他是一個千古罪人,也是一個自食其果的無知之輩。


    趙德良停下來後,大家全都沒有話,每個人都在思考。大家心裏都清楚,這番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所指的。但究竟指什麽?大家又一時想不明白。


    到這裏,我想再問大家一個問題。一個社會,什麽最重要?趙德良過這句話,再一次了大家,竟然沒有一個人回答。他顯然也不需要別人的回答,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下去。他,你們很可能會,法律最重要。現在是法治社會嘛,法律是一切的根本。但是我要,這種觀念是錯的。不是法律最重要,而且社會秩序最重要。法律隻不過是維護社會秩序的工具。什麽是社會秩序?我的理解,主要有兩大部分,一是社會的結構秩序,一是社會的行為秩序。當然,還可能有別的秩序。社會的結構秩序又包括很多方麵,比如行政結構,倫理結構等。在*列寧主義理論中,這被表述為層建築。法律,隻不過是維護層建築的工具。


    趙德良喝了一口水,接著往下。這個倫理結構,是個很有趣的東西。中國是一個非常講究倫理結構的國家,過去,我們講天地君親師,這就是在強調社會的倫理結構。現在不講了,天地君親師,被認為是封建倫理,被砸爛了。我們不是封建倫理還是別的什麽倫理,這是理論家研究的事,太深奧了,一下子我們也不清楚。我們隻實際中的例子。有一種現象,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有。在一個家庭結構中,秩序是非常重要的。這個家庭中,必須有一個頂梁柱,而這個頂梁柱,也必須是父親,絕對不能是母親。你們可以仔細回想一下身邊的家庭。一個家庭中,如果父親非常強勢,這個家庭的子女,就一定非常團結,也同樣非常強勢。相反,如果這個家庭的母親非常強勢呢?在對內,這個家庭中的男人,肯定弱勢。在對外,這個家庭所有的事,全都是女人出麵。而別人待這個家庭,也一定是同情的認可。我們這代人,家裏都有很多個兄弟,凡是多兄弟的家庭,如果父親是個頂天立地的人,這個家庭就一定會興旺。如果父親不成器,長兄能夠頂天立地,將幾兄弟緊緊地團結起來,這個家庭,同樣可以撐起一片天。隻有父親和長兄都不在了,老二才可能頂天,撐起這個家。父親或者長兄仍在,但都不成器,就算下麵的兄弟中,有某一兩個人非常出色,這個家,也一定是四分五裂的。你們回想一下自己周圍的家庭,是不是這個情況。我沒有仔細研究過,這到底是一種什麽規律,也沒有到與此相關的理論。不過我想,這其實是一種社會秩序的體現。由家庭聯想到一個國家,聯想到東西周。西周的周幽王,就好比一個家庭的父親,周平王就是長子。無論周幽王是個好父親還是壞父親,周平王造了父親的反,肯定是個壞長子。這個長子壞了,他的兄弟姐妹就亂了,哪怕有一兩個成器的兄弟,也撐不起周朝天下了,西周過渡到東周,並且發展到後來的春秋亂象,戰國烽火,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是曆史發展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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