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如神尼卻泛起冷笑,一袖輕拂不已,一掌已當胸掐訣作“十”字式。


    毒龍姑剛驚呼了一聲……


    一聲微弱而急的斷喝:“禿兄弟,速退!提防“太虛一指”!老前輩!手下留情……”


    正是戚威拚命提氣招呼。


    卻聽芬如神尼一聲冷笑:“原來是老禿賊門下?越發容不得!小狗還不納命,那兒去!”


    隻聽一聲裂帛也似的銳嘯和兩聲哈哈怪笑:“老尼姑,有你的,小禿爺往去路而去,走啦!”


    “啦”字未絕,人已在數十丈外,傳來斷續的罵罵咧咧:“老尼姑,別以為小禿爺怕了你,不過看在兩頭光麵上,有資格做師娘,如願下嫁的話,小禿爺還要向你磕頭哩,趕到臨潼會上走一遭,小禿爺給你布置新房去也。若隻會欺侮小娃娃,小禿爺咒你後三世仍是敲木魚!”


    原來,這小禿子完全是取巧。先是仗著一身出神入化的輕功,隱身一邊,運足十二成“紫氣真氣”,硬接了芬如神尼兩袖“旃檀和合功”。


    並借勢順手給了戚、霍二人各一粒靈丹。拚耗元精,把神尼發出對付戚、霍二人的功力消解、堵截。


    這樣一來,小禿子已是竭澤之漁,勢成強弩之末。


    再被芬如神尼含怒加重“旃檀和合功”,間以“兩儀氣”重壓,再把全身功力運注在目光裏用“照影奪神”之法,頓使小禿子支持不住,相形見絀。


    因雙方功力高低懸殊,小禿子是一子落,索束手束腳。好像孫猴子空有七十二般變化,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什麽“海市蜃樓”等東海絕學無法施展,隻靠“紫氣真氣”抵禦。這是比較內功的玩意兒,小禿子如何吃得消?安得不敗!


    正在要命當兒,小禿子已感生死俄頃,心脈大震,起了警兆,被戚威提醒,拚著最後殘餘真氣,接了神尼一指頭,借勢飄身而起,絕頂輕功救了他的性命,居然被他溜脫,還有餘恨的發話挖苦神尼幾句才走。


    這真大出神尼意外,想不到憑自己一甲子以上的修為功力,把從不輕用一種的幾種鎮山絕技施展出來,仍被小禿子逃走。


    小禿子臨去瞎扯,使神尼氣極,但知天禿翁獨門輕功既博且精,獨步宇宙,號稱天下第一,決追不到,冷哼一聲,便要慘殺戚、霍二人出氣泄恨!


    她不用動手,隻要一動念之間,戚、霍二人便難逃一劫,橫屍在地。


    毒龍姑一聲顫抖的急叫……


    卻沒有那聲有氣無力的聲音有效:“師傅,你……老先殺了霞兒吧!”


    原來,被陸氏三雄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玉龍姑應思霞,自被擒後,若非身上貼身的一套內衣是昆侖至寶,昔年芬如神尼所禦的“天孫錦”,寶刀寶劍不能傷,隻有一處極密而天衣無縫,常人看不出的總開口,使許業生等束手無策的話,早已遭受淫辱。再加上她誓死反抗,噴血傷人,又要自斷舌根而死,迫得別有用心的許業生和陸氏三雄放棄奸淫的話,早已不堪設想。


    就是這樣,被許業生等采取凍、餓方法已把她弄得憔悴不成人樣,李文奇和霍春風趕到的那夜,照著羅瓊珠的預計安排,把她趁狼群大舉出去飲水時候高吊在絕壑虯鬆上作引誘李、霍二人的肉餌。李文奇果然被陸老二、老三和淫賊尚風華引到該處,故意把她指給李文奇看。直到狼群飲水回來時,三賊才撤身而走。


    李文奇當然奮不顧身的救人第一,結果,為狼群所困,傷重倒地,她也驚嚇、悲傷過度而昏死過去,若非天台三老及時趕到,兩條命早葬送狼口了。


    當她得乃師靈丹續命,蘇醒過來時,正見乃師怒容滿麵要向戚、霍二人下毒手!


    這還得了!她幾乎又嚇昏過去!


    霍春風是伊一見鍾情的玉郎,本想借機和他親近,等到時機成熟,即回山稟告師尊出麵作主……不料,精衛填海都是恨,申來好事最多磨,心上檀郎還未一通款曲,便被群賊劫去!


    少女底心,一有了理想的印象後,便夢寐不忘。霍春風的影子已深印她的腦裏,走進了她的心扉,占有了她的靈魂,在她甜蜜的香夢裏,也忘不了他。


    難捉摸的少女心啊,難形容的微妙愛情啊!


    當她神智剛清,一見自己的師傅竟要慘殺自己的心上情郎,天下有這樣更要她命的事麽?


    所以,在一股無比的力量在支持著她,聲淚俱下的急叫已要出手的芬如神尼,給她一聲失魂落魄的一叫,立時回顧。


    她不知那裏來的力量,竟如風般的連跌帶滾,爬到霍春風麵前,沒有一點羞意,更談不到矜持,顫聲道:“霍師兄,你怎麽樣了?”又大哭:“師傅,你老先殺了霞兒吧!”竟伸出玉手,愛憐的搭在尚在呼吸細微,神色灰敗的霍春風肩上,恨不得全身撲入他懷內,抱緊他,再痛快的哭,痛快的笑……


    卻被芬如神尼一聲斷喝:“貞兒,還不把三丫頭扶起,像什麽話兒……便宜了這小子,卻苦了老身的霞兒!”


    顯然,這老尼一腔怒火,已為愛徒眼淚消化。


    雖對愛徒的突然反常行動,感到愕然和惱火,但知道,愛徒已出自己意外的對霍春風情根深種,愛苗怒茁,才使她忘記了一切。


    如果自己再加責斥或遷怒霍春風的話,必然傷透愛徒的心,不是瘋狂,便是自殺……


    這……


    使剛愎自用的芬如神尼也不得不委曲求全一下。


    她這一開口,關係可大哩。


    愁雲慘霧,化成日麗風和。


    死別生離,變成了冬去春回。


    毒龍姑破涕為笑是慘笑?是苦笑?她的臉色比原來更白了!比原來的冰麵更冷。


    因為,她一瞬間的美夢、綺幻,已經為三師妹對他的情形和師傅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而破碎了,消失了,是空虛?是惆悵?是遺憾?一股難受的滋味像什麽東西噬著她的心,由熱變冷,仍是原來的一顆毒心!


    她的這一笑,是複雜得無法分析的,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一笑的含意?甚至,她自己也無法了然。


    她仍是原來的毒龍姑,倔強的個性,使她以大師姐的身份,像哄小孩子似的把三師妹抱起,摟在懷裏,輕拍著她的香肩,像囈語,又像催眠:“好啦!師妹放心,一切有師傅老人家作主哩……你別哭了,使她老人家傷心,你可知道自你失蹤後,師傅和大姐心中多麽難過啊!”


    勸她別哭,她卻更哭得利害,是喜極而哭?是傷心而哭?是為自己剛才失態,回過味來羞極而哭?是為得償宿願,玉郎入抱有望而把笑當哭?


    隻見她拚命的掙脫大師姐的懷抱,像小孩見母似的連爬帶跌,滾入神尼懷中,淚隨聲下:“師傅,你老人家真好……原……諒……霞兒……吧……”


    竟語不成聲,緊伏在神尼懷中泣不成聲,真如巫峽猿啼,杜鵑泣血!


    愛徒的淚影和情絲,使得這位以不近人情馳名宇宙的芬如神尼軟化了,聲音也變得溫和了,頻頻拍著伊的玉臂:“癡兒!癡兒!乖乖聽話,一切有師傅,到時自有主張!”又撫摸著她的粉頸:“霞兒,苦了你了,連頭發都成了雞窩,那些豬狗呀……自會叫你消氣,親手碎割!霞兒!乖乖別再哭了,為師看在你可憐份上,便宜了這小子,把他放了,帶著去找他們師傅說話好了!”


    這老尼姑原就在春風據理反抗,威武不屈時而屬意於他,認為隻要他服貼聽話,便可把愛徒配給他為妻,隻等事情一弄清楚,連文奇和二愛徒(指席素雯)也可一並成全,不料春風硬挺到底,為了自己的尊嚴,不得不示威痛懲,還想借此屈服他,順從自己的意思而行。


    卻不知把春風看錯了!以理可服,威則無效,反而僨事,以致藏下未來的惡果,是神尼所預料不及!當然,她是永遠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了事,說錯了話的。


    解鈴還是係鈴人,老尼姑說到做到,除了撤去功力禁製,並為戚、李二人導氣歸元外,還取出兩粒靈丹,剛要命毒龍姑送過去,在懷中哀哀欲絕的玉龍姑卻拭淚而起,破涕為笑的一手接過,哽咽著:“謝謝師傅,你老人家最愛霞兒了……”


    便迅速過去,給霍春風服下。


    這時,她倒羞答答的回複了女孩兒家本來麵目,隻喜呆呆的對他傻笑,欲說還休,她是想有說不盡的話向他輕訴,卻一字難出口,半晌,低麵斂眉,連看都不敢正麵看他了,隻那雙點水明眸,不時的偷偷瞟著他,好像不認得他,要看遍他全身每處地方,甚至每一根毫毛似的。


    戚威卻早已自己伸手,由她掌中把一粒靈丹接去吃了。


    她若有所悟的低眉一笑,頭垂得更低了。


    卻聽神尼輕喚:“霞兒過來,別忘了你吃苦太多,元氣已虧,非一時可完全複原的,先服下三粒丹丸……”


    她撒嬌道:“我吃一粒夠了。你老人家為何這樣狠心對付戚師兄和霍師兄呢!另二粒要給他倆吃,算霞兒吃了罷。”


    毒龍姑忍不住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道:“最好二粒都讓給你的霍師兄吃好了!戚師兄功力較高,複原得快,不必再用了。”


    話內骨頭,在第一句要緊,另外的三句,不過癩子頭趕月亮借光,做陪襯而已。


    玉龍姑卻不知文章中還有伏筆,卻正道中了她芳心深處的慨念,真恨不得連自己的一粒也給他吃下。


    她便上前纏著毒龍姑,不依啦!


    神尼笑道:“你這妮子,怎麽……也好!你吃二粒,為師再加一粒,給你戚師兄,每人兩粒正好!”


    這老尼姑又為何垂愛戚威,特別提出呢?


    此次事件,換句現代話:李文奇和霍春風才是劇中男主角。與戚威無關,甚至連配角都談不到。


    說無關!這時在芬如神尼卻認為他大有關係了。


    因為,知道威威在原輩中成名最早,年齡較長,武功也秀出群倫,隱然為小輩中的表率。


    自己既準備把愛徒許給霍春風,看春風的性情,似對自己沒有預期的敬服,兒女間事,將來不論如何,以自己身份,決不能參與其間,最多在名份上作主而已。


    如對戚威表示好感,不談以恩相授,戚威自會明白,一定盡力居間周旋。霍春風對他很表敬愛,必會聽他的話,那就達到自己的期望了。


    戚、霍二人賦稟本佳,功力又好,服下靈丹後,便氣定自如,隻是疲累不振,隻要覓地調息幾天,便可複原。


    戚威首先起立,足恭行禮,致謝道:“承老前輩,晚輩心領。既有所命,自當偕霍老弟侍候。”


    這無異是向神尼表示,已知神尼之意,願遵命而行。


    玉龍姑剛過去要扶,霍春風已一躍而起,默然不語。


    戚威急忙笑道:“霍老弟書生傲骨,清介自守,但禮不可廢,謝過老前輩,反正是非到時自明,神尼難得一見,正好趁此機會陪侍左右,領受一些不傳之秘!”


    真有一手!戚威可說得深明大體,獨具卓見,知此時此地抗命無益,措詞得體,麵麵俱到。既不傷霍春風自尊心,委婉中有警辟。又對芬如神尼推崇中點醒這老尼姑不要輕聽流言,固執自用,消除成見,等事實弄清自解,表示間接為霍春風洗汙滌穢。玉龍姑的事已可不攻自破,隻要問她一句,重釋症結便另有枝節也無問願了。不過存下黑龍姑席素雯和飄零書劍李文奇之間這一檔事,隻好讓老尼姑自行處理而已。


    隻有含蓄的話,使人意會話中有話,弦外餘音,才是真正的會說話,不落俗人窠臼,無半點煙火氣,卻存有真理,隻要講理的人,未有不口服心服,無毛可吹的。


    玉龍姑已急著拉住春風的水袖,但馬上放下,自啐了一口,羞紅著臉道:“霍師兄,你怎麽不如平日爽朗呢?相信你不會生我師傅老人家的氣的,生我的氣好了。因為這次誤會,是為妹子中了賊子們的奸計而起,都是那些該死的賊子,使她老人家生氣,如果知道你和李師兄舍命把妹子由狼口中搶救出來,她老人家喜歡你還不暇呢!你大約還未弄清我師傅老人家輩份比廣慧師伯還高一輩吧?我們是各交各,在她老人家麵前總不能失禮呀!就算你被廣慧師伯責罰了一頓吧!我可請師傅老人家多傳你本門心法,那可好。”


    她也不知那兒來的勇氣,在師傅麵前,像百靈鳥樣的那來這多話?


    春風憮然長籲,自言自語:“萬物皆一數,生死何足論……”肅然道:“姑娘休得多心,禮在乎誠心篤敬,不在虛套,你師傅佛理通玄,德高望重,當然更無拘於世俗禮法,見佛我不拜,佛求中心在。我當然知道令師輩份高大,誤會相責,何憾之有……不談也罷,現在誤會仍有,侮辱我無所謂,令師姐與李師兄間的事,我可保證一清二白,能知其要,一言而終,讒言鑠金,我欲無言,我隨令師了斷好了!”


    玉龍姑似恐乃師嗔怪,又生芥蒂,急得又要說,卻聽乃師冷笑道:“此子強項如斯,訶鋒犀利,咄咄逼人,可稱辯才無礙,老身何須同後生小輩鬥口,你且稍安毋躁,老身自有道埋,還你一個公道!”


    她才長出了一口氣,笑問:“師傅,你老人家準備到那裏去呢?”


    戚威忙道:“以老前輩鶴駕,所至之處,無往不利,如願光臨白嶽,家師和家師叔不勝歡迎。”


    在戚威之意,是想把這老尼姑暫接到白嶽小住,或會不辯自明,免得又另生枝節,意外麻煩,還可避免落人耳目,知道自己和霍春風被她挾持的底細,卻是一舉數便。


    霍春風隻盼這老尼姑早了結此事,恰好天台三老已現身此地,如就近找到,煩惱立除。或到嵩嶽自己師門,卻嫌遠了一點,跋涉費時。


    卻聽老尼姑問道:“臨潼大會,它是何人主持其事?詳細地點、日期等,有所聞否?”


    戚威答道:“據說本是一些江湖宵小掀風作浪,藉名招搖,無中生有,弄假成真,現在已是天下皆知。迄今未聞有人出麵自任。屆時是否有盛會?各派長老和天下同道是否會到,或有的到,有的不到,會發生什麽意外枝節,此時皆無從推測,但家師已表示年底借此重遊關洛,一攬金鬥(指臨潼)之勝,順便訪友,還有小駐汴洛的閑情勝慨呢!如大會開成,也當在年底或新正左右,因可避免驚世駭俗,少為庶民知道吧!”


    春風忍不住接口道:“據我所知,這次事正是華山門下姓許的和陸家兄弟及前麵含珠洞姓羅的妖婦……”想起雨夜脂粉陣的一幕,不禁紅了臉,頓了一頓:“一班人所點起的野火,可能連應姑娘和一切是非都是這班人所直接、間接造成。前在連雲山莊,曾聽說欒因師徒和玄靈、破傘二道及本山三位前輩(指終南三友)口頭訂約,天禿翁老前輩一口應承,定於明年新正元宵節臨潼大會,地址尚待臨時決定……”


    應思霞羞惱交並的嬌罵:“可恨!可恨!那什麽姓許的和羅家三個惡賊倒是死了化灰都認得……”她臉紅了:“還有一個自稱什麽燕的惡賊最壞,徒兒被他們欺侮得夠了!關於那姓羅的賤人,總不曾照過麵,怎得一齊給他們一個報應?”


    毒龍姑呀的一聲道:“可惜!今夜當麵錯過,沒有掃數了結,隻有等下次吧!”


    神尼點頭道:“你們記著!那姓羅的當是首惡,以後萬不可放過,但要當心那潑賤的下流手段!”


    大家唯唯。


    應思霞又問:“師傅,那我們究竟到那裏去呢?這位李師兄為救徒兒,為毒狼所傷。如不是急於搶救徒兒,又加上那些惡賊趁火打劫,在崖上夾攻,李師兄也不致會失手得那麽快!先要讓他養傷,我忘了請師傅老人家給他服藥哩!”


    神尼冷笑道:“一點狼毒,算得什麽大傷,你還不知為師所煉丹丸不易,看他不久便會醒轉,休憩數日即可複原。如非用藥不可,為師也早賜予了。”


    春風卻覺得這老尼姑珍藥輕人,明明對文奇還有不信任之意。反正天台三老已給他服了藥,再加上師門靈丹,對付狠毒有餘,不希罕老尼姑的藥。自己如非被老尼姑獨門罡力大損真氣,需用她獨門丹藥才謀萬全的話,也不會接受。當然,玉龍姑的深情款款,流露無遺,當時也不便拒絕她的好意,隻是今後卻怕煩惱纏身哩……便連說:“李師兄已服下天台三位師伯丹藥,無須再費事了!”


    戚威忽說:“啟稟老前輩得知:俺忽想起了,聽說龍駒寨馬老兒做壽,到時線上人物不少,老前輩不以為屈駕,順便到那裏一走也好,相信馬老兒倒屐高迎還來不及,還可讓那些龍蛇混雜的人物瞻仰老前輩豐采咧。”


    神尼點頭道:“老身本有去處,此時且不談。先找一個地方歇腳,安頓好李小子,他師門三個老兒雖在咫尺,老身暫時不擬相見,剛才已囑人帶信去了(指司馬駿投信“潮音洞”)還是臨潼會上了斷更佳,現為時尚早,老身還有很多事情需逐步了結,華山玄靈牛鼻子既會,屆時臨會,也暫可不必找他。”一指那始終呆立樹下的八個俏鬟:“這妖婦(指羅瓊珠)窮奢極侈,居積的財物倒不少,可先帶著她們下山,伺便換成金銀,周濟窮人好了。把這八個丫頭打發回原籍,也算一樁善事!”


    春風實在不耐煩這老尼姑也像念經的老太婆。暗想:管你什麽事,隻顧自己,若等你到臨潼會上再了斷,至少要像仆役一樣跟你半年多了。已經聽命,又不能不算,倒是最後幾句話認為中聽,這老尼姑居然也有為別人著想的時候呢!


    玉龍姑是隻要有春風同行,便天涯海角,她也願意跟著去,而且,想永遠……永遠的和他在一起,情不自禁的自啐了一口,掩飾又要上頰的紅潮哩!


    此後,玉龍姑便和所有的癡心少女一樣,全心全意的戀著霍春風,以他的意思為意,以他的喜怒哀樂為喜怒哀樂,隻要春風稍假以辭色,或報以一笑,她便感到無上的安慰、歡欣、快樂。少女的心花為他開了,少女的矜持和自尊,都為他解除、消失了,她心目中認為:在他麵前,除了表示坦白的愛意和熱情外,整個赤裸裸的心和身體都已奉獻給他,盡管身體要等那麽一天──洞房花燭夜,羅帳低垂時。


    說也奇怪,春風對她本有好感,但經秦嶺受芬如神尼之辱後,耿耿於懷,無論如何抹不去那痕陰影。胸襟放大得可包容宇宙萬物,忘不了那次之玷。


    為此,他先對她是虛應故事,還怕有想不到的煩惱,漸漸地,他覺得此女的是可兒,有願為自己犧牲一切之勢。又覺得遺憾其師而遷怒於她是無辜的,甚至是負罪的,如果嚴予峻拒一個少女的愛心,未免薄幸負卿。


    人是感情的動物,霍春風更是性情中人,不自覺的逐漸軟化,為她的柔情似水,愛意如綿而軟化。


    雖然,他有著矛盾的心埋,認為如和她結合,等於忍受老尼姑之辱,屈服在乃師威脅之下。有時又覺得老尼姑是快證果道山的老年人了,何必多計較,雙方年青,來日正長呢!愉快的結合,辛輻在後來。


    但,另一個早鑽入他心田的倩影,使他困擾、苦惱,那便是縹緲兒顏姑娘了。


    他也常為這種難言滋味和患失的心情而自責自己無定力,落言詮。


    事實上,顏姑娘與應姑娘皆是人間絕色,無殊天仙化人,說不出誰優誰劣,任何人在左南威而右西子的中間,都難取舍,右熊掌與魚,皆吾所欲也之感,而事實不可能如此寫意……


    文奇複原後,對自己和黑龍姑的事反而緘默無語,等於止謗,靜待水清魚現。


    春風也曾背人時和他商量。文奇對這種事,也不便參加主張,隻表示隻要自己好好掌握,神而明之。


    最作難的是戚威了,由文奇口中知道詳情後,一個是自己的師妹,能嫁給霍老弟,自是珠聯璧合,讚成之至,自己本就早有這個設想。未料到半路殺出程咬金,事情弄到如此地步,神尼師徒又豈是好說話的,一個不好,又會弄起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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