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回京這一日,最讓她不適應的就是家裏規矩大以及吃食不合胃口。


    如今飯菜能自己做主,實在讓她歡喜。


    突然想起了什麽,她對佩蘭道:“杜婆子的手藝是我們家吃慣了的,明兒我告訴母親讓她原去灶上掌勺。”


    佩蘭笑道:“不需姑娘說,夫人已經安排杜婆子去灶上了,明兒就能伺候。”


    這回跟著三房一起回京的老仆不少,唯獨這杜婆子一來就得了好差事。究其根源,還不是她好運氣得了五姑娘滿肚子的庖廚手藝。


    “那就好。”


    讓玉管送了佩蘭出門回來,沈嫵對辛媽媽道:“明兒一早去廚房說一聲,早飯我要吃豆腐皮包子和牛肉粉絲湯。”


    辛媽媽笑應下,等沈嫵用了粥,服侍她歇下,才出了門。


    卻是沒有回自己屋,而是去了杜婆子處。


    杜婆子此時也還未歇下,聽到敲門聲,開門見是辛媽媽,忙熱情的迎她進門。


    “老姐姐怎麽親自來了,有什麽吩咐,讓丫頭們跑一趟不就是了。”


    辛媽媽笑得客氣,“原是五姑娘說明兒早上想吃豆腐皮包子,我路過,見你房裏燈亮著,順道來說一聲。”


    杜婆子道:“這不值什麽,既然是五姑娘想吃,明兒做了我親自給姑娘送去。”


    辛媽媽就感歎道:“家裏多少服侍的人,五姑娘卻隻喜歡你的手藝。才剛還說要給夫人說一聲,安排了你去灶上,不想夫人已經提前安排了。”


    杜婆子聽著,麵上熱情愈盛,“難得五姑娘不嫌棄老婆子笨手拙腳,這樣看重,明日我給姑娘磕頭去。”


    辛媽媽對她的態度滿意,不由露出笑來,“五姑娘性子純善,最是憐老惜貧,你去磕頭,她反倒不自在。姑娘看重你,也是你自己的本事,當日姑娘要教你們廚藝,旁人都隻仗著資曆敷衍,獨你認真學了。”


    “可不是。”提起從前,杜婆子心裏不由慶幸。


    當初夫人讓灶上的人指點姑娘們廚藝,不想五姑娘瞧不上這些,反倒要自己改食譜。


    大家都覺得這是胡鬧,沈家的食譜可是自祖上傳下來的,幾代人都這樣的做法,五姑娘一個小丫頭還能再變出花兒來?


    唯獨她,是夫人來了饒州從外麵買來的,會的不過是幾道尋常吃食。


    抱著試一試的心思,她跟著五姑娘一起搗騰,不想最後竟然真的做出了新菜,比沈氏菜更加美味。


    靠著五姑娘,她在廚房的地位水漲船高。


    杜婆子還在感慨過去,就聽辛媽媽說道:“從前家裏夫人當家,咱們這些下人隻需做好本分。如今回了京城,主子多了大家的心思難免浮動,咱們這些人都是五姑娘用慣了的,平日可要擦亮眼睛,別走岔了道,讓人背後笑話五姑娘看錯了人。”


    杜婆子聞言,立時一個激靈,斂了心神道:“老姐姐放心,咱們都是伺候主子老了的人,還能不認識主子是誰?”


    又發誓保證:“五姑娘對老婆子恩重如山,若是老婆子不知好歹,死後被蛆吃了幹淨。”


    “哎呀,你這個人,我還不知道?我不過就是白說一句罷了。”辛媽媽麵上肅容散去,笑意重新浮上麵頰。


    然後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明日還要當差,我這就走了。”


    “老姐姐慢走!”杜婆子親自送她出門。


    正房裏,安氏服侍沈父沐浴,才從耳房出來,鞏媽媽就低聲稟報:“辛媽媽剛才找了杜婆子說話。”


    安氏“嗯”了一聲,半晌笑了笑:“阿嫵心裏不存事,還好身邊的人替她想的仔細。”


    鞏媽媽忖著她的麵色,說道:“五姑娘年紀小,從前身邊又隻有雲姑娘這個親姐姐,哪裏想的到姐妹多了的麻煩事。”


    三房在饒州時,裏外都是夫人當家,五姑娘作為家裏唯一的嫡女,自然無人敢怠慢。


    如今卻不同了,不說大房和二房的兩個姑娘,便是自家三房這邊的三姑娘,既是長姐又是原配嫡女,有老太太親自護著,五姑娘對上難免少些底氣。


    原本夫人還擔心呢,不想還沒來得及動作,五姑娘手底下的人已經做到了前頭。


    說起來,也難怪夫人器重辛媽媽,讓她做了五姑娘房裏的管事媽媽。


    平日不顯,一遇上事就看出來了。今日大家才回來,多的人還迷糊著呢,辛媽媽卻是一眼就看了五姑娘的危機,果斷替五姑娘出手。


    曆來後宅姐妹之間的爭鬥,看似隻涉及衣裳首飾這樣的小事,實則背後代表的是姑娘們在家裏的地位。


    地位,除了有長輩們的看中,還有下仆們的忠心。


    五姑娘和三姑娘,一個背後有夫人和老爺,一個背後有老太太,算是實力相當。剩下的便是比在下仆中的人心了。


    三姑娘在家多年,看起來更得人心,實則不然。三姑娘的人心是在老太太院裏,可今日老爺已經明確表示希望三姑娘搬回來住。


    如此,三姑娘的優勢就被削弱了。


    而夫人提前安排杜婆子去廚房當差,辛媽媽又替五姑娘一番敲打拉攏,無形中就把五姑娘在廚房的人心壘實了。


    長此以往,便是三姑娘有老太太撐腰,可五姑娘依然還是三房地位最高的姑娘。


    沈嫵並不知道底下人的思量,次日一早杜婆子親自來送早飯,她見了就笑道:“這會兒灶上怕是不清閑,那些跑腿的小丫頭呢,怎麽還讓你親自來?”


    杜婆子笑眯眯道:“老爺夫人聽說是姑娘親自點的早食,都說要一樣的。如此一道做出來,奴婢可不就省事了。”


    說罷,又道:“姑娘且嚐嚐,這豆腐皮包子可還適口?包子皮,我三更天就趕了我家那小子推磨,現磨了豆子親自挑出來的,還有裏麵的餡,也是選了最新鮮的食材調製。”


    沈嫵嚐了一口,果然鮮香無比,是她心裏想著的味道。於是麵上就露出滿足的表情來。


    杜婆子見狀,不由鬆了口氣,候著她吃完了,才又說起話來。


    “說起來姑娘上回說有一道新菜,因著咱家要回京還沒來得及試呢。”


    她一提,沈嫵也想起來了,笑道:“這倒也不急,這兩天家裏亂糟糟的,等我將各色食材都找齊了,咱們再開始。到時杜媽媽可別嫌麻煩。”


    “哎吆,姑娘這是哪裏的話,您去打聽打聽,現今廚房那些人,一聽說姑娘要試新菜,哪個不眼巴巴的盼著得您青睞。老婆子我能入您的眼,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再嫌煩難,隻怕老天爺都看不過眼?”


    說罷,又確認似的道:“那我可就等著姑娘的好消息了?”


    沈嫵被她的話逗的發笑,點頭道:“放心吧。”


    杜婆子退下了,玉管笑罵道:“這老婆子倒是刁滑,用您的東西獻您的殷勤。她的那些手藝哪樣不是您教的?”


    沈嫵一邊披了鬥篷,準備去給安氏請安,一邊道:“我教的,也要她有這個心下功夫琢磨。”


    當初她拿出菜譜,廚房的人都見了,但最後卻隻有杜婆子一個人做出了她要的味道。


    玉管一想也是。自家姑娘常說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杜婆子就是這個有心人。


    沈嫵剛出門,雲箏和沈媛也出來了,三人相視一笑,一起去了正房。


    安氏問了幾句屋裏可都收拾好了、可否用過早飯的話,然後就帶著她們去世安堂給老太太請安。


    沈家三個房頭都有子女,大家一齊來給老太太請安,一下子就顯得沈家人丁興旺。


    老太太笑眯眯受了孫輩兒們的禮,打發走年長的孫兒們去前院念書,如此便隻剩女眷們和一個誦哥兒,室內瞬時寬敞不少。


    誦哥兒在孫輩中是年紀最小的,老太太難免偏愛些。


    此時他不怕生的依偎在老太太跟前吃點心。


    老太太見他吃的香甜,不免問安氏:“早上沒給哥兒用早食麽?”


    安氏解釋道:“這孩子昨兒見了老太太和一大堆叔伯兄弟,晚上興奮的睡不著,今兒早上就起晚了,早食便錯過了。”


    老太太一聽,立即心疼了,吩咐身邊一個褐色衣服的嬤嬤,“孫嬤嬤,去廚房給哥兒端一碗燕窩粥來。”


    粥來了,老太太親自喂孫子。


    又說安氏,“小孩子家還在長身子,覺多,日後他起不來也不必強叫他。”


    安氏陪著笑道:“給老太太請安,是他的孝心和本份,如何能耽擱。”


    老太太卻道:“便是請安,遲個一時半會兒又有什麽呢。”


    說話間,誦哥兒已經吃完一小碗粥,卻還叫嚷著沒吃飽,“祖母這裏的粥比我從前吃的都香,孫兒還想吃。”


    “曖,曖,這就讓人去取。”見他胃口這樣好,老太太一迭聲的讓人再去取粥來,再端幾碟小孩子愛吃的點心。


    老太太滿心都是小孫兒,坐在沈嫵對麵的沈婍佯裝吃味道:“祖母,您隻關心誦哥兒吃點心,孫女兒來了這麽久,您卻是一句也沒過問。這是有了新弟弟,就把我這個孫女兒拋到腦後了。”


    老太太聞言嗔道:“你這丫頭,多大了,還要吃弟弟的醋。你想吃什麽,且告訴底下人便是,這裏還有人敢怠慢你不成?”


    沈婍聽了繃不住笑了,起身走到老太太旁邊坐了,撒嬌道:“有祖母在,旁人自是不敢怠慢。隻是日後孫女兒搬回西院去住,孫女兒長這麽大還是頭回離開您,心裏難免生怕。”


    老太太一愣,“你在我這兒住的好好的,怎麽就要搬回去?”


    說罷,就去看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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