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未絕,又是一聲厲嘯,已如沉雷轟頂,震得山搖地動,樹木蕭蕭,騷索如潮,真有不可思議的無窮威力。


    曙色微曦中,天狼峪的兩邊孤峰孱崖上,出現了幢幢人影。


    有人大笑道:“見者有份!除非竹籃打水一場空,誰也別想獨吞。”


    馬上有人冷笑道:“勝則為王敗是賊,那有你的份兒?”


    “好啊!誠如君言,愚兄弟不才,願先領教領教天台絕學──”說話的正是秦晉三友中的老大戴鴻君。


    “好小子,便是破傘兒來,也不夠穀老三消遣,你且接穀老三—掌試試。”


    立時,東邊孤峰上凶鷙掠地似的飛起一條人影,淩空三折,飛撲向坐在剛才虯鬆吊人之處的八爪遊龍穀天翔。


    猛的,有人一聲勁叱:“姓戴的,聽說你奸狡如兔,今日卻是壽星公吊頸──嫌命長了”


    好個戴老大,在半空一個“雲裏翻身”,先降落在一根粗樹梯上,連遞兩掌。


    旋風閃電似的如蛇飛舞,一條五金精英和緬鐵打就的彩索已夭矯曲折,比蛇還要靈活,恍如一道閃動的金虹,已是他的成名兵刃“飛虹索”出手。


    這廝確實存心陰毒,城府深沉,便宜被他撿著,隻想利用獨門“飛虹索”幸勝。


    他當然瞎子吃湯團肚內有數。憑自己的道行,如何在和師門同輩的天台三老手下討得好去?


    因投機取巧已慣,看中穀老三翹著二郎腿,坐在下臨絕壑的枝梢上,後退無賂,更易閃避。想利用自己獨門兵刃長的優點,故意表示不服輸,不惜老虎頭上搔癢,想冒險出擊。照著他的如意算盤,自己的“飛虹索”正宜遠攻,加上詭異的招數,隻要把穀老三的三麵絕境,僅存的一麵生路阻住,穩操勝券。如一得手,意外收獲。在各路高手虎視眈眈下,更是臉上飛金,光采百倍。


    他不愧陰險絕倫,為增穀老三的輕敵之念,驕狂之氣,故意明知故犯的先以劈空掌力出擊,正犯以己之短而攻敵人之長的大忌!


    誰不知天台三老的“奔雷掌”威力雄烈,百步傷人,老大天馬行空力鈞更是水火既濟,掌起處,十丈周圍,爍石熔金,樹木觸之立時起火燃燒,和顧氏雙英的太乙門絕學“震天神掌”有異曲同工,各有千秋之勢。


    果然,戴鴻君一遞掌,目睹的人皆嗤之以鼻,耗子弄貓須找死!


    八爪遊龍穀天翔向來以沒遮奢的衝天豪氣而馳名武林,這次因風聞昔年“五行門”的祖師玄虛子窮數十年精力采取北海底萬年寒鐵和北天山的冰玉、南荒無終嶺的磁光、東海小蓬萊的火精晶、無量山的白金鋼母、九轉丹爐,曆盡許多艱苦,並注入宇內海外的百種奇異之物的精華,以千年鐵樹的根心汁液為膠,做引子,練成五口通靈寶劍。


    玄虛子苦心孤詣,原隻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為了遠大未來,光昌本門計,特不惜千辛萬苦的煉成。


    特為它們取名為“金龍”、“水母”、“木精”、“火靈”、“土神”。開爐日,劍氣衝霄,驚動不少異派強仇,紛來劫奪。


    可憐!玄虛子空負一世武功,由於一念輕敵竟中人暗算,功成身死,以身殉劍!


    為了這五把寶劍,迭起紛擾,三十年前,為蓋代異人猶龍子丟入秦嶺千丈深潭內,該潭本有毒蛟潛伏,發水遁去後,衝破了巨大缺口,便形成今日的數裏狹長絕峪。


    昔年潭址,也即是蛟穴,便是這株虯鬆底下,深不可測,方圓約十畝之大。


    為蛟衝平之處因水勢猛烈,引起山崩地震,大部份隆起,形成一帶暗峪,便成為狼群老窠,生生不息,變成了青狼王國,畜牲天下。


    這時,天台三老都神情緊張,由匝地破空異聲可知道來的魔星煞手不少。


    三老倒非貪心得劍,有爭奪之意。


    而是怕劍被異派邪魔得去,以此五劍之神異,較之古代名劍如“巨闕”、“龍泉”、“太阿”、“幹將”、“莫邪”、“魚腸”、“昆廬”等更具靈性,落在邪魔外道手上,必然引起無邊殺孽,武林從此多事,不知要枉死多少人。


    三老悲天憫人,為求弭止禍患於未來,不惜挺身犯險,火中取栗,甘為眾矢之的,用心良苦。


    八爪遊龍穀天翔性最豪快,心腸最熱,如非老大、老二攔阻,早已孤身侵入劍氣茫茫中作萬—之想了。


    他,這時正因劍氣消失而盤踞虯鬆之頂,探查下麵端倪,憑他透視雲霧目力,也隻能看及下麵數十丈的霧影沉沉,雲氣滔滔,無法見底。


    正在氣悶間,一聽戴鴻君在唱高調,說風涼話,忍不住笑罵,斷未想到對方竟敢來捋虎須,而且淩空下擊,先想比較掌力。


    不由暗笑:“小子你是,江頭賣水,關公麵前舞大刀……”


    剛長笑一聲:“來得正好,不當人子,接穀老三一下!”


    但已警覺。


    此老實在粗中有細,有時比力、吳二老還要出人意外的精明。一眼便看出姓戴的眼珠暗轉,嘴含獰笑,一副陰險樣子,不中心中一動。


    剛看出對方掌力輕飄,全是虛招,為的是引散自己的掌力和心神,不由一怔。


    而戴鴻君的“飛虹索”已出手。


    這種軟索最是難纏。


    因為用不著力,除了避開它,借勢趁隙反擊外,奈何它不得!而戴鴻君的“飛虹索”又是以苗疆特產的仙人發和人發,細結而成,外麵疏密相間的包著緬鐵軟鋼打成的薄套子,粗不過拇指,兩端包著鋼尖,有可收縮自如的如意銅扣,不用時數匝在腰間作帶,一經鬆開,長達一丈八尺,貫注內勁,剛時其直如矢,柔時繞圈數轉,配上怪異手法,但見索影盤空,隻要一被它纏住,有力難施,等於束手待縛。


    穀老識貨,知道這索兒連寶刀寶劍也割不斷,憑自己功力,如在平地,不當它一回事,別想沾著自己半點。隻是眼前身在虯鬆上,枝柯怒茁,轉折不便,三麵懸空,一失足不堪設想。


    這株虯鬆雖說裟婆濃鬱,恍如怒龍衝霄舒屈,到底麵積有限,除了衝向靠崖一邊外,無由趨避。


    當然羅,以穀老身手,略展輕功,未嚐不可淩空飛渡。但是附近紛紛趕到的高手都在明為袖手,暗中都在伺隙而動。


    身形一淩空,就有被暗算可能,不得不考慮。


    如往樹根下降落,藏身密枝繁幹中,也可暫避一時。


    但,這樣無異自認栽了?不是對手,隻有躲逃的本事,豈非笑掉下巴。


    穀老雖明知誤陷鼠輩奸謀,仍是談笑自若,不時笑罵。


    而最使他擔心的是怕持久下去,那個最利害的對頭趕到,那才大費手腳,貽人口實,說連一個後輩也對付不了,反為所困。


    非萬分不得已,力、吳二老當然不會伸手對付姓戴的後輩,有失身份。自己也決不讓任何人伸手一援。


    所以,一麵蹈虛履空於霍霍索影內,一麵運聚功力,準備一下子給姓戴的一下辣的。


    在對岩上的姚錫埏、寵柏齡和辛嘉三人卻是喜之不勝,看著他們老大索影千重,把穀老攔住,好像受困,不能出雷池一步。


    這是多麽高興的事?龐柏齡首先哈哈狂笑:“老大!猴子耍得滿好,還不加把勁,等會可麻煩咧……”


    戴鴻君本是提心吊瞻,小心翼翼,如臨如履。被眾人一喝采叫好,自己又越逼越近對方,飛虹索的威力發揮更大,眼看對方難逃己手,除非力、吳二老伸手,眼看如願,即使萬一被力、吳二老破壞好事,也算鬥敗了三老。自己隻要善為應付,必不會吃虧,這是名利雙收的事。


    他這樣一廂情願的想法,手上越緊,穀老又愈現得處勢難施展,不由心中狂喜,呼呼冷笑道:“姓穀的,你就好好留下這條老命吧!免戴大爺費事!”


    好狂妄的口氣!


    這時,戴鴻君已知萬不能再延。


    便立下殺手。


    軟索飛舞如電般急中,以“魄繞魂牽”、“圍腰三掬”、“電轉星旋”循環三絕招差一點把穀老逼得落下無底絕壑!


    戴鴻君剛一聲得意的狂笑,還未斷,突變成狂吼。


    原來,穀老以虛為實,故示從容,全身功力已經運足,驀地,以退為進,直搶入索影內,用正反陰陽手法把索頭和索身用“剪梅指”順勢夾住,暗用卸、黏二字訣,不即不離,不輕不重,恰到好處,使對方根本有法難施。


    因為,如手勁不巧,以重手法夾緊,易為對方借力反擊,對方深知兵刃訣竅,必然練有這種萬一為強敵把索奪去的防禦破解之法。如手勁用輕了,會被對方抖脫,或因此而正中對方下懷,變招纏住。


    這也是沒有把握的事。


    因穀老運用得妙,戴鴻君猝不及防,剛覺索頭、索身已落敵手,想借此施殺手。不料,對方深悉此中三昧,把力卸掉,又黏住索身無法變招。


    而穀老已如電光石火,對他淩空虛按了一掌,他就在這一分神之間,來不及閃避,雖有內功護體,髒腑未被震翻,但已鮮血上湧,真氣大傷,全身一陣麻痹,幾乎窒息,手失控製,飛虹索已被穀老順手牽羊,奪去啦!


    武林人當場失去兵刃,等於叫化子沒有蛇弄,認敗不誤,比蒲鞭示辱還難過。


    就在姚、龐、辛等人呼叱聲中,一聲震天厲嘯過處,有人長嘯:“你們亂個鳥,都給某家住手!若不!勿怪某家仙獸隻知吃內,不認得人!”


    嗨!就在喧嚷聲中,一座孤崖上已出現了一人一獸。


    好怕人也!


    那人,簡直不是人。天生一張陰陽臉,一字橫眉,紅絲滿布的牛眼,閃轉著一種又冷、又毒,說不出名堂,令人心驚膽戰,不敢看他的異光。縮著頭,好像沒有脖子,亂發紛披全身,穿著一身五顏六色的大布褂褲,腳登抓地虎,右手牽著一頭似狗非狗,似熊非熊的東西來,敢情是一頭洪荒異獸!


    說也怪,他一到,現場的人立時紛紛色變。


    已經撤出老窠,仍有不少因同類太多,一時無路可逃,在峪內亂竄亂奔的狼群立時都伏地不動,狀如待宰之羊,這畜牲好利害!


    隻見它,厲齒森森,低鳴不已,其聲亢厲高激,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洪荒異種。


    來人正是參透“秘魔寶錄”,自創王屋派,近十年中崛起武林,不論黑白兩道,正邪各派都側目而視的王屋老怪令狐同。


    在場的人,對這老怪物都有如見蛇蠍之感。有的是聞名而未見麵,但,老怪的天生異相,卻是耳熟能詳,幾乎無人不知。所以他一現身,無人不識,都自一怔,目光集於老怪一身,各自全神戒備。


    有的卻在轉著念頭,想用奸計誘激這老怪把自己認作的強敵除去,或使雙方兩敗俱傷,坐收漁利,作借刀殺人不見血之想。


    但,隻要看清老怪腳下的一隻雙頭怪獸,便都心中打鼓,不看老怪而注視這畜牲了。


    因為,在場的人,都是拔尖的好手,見多識廣,一看這畜牲,長方桌似的醜怪身形,雖然長不到四尺,高不到三尺,卻並項生著兩個三角形的怪頭,混身長著蝟立如鋼針的白色短毛,毛下是鋸齒似的逆鱗。


    這時,兩顆怪頭正縮在脖子裏,每個怪頭作品字形的三隻怪眼緊閉,形同死物,又像瞌睡。


    忽然,奇光暴射,六目齊張,雙頭暴伸,似有警覺?還是動怒發威?一聲悶吼,使人心顫。


    在場的人,隻要一看它的賣相,便知這畜牲全身刀槍不入,以能追隨王屋老怪的如電腳程,神速可知,內家掌力,也不見得能打實它,說不定連身都不能近,淩空發掌,相隔太遠,又夠少威力,更是難以應付,非同小可!


    卻不知這畜牲技不止此,不但爪牙劇毒,沾身無命,而且飄忽如風,一經發威,身形能夠暴漲數倍,四爪浮空,能禦風而行。


    最利害的是六隻怪目中臧有毒淚,一經被它目光照定,便是死數。如不能先機避開,目光定處,毒淚如箭射出,一丈之內,無異雨箭,沾著立時腐爛骨化,全身變成一灘黃水,毛發無存。


    來頭更大,連“山海經”都沒載過,隻有失傳的道書“照妖鏡”又名“滄海碎珠”書中道出它的來曆:名叫“連翹”,又名“雙頭猊”。


    生於窮陰卑濕的沼澤地底,其性最懶,除了饑時伸出兩顆怪頭,噴出一種似腥似膻的怪味,不論什麽禽獸,聞味便如蠅附膻,自來送死,由它挑選大嚼外,一飽便縮頭,入頸大睡懶覺,最喜在爛泥中打滾,滾了一身汙泥便酣然入夢,非餓極不醒,動都懶動得。


    本是洪荒異物,早已絕種。


    大家隻看出它比老怪更要難惹,投鼠忌器,都認為如和老怪動手,成敗未可知,勝負難料,至少可以接幾十個回合,這些人都是自負比人強的人物都有這種自信,隻有對這雙頭畜牲,誰也不願撩撥它,心中無底,畜牲無知,勝亦無有光采,萬一敗了,卻是晦氣透頂,膏了畜牲爪牙,那才不值得。


    因此,在緊張的氣氛下,眾口無聲,現場有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刹那沉悶、冷寂。


    王屋老怪以君臨全場之勢,以為大家都為他先聲奪人所懾,得意得仰天狂笑。


    隻聽一個蒼老口音冷冷的道:“眾位道友,劍氣通靈,不可方物,在未有妙策取得寶劍之前,無須哄鬧,等有把握取劍之時再說不遲。請問那位道友自信能得手,何妨一獻身手,老朽不才,愚等三人,總算是誼在地主,絕無口撿現成之意,誰個有本事取得,便歸誰,愚等三人願效綿力,聽供驅策如何?”


    說話的正是終南三友中的蒼鬆叟。


    王屋老怪呼呼怪笑道:“你們三個,還充什麽地主?連家門都守不住,卻會賣交情,那來這多廢話,劍兒算個什麽?已是某家囊中之物,自有辦法手到拿來。倒是你們都是不打自招的也想染指,何妨趁此時機,先各找對手,分個高低強弱,某家首先接著!”


    好狂妄的口氣,儼然以此行盟主自居,把這多成名多年,各有看家絕技的高手視若無物。


    這種口吻,無異有恃無恐,穩操勝券,向全場高手挑戰。


    老怪甘犯眾怒,確實使人起火。


    但,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在老怪眼中,是問天下英雄誰敵手,毫無!想借此機會,仗著費盡心力新收服的惡獸“連翹”和自己一身異傳絕技,大展神威,把全場鎮住,確定他開創門戶和已成的名望、地位。


    八爪遊龍穀天翔首被激惱,不怒反笑道:“好個狐老,眼睛長到額角上去啦!鬼混了幾年,成了幾手鬼畫符,就張牙舞爪,小看天下人物!穀老三正要去王屋找你,連狗窠弄翻,卻仗著帶了一條惡狗來吹大泡,穀老三先接你幾招自以為驚神嚇鬼的看家本領,有興鏖戰三百個回合,再說嘴不遲!”說著,一聲震天狂笑,把戴鴻君自稱為“斷魂索”的玩意兒丟還他:“小子便宜你啦!本要丟入下麵,讓你和尚沒木魚敲,穀老三何屑與小子你計較,留著自己勒脖子吧!”


    人已施展“雲龍三現”的輕功,飛上孤崖,淩空連換三個姿勢,腳好像不曾沾著些微崖石,便已翻上崖頂。


    江湖上都知道老穀不笑則已,一笑便是已萌殺機,非分生死強弱不放手,有名的“閻王笑”。


    戴鴻君本已心慌,知道穀老頭一反擊,便難逃公道,恰巧王屋老怪趕來,使全場都怔了一怔。


    他才保持了原來鎮靜。


    他兩手勁聚,以全力接住了穀老頭拋還他的獨門兵刃,終於技差一籌,棋低—著,穀老頭已把潛力貫注拋索之間,差點把戴鴻君跌個大巴叉,因為飛虹索拋過來的潛在力量太大了,勉給接住,身形仍晃了兩晃,馬步浮動,被震得倒退數步,狼狽已極。


    他不愧識時務的俊傑,放眼四周,差不多現身的都是絕頂高手,無一弱者,以自己的一身道行,再加上兩位拜弟和辛嘉,也不見得有便宜可討,不如忍氣,先讓別人窩內翻。


    因此,他大聲喝退了正要施放蝴蝶鏢的老二和形同瘋虎的龐老三,一招手,含羞帶愧,懷慚蘊恨的和兩位拜弟將發蝴蝶鏢及老三下撲之勢阻住,先自溜走。


    王屋老怪桀桀怪笑:“穀老三,你大約連某家這頭仙獸都不認識,某家光明正大的不得不話說在先,免你做了屈死鬼,仍不明白。老實告訴你,這頭仙獸腹有丹元,隻要一噴丹氣,你就歸位有餘,被它撕個粉碎,葬身無地,你如不信,就試試看,先和它周旋一下,若一定要某家出手,你們三位一體,最好一齊上來……嘿嘿!”


    好大的口氣!恐怕當世無人敢對天台三老這樣狂言無禮,這老怪物簡直是妄人,超出想像之外。


    穀天翔又是一聲狂笑,實在氣極了!以三老威名,以一對一,老怪也不見得討得好去,穀天翔自信甚強,卻未料到對方竟敢以不屑態度,人不動手,卻叫畜牲來對付自己,簡直是奇恥大辱。


    要以三對一,更是牛皮吹脹,豁了邊,也不擬再和這不近人情的老怪物鬥口,隻想先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再說。


    所以,他功行百骸,勁聚兩掌,準備以自己數十年的修為功力來個乾坤一擊。


    旁觀者清,不但力、吳二老覺得這老怪物必有所恃,此時此地,所言可信其有,但又何必自行點破?用心難測。


    便是其他高手,也大惑不解。他們想:既然這畜牲有這樣利害,強敵自送上門,正中心懷,暗喜所不暇,何以,反而自行說出,使敵知所預防,豈非大愚?


    有些心懷叵測的更暗罵這老怪物真是難得糊塗,傻得可憐。如果如他所言,能夠傷害老穀,豈非先減少一勁敵?


    若說老怪是故布疑陣,虛聲恫嚇,又不像平日行徑,何況以天台三老之能,也決不是虛聲恫嚇之計能收效的。


    力、吳二老雖然警覺於心,卻不便止住穀老三,以免招致怯敵之譏笑。


    大家那裏知道王屋老怪因深知此獸性情,看出它有警兆,心神不屬,對眼前蓄勢待發的穀老頭恍如未見,卻瞪著六隻怪眼,四麵掃視,好像全部注意力在對付另有隱伏的敵人一樣,且未如對敵時的暴漲發威,神情甚是蹊蹺,不由心中一動。


    又深知“奔雷掌”的威力,恐防畜牲吃虧,想借打招呼的時間引起它的注意。


    所以,王屋老怪一見穀老頭蘊怒欲發,剛低聲傳命它應敵,它卻不如平日的得心應手聽話,喉中不住怪響,竟似有懼怕之意。又驚又怒之下,忘形暴叱:“是那位道友帶了什麽希奇物事,何妨公諸同好,暗算人的是鬼祟盜賊行為,別怪某家下手不留情,等下再說便遲了。”


    猛的,異聲傳出:“都給俺滾開,俺老羊在此!”


    好怪的聲音!


    雖然飄忽入耳,字字分明,卻是隨風搖曳,好像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最奇的是全場高手,竟愕然相顧,你看我,我看你,神色緊張,不知聲音方向何來?似東似西,似南似北。


    但,尾音一歇,練有“聽音辨形”和“天耳通”的如天台三老等已知異聲來自地下,說不定就是腳底。


    因在倉卒之間,都大出意外,寥寥兩句,使人相驚伯有。


    立時亂啦!


    那兩頭畜牲忽然震天價一聲怒吼,但聞轟轟發發回音入耳,恍如天崩地裂。但見塵沙漫天,狂飆動地,樹木蕭騷,枝柯斷折不絕,連各人停身的孤崖都似在搖搖欲倒。


    這種猛惡聲勢,真是罕見。


    但,在這種巨大聲響中,卻有幾聲噓噓怪叫和呱呱兒啼,其聲淩厲,使人有說不出的驚悸感。


    百聲如潮交疊中,暴喝、呼叱之聲大作。


    剛聽王屋老怪桀桀怪笑:“原來是桑道友,不勝之喜,小弟令狐同在此,請速現身一見,大家幸會幸會一番如何?”


    塵沙影閃,可看出這老怪正麵色獰惡,帶著慘笑,吃力的把那全身暴漲數倍,變成比牛還大的兩頭孽畜用一道奇光照住,喉中如拉鋸似的怪響,似在阻止它竄出。


    那種奇光,不知是用什麽東西製成的,不但五色璀燦,耀眼難睜,使人不可逼視。而且,其中恍如萬縷細如牛芒的彩絲,蓬蓬激射,自行收縮,好像是活的東西。


    如果人被它照定,豈非連眼都睜不開,閉目待斃?


    那穀天翔哈哈一笑道:“原來是老羊羔,正好是狐老孽畜的到口美食,你敢出來?今番可溜不了啦!還是縮頭不出的好!”


    全場高手,早已聽出來人乃是綠袍魑魍桑羊。都暗叫不妙,也不知他存身何處?一個王屋老怪已是紮手難纏,再加上這魔頭,真是晦氣星照命。


    有些已萌退誌。


    眼看天快亮透了。


    卻聽穀天翔又是哈哈:“老羊羔,你沒聽到狐老向你稱兄道弟套交情麽?還想為他養的畜牲找親家哩,不知你帶了什麽玩意兒,何妨現現寶,讓大家見識見識!若沒呀!千萬別空手出來,這畜牲等你打牙祭哩!”


    這種連將帶激,真使人啼笑皆非。


    是嘛!那兩頭畜牲已經暴怒如狂,磨牙作勢,腥涎四流,幾次想向那虯鬆底下撲去,都被王屋老怪出聲止住。


    老怪手上發出的“滅絕神光”又是克製它的物事,一物一製,各有畏忌,所以它雖怒發,仍未逞凶肆毒。


    天台三老心中明白。


    必是桑老怪帶著什麽毒蟲怪獸之類,說不定便是令狐老怪的兩頭畜牲克星?兩惡相遇,非分生死存亡不止。因這兩頭畜牲嗅覺靈敏無比,一到便聞到對頭身上發出的異味,全神注意,所以不顧傷人,連站在它兩丈外的穀老頭都未看一眼。隻要無人撩撥它,或奉老怪之命,此時決不會傷人。


    這正是以毒攻毒,以惡製惡的大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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