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這是怎麽回事?”


    “我是聽見聲音才出來的,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他把這位女同誌扔了過來,我就隻能先伸手把她接住,剛放下來,他就衝我來了,我就給了他一拳。


    之前的情況就得要問一下這位同誌了,”


    顯然,對於她的一拳,老秦及身後的人,是不能理解的,一個小姑娘,看著就嬌嬌軟軟的,就是拳頭又能硬到哪兒去?


    別人信不信的,程朝也不管,自己知道就行。


    乘務員拎著藥箱匆匆跑過來,倚著車廂的學生頭女生也終於清醒,正好聽見簡單的話,掙紮著坐起來,


    “我,咳咳,同誌,我說,我來說。”


    乘務員把人扶進車廂,給她包紮著被傷的胳膊和脖子,她斷斷續續的說著事情的經過,


    “我們是下鄉的知青,要去東北的農村下鄉插隊,我叫白小琴,和我一起的同伴叫陳若男。


    咳咳!


    剛才我們是去廁所,出來的時候,就碰到了這個人,陳若男撞了他一下,然後他就要去抓她,結果,結果陳若男就把我推出去了,還跟那人說,”


    她的視線轉向簡單,有些不敢直視,臉上也有些發熱,雖然不是自己所為,但是最幾本的禮義廉恥還是知道的,她也覺得這話都說不出口,


    “她說,我們車廂還有別人,他們,有錢,還,好看。”


    程朝的臉頓時就沉下來了,整個人就像是蓄勢待發的豹子,雙拳緊緊的握著,都能聽見骨骼的聲音,


    “那個人呢?”


    學生頭,白小琴打了個哆嗦,低頭不敢看程朝,也帶著些低落和傷心,


    “她把我推出去,自己,就跑了。”


    幾個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推崇的都是能把後背想靠的關係,結果這還來了一個當麵就反水叛變的,這樣的人,要是在戰場上,那妥妥的得是叛徒啊。


    “誒?你同伴,是梳著兩個大辮子嗎?”突然就有一個乘務員想起來了,之前不是有一個女同誌躲進廁所的嗎?


    白小琴想了一下,


    “對,她紮的是兩個辮子,”


    乘務員一拍手,


    “秦哥,我不是說有個人嚇得躲進廁所還沒出來嗎?”


    “就是她?”


    “嘖,沒準兒真是呢,這算不算謀殺啊秦哥?”


    白小琴喘了口氣,接著說,


    “他就拿刀,拿刀逼著我,讓我帶他去我們的車廂,他說,他說他就喜歡錢,就是求財,我不幹,他就,就在我脖子上割了一下,然後,就拽著我頭發往前拖,”


    現在的白小琴,確實是一腦袋的淩亂,頭發跟雞窩一樣,有的地方還帶著血珠,很明顯,這粗暴的拖拽,受傷害最直接的是頭皮。


    白小琴顯然也想到這點,伸出沒受傷的右手輕輕的觸摸頭頂,發出一聲聲‘嘶嘶’的叫疼聲,就這麽聽著,簡單都覺得自己也頭皮發麻了。


    “然後走過這邊,這位同誌出來,應該是想救我,結果,這人就直接把我扔出去了,要不是這位同誌接住我,讓我有個緩衝,我這一身的骨頭,可能都碎了。”


    兩人的敘述倒是沒有差異,兩個階段也正好銜接上,老秦看看程朝,又看看唄程朝護在一邊的小姑娘,顯然都沒有說話的意思,歎口氣,


    “白同誌,你們是到哪裏下鄉,在哪一站下車?”


    白小琴用右手掏了掏褲子口袋,掏出一張車票,遞給老秦。


    老秦眯著眼睛,


    “安吉,安吉?誒?老程,這不是,跟你們同路?”


    “白同誌,你也是到安吉縣下鄉的?”簡單從一邊探出頭來。


    “對,我是被逼著頂替別人來下鄉的,這臥鋪車票也是他們安排的,陳若男,是來看著我的,怕我半路找別人求救,或者,去告狀。”


    簡單愣了一下,這種事情,曆史書上說過,小說裏也見過不少,但是這麽直麵的還是第一次,


    “你們不是,朋友嗎?”


    白小琴露出一抹難看的笑,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這不,馬上就讓我清醒了。”


    簡單對她也說不清什麽感覺,沒有跟著人害自己,是個有良知能分清黑白對錯的人,又因為這個受了傷,反正暫時還沒有反感。


    兩個女孩子,很快就說到一起。


    其他人也出了車廂,老秦安排人去排查尋找陳若男,程朝是不肯離開了。


    老秦也有些自責,


    “你看看這事整的,還是傷了人,多虧了妹子啊,不然還真不知道能發生啥呢?


    不過,這妹子是厲害啊,那一百多斤大男人,就給懟出去那麽遠?”


    說這個,程朝的表情就柔和了不少,帶著一絲不明顯的自豪,


    “嗯,我妹妹力氣大。”


    老秦也沒心思跟他寒暄太多,這事的後續還得妥善處理呢,


    “行了,你回去陪妹妹吧,我得回去,現在人是抓著了,我得趕緊回去安排一下,還有這兩個傷員,也得處理好了,哎呦,我這腦袋啊。”


    臨走又叮囑道,


    “那個,那個傷員,讓妹妹幫著照看著點啊,到飯點我讓人過來送飯。”


    說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車廂裏兩個女孩子說話,程朝也沒著急進去,站在車廂門口冷靜著。


    剛才聽說這劫匪進了臥鋪車廂,他腦子就是一空,這會兒還在後怕呢,這要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導致妹妹出了點什麽事,不說別的,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這時候,他就想起來的路上簡單說的那一套理論了,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把時間和精力都用在幫助別人上麵,不說這忙該不該幫,人家領不領情,做的對不對,但是家人肯定要受委屈。


    一天的時間,勻給外人半天,那就剩半天給家人了。


    一樣的,十塊錢,給外人五塊,那家人就隻能拿到五塊,你說,受委屈的是誰?”


    今天的事不是小事,他沒有後悔,簡單也不會因為這個事有什麽想法,但是他也要仔細想想,這身衣服到底代表什麽。


    國家和部隊的事不用說,就不說什麽民族大義,那也是本職。


    但是其餘的時間,什麽是必須幹的,什麽是可以幹的,什麽是要衡量的,什麽是可以不用幹的。


    大公無私沒有錯,但是如果是以犧牲家人為代價,那就需要鄭重考慮值不值了。


    遠在家裏守著大本營的程進絲毫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親侄子一連串的靈魂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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