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義興衝衝的衝在前麵,後麵的麅子跟著踉蹌的下了山。


    大部隊已經下來半天,這會兒就連家屬院都很安靜,估計是都去營區那邊看殺豬等著分肉了,正好也方便了他們。


    “快快快,哥,我去燒水。”


    說完直接就跑進廚房了,簡單也沒管他們,直接回屋去換衣服了,身上帶著血實在是不舒服。


    外麵,幾個大男人也把這架勢都擺上了,鄭愛國是主力,挽著袖子,拿著刀,蹲在地上,兩個小戰士按著掙紮的麅子,這東西不算重,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麽難事。


    秦義和秦清淮淪為打下手的,端水遞盆。


    “淮哥,你說麅子肉能好吃嗎?”


    “麅子是鹿科動物,你說呢?”


    “那不也算是鹿肉?鄭哥,咱快點唄,我這一會兒口水都出來了。”


    “放心,耽誤不了你吃。”


    鄭愛國跟他熟悉了,知道他的性格就是愛說笑愛玩鬧,但是兩個小戰士不知道,他們是普通戰士,第一次跟這麽高級別的領導距離這麽近,雖然這會兒熟悉了一些,也不敢放肆。


    憋笑憋的辛苦。


    秦義一眼就看出來了,撇撇嘴,也不想在這讓他們為難,


    “我去看看,嫂子那兒有沒有要幫忙的,”


    “等會兒,這邊完事了,把這盆肉端進去吧,讓你嫂子先放著,一會兒我進屋切。”


    “切,”


    秦義翻了個白眼,


    “知道你舍不得嫂子受累,我切行了吧?”


    秦清淮點頭,瞧瞧的打趣,


    “那就勞煩小秦師傅了,記得切薄一點啊。”


    秦義曾經在夥房帶過一年,孩子機靈手腳勤快,最重要的嘴甜,刀工得到了大師傅的高度表揚,這幾年沒啥機會,現在好不容易現成的機會,秦清淮用起來毫不客氣。


    秦義嘴上氣呼呼的,幹起活來沒有半點敷衍,把大塊的肉改刀,放在蓋簾上,幹脆的就放在外麵,


    “先凍一下,微凍的時候最好切薄片。”


    等他們收拾好現場,把院子衝洗幹淨,肉也差不多了,就到了秦義發揮的時候。


    說是吃火鍋,簡單也沒真的就什麽都沒準備,上山大半天,但是又累又餓又是驚嚇的,好幾個大男人,這胃口小不了。


    現在要拿出一個鴛鴦鍋也不現實,但是眾口難調,也怕有人不能吃辣,幹脆的就在馬勺裏調了一個西紅柿鍋底,加水慢慢咕嘟。


    又拌了一盤蘿卜涼菜,一個熗土豆絲,一盤切好的鹹鴨蛋,一個清爽的醃黃瓜。


    也沒找到什麽適合配著火鍋又能見光的菜,幹脆的就把配菜準備的多一些,大白菜,香菜,酸菜,地瓜,土豆,豆芽,粉條,最後掏出一盤凍幹豆腐和凍豆腐,還有上次京城郵過來的午餐肉,心裏也是直可惜,好多她喜歡吃的綠色蔬菜,金針菇,海鮮,鴨血,粉絲,毛肚,都拿不出來,


    “哎,要是放個小螃蟹,就更鮮了。”


    秦義端著大盆推門而入,隱約聽著說的好像好似螃蟹,鮮的,


    “嫂子,你說什麽呢?你想吃什麽,我哥忙,我去給你找。”


    簡單趕緊收回思緒,


    “沒事,我在想這些東西夠不夠,肉收拾好了嗎?你看看還缺什麽?”


    秦義探頭往屋裏看了一眼,


    “這麽多菜?這不是有這麽多肉嗎?”


    難道嫂子舍不得給他們吃了?


    “光吃肉不嫌膩嗎?


    哦對了,你說肉我想起來了,我凍的肉還有豬肉,鹿肉還有一塊,好像羊肉還有點,我去找找啊,一會兒讓你辛苦點,一起都切了。”


    搬家運過來的凍好的鹿肉,豬肉,羊肉,明麵上都還有點存貨,她現在對秦清淮也不大防著,有鮮肉,這凍肉多少有點看不上眼,正好這會兒拿出來。


    秦義驚住了,


    “不是嫂子,那豬肉吃就吃了,鹿肉和羊肉,你也拿出來給我們吃?”


    這哪是舍不得,這有點太舍得了,別人家為一口肉都有可能打起來,她嫂子這大手筆,他都要適應一下。


    簡單沒理他,直接下了地窖,裏麵東西很多,但是適合火鍋的還是肉,多一點,


    “小一,來接一下。”


    秦義沒回應,反而是一個人影順著梯子下來了,


    “不是說好拿東西等我下來拿嗎?”


    說著就把她手裏的東西接了過去,入手的重量,讓他一頓,有些無奈,


    “這個你也拿給他們吃?”


    “不合適嗎?”


    人情世故這方麵,簡單從來不強,特別的聽人勸,


    “不合適就不拿,我也沒多想。


    那個麅子肉留一塊,我把鹵湯燒開了,一會兒鹵上,等你們吃完也就好了,給他們都帶一點,回去熱熱就能吃。


    不然,我看他們都有點不自在,也吃不好,你給生的,他們也不一定能吃到嘴裏。”


    “嗬嗬,你現在怎麽這麽細心了?”


    這點秦清淮確實沒想到,


    “東西給我,我遞給你,你先上去鹵肉吧,讓小一切就行。”


    “行。”


    火鍋,其實就是把馬勺放在爐子上,西屋屋裏的爐子是立在屋裏中間靠西麵牆的,爐筒子長,直接連著炕稍,煙直接通向煙囪。


    這樣的爐子有好有壞,好的是方便,爐子周圍,隻要注意爐筒子不燙著,圍著吃火鍋完全沒有問題。


    不方便的是,不靠牆,當不當正不正的,來回走還是有些需要注意的,尤其是如果有孩子,更要注意安全。


    這種爐子在農村其實非常普遍,很多人家沒有足夠多的燒柴,並不會建火牆,那單靠火炕,根本就帶不起來屋裏的溫度,就隻能另辟蹊徑,在屋裏再單獨建一個小爐子,燒不多少柴禾,能暖屋還能暖炕。


    火鍋都咕嘟開,香氣飄得滿屋子,桌子上也擺滿了等著下鍋的菜,坐過來的卻隻有四個人。


    “誒,那兩個人呢?”


    秦義也回頭找,


    “誒?剛才不還在的嗎?是不是去,廁所了?”


    “沒有,”


    鄭愛國看向秦清淮,


    “政委,他們兩個回營區了,”


    簡單回頭去找手表,


    “到時間了嗎?”


    “沒有,他們兩個,看著政委有點害怕,不自在。”


    秦義“嗷”的一聲,


    “嚇跑的啊?這點兒出息。”


    鄭愛國笑了笑,


    “就這陣勢,這飯菜,我要是第一次來,我也得嚇跑。”


    秦義撇撇嘴,沒說話,他也得承認,確實都是好東西,也舍得。


    既然都走了,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去把人抓回來,幹脆的挪了挪椅子,開始自己動手燙肉。


    “可不是他們沒出息,你和政委關係親近,自然不覺得,但是下麵小兵還是很怕的,覺得政委很厲害,不愛說話,一說話就直接說中點子,連團長都跟他們說,政委是個特別有智慧的人。”


    秦義揚起下巴,眼裏滿是得意,


    “那是,我淮哥自小就是優秀的,我自小就聽我家裏人誇,若不是身體原因,這會兒的發展早就不止現在這樣了。”


    “咳,別胡說八道,趕緊吃。”


    鄭愛國眼裏的敬佩越來越濃。


    “別聽他胡說八道。


    在其位謀其政,我現在是咱們的政委,那我考慮的自然是在能力範圍內,首要的事要提高咱們的生活水平,先讓兄弟們,吃飽飯。


    已經解放這麽多年,再讓大家餓著肚子保家衛國,那是要寒了兄弟們的心,寒了父老鄉親們的信任和支持,也是,我這個政委的無能。


    放心吧,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這麽說倒也沒錯,政委負責的就是生活方麵的,不過這話,也著實有些重了,鄭愛國也不是個不清不楚的,


    “政委,你可別這麽說,咱們的後勤物資供應本來就是上麵直接調撥的,這不是你的責任,糧食都到了手裏才是咱們的後勤,這糧食又不能在手裏越變越多,”


    秦清淮直接把話搶過來,


    “那就想辦法,讓糧食在我們手裏越變越多。”


    “政委,”


    鄭愛國手上的動作都停了,


    “政委,你的意思是,開荒種糧?”


    “你覺得可行嗎?你知不知道,咱們部隊可用的範圍有多大?”


    鄭愛國幹脆的放下了筷子,興致都上來了,


    “那可大了,就說近的,邊境線往這邊,被這山圍在這邊的荒地,都是,最少也有個幾百晌吧?


    前幾年,團長帶著我們也開荒了,種了苞米,結果,剛灌漿,這邊就開始上凍了。”


    秦清淮沉默思考,簡單想了想,


    “你們有沒有想過,不是種地的問題,而是,這個地方不適合種苞米。”


    “嗯?你接著說,”


    秦清淮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邊比駐軍那邊,溫度確實要冷上不少,按理說,農作物的差異性不應該這麽明顯。”


    這些天簡單算是體驗的差不多了,這邊的確是東北,但是這溫度,要是她沒猜錯,應該和正史上的漠河,是一個經緯度的。


    “這邊溫度低,但是也有百姓種苞米是嗎?但是很少,”


    “是啊是啊,嫂子,你咋知道?”


    簡單心裏感歎,要不是這些日子她翻著一些跟漠河相關的書籍,她也發現不了,


    “我也是在書上看到的,具體的我說不明白,但是,這邊的氣候特點不能和東北的整體相提並論。


    嗯,這麽說吧,這邊氣溫低,冬天雪量大,但是夏天前半截雨水多,八月以後雨水就很少了,是嗎?”


    鄭愛國想了想,呆愣的點頭,


    “對,差不多是這樣。”


    “要真是這樣的話,你們不妨換個思路,不種苞米,改種小麥,黃豆,和,地瓜,這幾樣都是耐寒的農作物,”


    秦清淮若有所思,鄭愛國有些激動,


    “嫂子,真的麽?這幾樣真的能行?”


    他是老兵,不說別的,如果能讓兄弟們吃飽飯,那他相信兄弟們都會好好幹的。


    “要不,改天我給你們找幾本書,我不是專業的,也是下鄉當了知青之後才學會的種地,經驗有限,而且,我下鄉的地方主要種的還就是苞米,黃豆很少,尤其是小麥,因為產量低,他們都沒種,我更沒有經驗。”


    “這要是真的,兄弟們說不定真的能吃飽飯了。”


    幾個人都嚴肅著,簡單開玩笑,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領導不都說了,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可見,自力更生還是很重要的。”


    “要是不想投入那麽多的人力物力,想穩妥一些,那也可以先開出來一塊,當做試驗田,要是成了,這不是也是經驗嗎?”


    隻能說,吃飽飯的誘惑太大了,不一會兒,事業心強的幾個人吃肉都不香了,都緊緊的盯著簡單,


    “幹嘛?你們都吃飽了?”


    鄭愛國和秦義互相看看,秦義搓搓手,嘻嘻哈哈哈的道,


    “嫂子,你說那書......”


    看看另兩個人,鄭愛國點頭,旁邊的秦清淮居然也,點頭?


    簡單瞪大了眼睛,


    “你們,不至於這麽著急吧?”


    鄭愛國也搓手,臉上帶著一絲緊張,


    “嫂子,這事,它,不是小事,咱們先研究一下可行性,再去找團長,要是真的能行,你捐的那些糧食裏頭,沒準兒還能挑出來能當種子的呢?”


    現在農村有這個習慣,今天的農作物留種,下年直接當種子,不過她就是再不通農事也知道,那樣的種子隻會一代不如一代,質量壓根兒就不高。


    張嘴想說什麽,還是又停下了,算了,看看他們能商量出什麽結果吧。


    被三雙眼睛這麽盯著,就是吃她也吃不下去,無奈的起身,


    “真是服了你們了,行了,你們先吃,我去拿。”


    他們兩口子平時住在東屋,也做了一個之前小屋裏一樣的架子,也是在炕梢,不過這房間空間大,也不顯得突兀。


    之前搬家,簡單就把一些書放在了明麵上,過來後就直接放在外麵了,偶爾看見秦清淮翻了翻,也不確定他知不知道家裏都有什麽書。


    反正前幾天沒事,她看過的那幾本有關漠河的書,她是都做了處理放在架子上了,這會兒直接拿就是。


    西屋這邊,簡單一出去,就立時加快了速度,秦清淮幾筷子就把簡單的碗夾滿了,


    “多吃,那些切好的肉別剩下,”


    “淮哥,你是讓我們吃飽了直接把晚飯帶出來嗎?”


    “行,正好晚上食堂還省了你們的肉了,別人還能多吃一口。”


    看他們這架勢,簡答就知道,待會肯定要出去的,把書扔給他們,就低頭吃肉,想了想,抬頭又說了一句,


    “其實我覺得,還有一點,忙時戰閑時耕,也不是不行,戰士們種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也有更合適的人啊!”


    “誰啊?”


    秦清淮眼閃了閃,緩緩說道,


    “家屬,”


    “家屬?家屬不是嫌這邊偏僻都不願意過來嗎?”


    “是啊,嫌棄偏僻,但是我們現在在做的是什麽?是讓這邊發展,不這麽偏僻,這事,就是一個號召家屬隨軍的好時機。


    你們說,如果她們知道,來了這邊,也能上工,幹活了就有工分,或者類似的回報,最重要的是,這邊能幹的事越來越多,能拿到手的糧食越來越多,以後,可能還會有肉,有蔬菜,你們說,她們還會那麽堅定的拒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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