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宇穿著一身短袖的休閑服,衣服的尺寸十分適合他的身型,純白色打底的服裝沒有任何裝飾,乍一看還以為是從街道的地攤上購買的。


    可配合他那張帥氣的麵容,哪怕是毫無亮點的白色休閑服,也愣是穿出了一種莫名的氣質,仿佛就像是悠懶的王子穿著睡衣在自己的書房裏晃悠一樣。


    而原本穿在身上的皮甲與頭盔,都讓梁章旭幫忙拿去清洗了,這些防具可不同於普通的兵器或者衣服,清洗起來往往十分耗費時間且麻煩。


    所以一般來講,葉天宇隻會隔上好幾天再花時間清洗一次,至於臭不臭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因為很多味道聞著聞著也就習以為常,就像是自己的口臭,別人一聞就會察覺到熏入腦海的味道,而口臭的本人卻絲毫沒有感覺。


    但最令葉天宇開心的,不僅僅是洗裝備這項工作可以被別人頂替,還有的就是自己終於可以穿上新衣服了!


    天地良心,自從在林遠家裏蝸居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穿過自己的衣服,當初他從自己的公寓出來時,一定是腦子被磕壞了,居然沒有帶日常換穿的衣服!


    這就導致他十幾天來,日常時候穿的都是林遠的舊衣服,雖然他倆身材差不多,但總是會有一些不適應,比如說褲頭有點緊。


    現在基地裏居然有日常穿搭的衣服,實在是讓葉天宇淚流滿麵,甚至都想要直接答應梁章旭的邀請,加入到基地。


    隻有體會過生活的不容易,才能明白這些點滴小事的快樂與幸福,葉天宇也沒有想到,能讓別人幫忙洗衣服與有衣服穿,是如此值得開心的事情。


    吃完熱辣辣的一餐,然後換完衣服之後,梁章旭與其他二位管理者便以“還有工作”為由,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讓葉天宇和林遠自行在基地裏遊玩。


    期間,梁章旭還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錢,給了葉天宇不少硬幣,不求回報直接讓葉天宇放開心情在基地裏享受一番。


    其目的自然是想要留下葉天宇,畢竟對於普通人來講,沒有什麽東西能比福利和享受更能留住人的了。


    與梁章旭三人分別之後,葉天宇便打算從一樓往上繼續細致地遊玩一遍,沒想到走著走著,就看見了也在一樓閑逛的嚴小魚。


    葉天宇當即走了過去,邊走邊笑罵道:“好啊,你這小子,怪不得沒和我們一起聚餐,原來是來到這裏享樂了!”


    嚴小魚一愣:“你們怎麽來了?”


    “和梁章旭他們吃完飯後,他們三人說還有工作要去做,就讓我們倆在基地裏參觀了。”葉天宇回答道。


    林遠也慢慢地走過來,與葉天宇不同,他很細心地察覺到嚴小魚的情緒有些低落,明顯不像葉天宇所說是過來遊玩的。


    “發生了什麽嗎?你好像有點不開心。”林遠平靜地問道。


    葉天宇一怔,似乎沒想到林遠會這麽問,頓時把好奇的目光看向嚴小魚。


    嚴小魚沉默許久,最後還是把自己跟隊長妹妹的事情說了出來,明言自己已經跟張倩倩坦白了她哥哥已經犧牲了這件事。


    “...她很堅強,即使我告訴了她這個殘酷的事實,她也忍住了沒有哭,拿著壇子就跑回了基地,說是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說到這裏,嚴小魚鬆了口氣:“原本我還以為她會大哭一場,最起碼也要流幾滴淚水,畢竟她隻是剛剛上大學的年紀,這一切對她來說都太殘忍了。”


    “可萬萬沒想到,她麵對這一切的時候,出乎意料的平靜,就像是在心裏做好了準備一樣,雖然眼睛看起來有些淚光,但還是忍住了,如果今天她能夠挺住悲傷的情緒,相信以後會很快從悲傷裏走出來。”


    “希望如此吧。”葉天宇歎氣道。


    “不會的!”林遠突然不合時宜地打斷道。


    葉天宇和林遠被這段話弄得一愣,都把目光看向發言的林遠,皆是不解,等待著他的解釋。


    林遠的臉色微微有些悵然,似乎嚴小魚的描述微微觸動了他記憶深處的某些弦,這些弦在他心裏彈出陣陣悲音,仿佛要把他帶回那一幕幕傷感的情景之中。


    “堅強與脆弱從來都不是相對的,你可以很堅強,也可以很脆弱。”


    林遠一臉平靜地述說著,他的語氣就像是說著一條條不容置疑的事實一般肯定。


    “很多事情唯有經曆過才能明白,小魚你說的不錯,那個女孩確實很堅強,但堅強不意味著能無視一切悲傷痛苦。”


    “我曾經也一樣,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性情冷淡的人,在雙親去世之後就覺得今生今世,已經不會再有任何事情能夠讓自己落淚,因為再也沒有任何痛苦與悲傷能比至親逝去還要沉重。”


    “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哭過,甚至連撫養我長大的爺爺去世時,我也沒有落淚,甚至心中毫無波瀾,一度讓我懷疑自己已經變得無比冷血。”


    “直到晚上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拿起一杯溫水走到爺爺的房間,想要讓他喝完之後再睡覺時;在早上下意識煮兩人份的早餐時;在下意識喊‘爺爺,今晚吃什麽’時,我才發現,自己本來就沒有走出失去親人的痛苦中。”


    “每一次遇見這種情況,我都會沉默,會想到今後自己就一個人了,會回憶以前與爺爺一起生活的日子,最後就失去動力坐下來,不想做任何事...在沉默中淚水劃過臉頰。”


    林遠平靜地看著嚴小魚,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並沒有像他所說的那樣悲傷。


    但微微上升的語調還是表現出他此時心情很不平靜。


    “所謂的傷感,不同於悲傷那麽激烈,但卻是會在不經意間入侵到你的心懷,讓你落下淚水化作它最渴望的食糧,然後蛻變成悲傷讓你苦不堪言。”


    “人可以很堅強,也可以很脆弱,當你以為自己穿上了名為堅強的盔甲,可以抵禦一切心靈的傷害時,總有一天你的盔甲會褪去,名為悲傷的惡魔便會趁機而入!”


    “穿著盔甲做好準備迎擊名為悲傷的惡魔,你當然不會太難過,可最可怕的,還是他趁虛而入的時候。”


    說到這裏,林遠猶豫了一會,最終從掛在腰間的儲物袋子裏拿出一瓶灰褐色的瓶子。


    從不透明的瓶子外麵可以隱約看見裏麵有著些許的液體流淌。


    林遠將瓶子遞到嚴小魚麵前,平靜解釋:


    “回夢藥劑,喝下之後腦海裏想著心中最念念難忘的人,等待數分鍾之後就會入睡,在夢境中就能回憶起以前與那個人的點點滴滴。”


    “這是一階藥劑裏最難煉製的藥劑,卻也是效果最為神秘的一階藥劑,能夠控製詭異的夢境,可以讓你回想起記憶深處的人。”


    嚴小魚遲疑地將藥瓶拿在手上,灰褐色的瓶子入手冰涼,仿佛茶杯中已經涼透的茶水,你在那兒坐著一直等,可喝茶的那個人終究不會再回來。


    “將最不舍得的人埋在記憶深處的回廊,雖能銘記一輩子,但那個人的樣子終究會被時間磨損,在一次次回想中忘記那人的模樣。”


    “這瓶藥劑,應該能給她帶來一絲絲安慰。”


    林遠臉色一如既往地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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