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齊月正在主屋中盤膝打坐,忽然感知到院中多了一個不該出現的身影。


    她蹙了蹙眉,緩緩收了功。


    屋門吱嘎一聲打開,白清邁步而入,在她身後站立。


    “白師弟,你原來越沒有邊界感了。”齊月冷聲開口。


    “你為何避著我?”


    白清點亮屋中的燭火,在窗邊木桌旁坐了下來。


    “白師弟,你半夜闖入我的居所,驚擾我的修行,乃是犯了宗門大忌!”


    齊月頭也未回,隻想將他斥退出去。


    “齊月,你變聰明了。”


    白清輕笑一聲,忽而起身走了過來,在齊月身前蹲下,而後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的雙眸,唇角緩緩揚起,綻開了一個詭魅的笑意。


    “你有病。”


    齊月一掌將他推倒在地,起身走至門口,拉開屋門,冷然道:


    “白師弟,你若再不走,我明日便要去拜訪大長老了。”


    白清撐地翻身爬起,拍了拍手,神色幽幽的說道:


    “以前的你可是個腦子不會轉彎的悶葫蘆,被人挑唆也隻會揮拳反擊。不過短短二十天,你就從頭到腳,變了個大樣......


    你居然開始結交宗門弟子,還主動尋人做交易,最關鍵的是,你的煉丹技藝提升得太快了......”


    白清一定是通過其他弟子的手前來交易,換購了其中一份養元丹,他隻需吞服一粒便知結果,這沒什麽好奇怪的。


    “那又如何?”


    齊月淡淡回應:“或許我隻是在山崖下躺的太久,於絕望中突然明悟了。”


    “哈哈哈,好一個明悟。阿月,你這話糊弄別人還行,可我是誰,我可是與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人。”


    白清再次上前來,盯住齊月的雙眸,口中的字眼咬的格外的清晰:


    “我太了解她了,了解到可以握住她的命脈,掌控她的一言一行。”


    齊月心中一顫。


    白清故意將原主稱之為“她”,顯然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真實身份,今夜前來隻是為了故意激怒和試探自己。


    “隨你怎麽說。”


    她眼眸微垂,神色愈加冷冽了兩分:


    “白師弟請回吧。半夜無故驚擾同門修行乃是重罪,明日我會將此事稟報給掌門。”


    “哼。”


    白清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嗤笑,忽而將頭顱靠近齊月耳側,朝她嗬出一口熱霧。


    齊月蹙眉退開,舉拳揮去,卻在離他下巴三寸之遠處驀然停下。


    “真聰明。知道一旦打了我,此事就不能善罷甘休了。你若受罰被困在刑罰堂,小賤種便無人可護,隻能任人欺淩和打殺了。隻可惜,今夜你不能如願。”


    說著,他突然抓住齊月的拳掌,身子猛然前撲,如鷹撲幼鳥,想將齊月圈箍在門板上。


    士可忍孰不可忍!


    齊月右拳變換方向,繞開他的大掌,直接擊打在他的腰腹上,將他轟倒在屋中。


    “咣。”


    主屋大門關閉的刹那,齊月從儲物袋中召出一截麻繩,直接躍至白清後背處,以膝頂住他的腰背,然後將他雙手拽至身後捆了個結實。


    “齊月,你膽敢與男修如此親近!”白清大怒。


    “有病!”


    齊月懶得理會莫名其妙發神經的白清,從主屋的角落裏又翻出幾根繩索,將掙紮不休的白清從脖子往下捆成了一條鹹魚。


    “你若敢對別的男修如此,我饒不了你!”白清麵紅耳赤的高聲嗬斥道。


    “你真是病的不輕。”


    齊月冷笑一聲,左右環顧,看到桌上留著塊抹布,直接捏成團塞進白清嘴裏。


    “唔唔唔......”白清瞪著一雙眼怒視齊月,身體奮力掙紮,如魚蟲一般拍打和蠕動。


    “真是不得清靜。”


    齊月又找了塊布蒙住白清的眼睛,一掌將他拍暈,舉起來扔進了煉丹房。


    處理完這件瑣事,她便安心在主屋中繼續打坐修行起來。


    *****


    次日清晨。


    小白溪早早起了床,還熬了鍋靈米濃羹,等著大師姐一起享用。


    齊月假裝沒看到小師弟眼下的青烏之色,慢條斯理的用了早食,隨後照例架罐熬藥,招呼小師弟去爬山。


    今日的小白溪,已經可以做到二十步一頓。


    齊月陪著他一路攀至距離峰頂五裏的山道上,他才抖著腿跌坐在地。


    齊月熟練的將他一撈,扛在了肩上。


    “大師姐,咱們,咱們還去師傅那裏嗎?”


    “不去了,萬一再遇到白師兄就不好了。”齊月眨了眨眼,邁著大步朝山下走。


    “哦。”好一會兒,小白溪才悶悶的應了一聲。


    “昨日不是說好要開始推廣咱們自己的丹藥了嗎?今日爭取售幾瓶出去,將咱們的招牌打出來。”


    “哦。”


    齊月想了想,小聲寬慰道:


    “白師兄一向神出鬼沒,又總愛往宗門外跑。三五個月不見蹤影的時候也是有的。”


    “可咱們煉丹怎麽辦?”小白溪有些憂愁。


    “噗——”


    齊月忍不住樂出聲來。


    她原以為小白溪是在害怕白師兄被揍又被捆會招來瘋狂報複,卻不想小家夥擔心的是白清留在院中會妨礙師姐弟倆做生意。


    “無妨。”她輕咳一聲,正色道:“煉丹時,咱們再將他請進主屋就是了。”


    “給飯嗎?”


    “喂辟穀丹,省事。”


    “哦。”


    ......


    回到院中,齊月兌好藥水,將小白溪扔進去藥桶裏泡上。


    她取過一根白溪特意從七寶峰訂購來滋養神魂的低階線香,在桌上點燃。


    “你好好泡著,一炷香便起。我去給那家夥塞顆辟穀丹,免得他將來找借口鬧騰。”


    齊月柔聲叮囑了一句,替白溪關上了屋門,便穿過院子鑽入了煉丹房。


    白清許是躺在地上掙紮了一夜又半日,已經有些疲乏,聽到腳步聲也沒動彈。


    齊月從屋中架子上取過一瓶辟穀丹,又扯出白清口中的布團,順勢將辟穀丹扔了進去。


    “我渴了。”


    白清也不鬧,張口就要水。


    “成吧。”


    齊月應了一聲,準備去庖屋取水。


    “我要喝靈茶。”白清補充道:“剛泡好的那種。”


    齊月沒理他,取了碗清水來,直接往他嘴裏倒。


    “咳咳咳......”


    白清噴出一大口水,撒了滿臉,大怒道:“你要嗆死我啊!扶我起來!”


    齊月揪住他的肩頭,將他拖到牆邊,想讓他靠著牆斜坐。但昨夜繩索纏的實在太緊,他身體僵直,根本無法彎曲坐立。


    【這也不鬧?】


    齊月嘖嘖稱奇,主動解開了繩頭,將捆束他的繩子放鬆了些。


    “阿月,把眼睛上的布條也給我摘了吧。我好難受。”白清低聲懇求道。


    齊月沒理他,將碗中的水灌了些進去。


    白清咽下後,又埋怨道:


    “能不能給個蒲團?你這煉丹房的地上太硬太涼了,躺久了我腰酸背疼......那水再來點。”


    齊月咬了咬牙,將剩下的水全灌了。


    白清卻不肯一口吞了,故意小口小口的咽著,咽完後立即開口道:


    “我就要個蒲團,別的什麽也不求。”


    齊月將布條用力塞回他嘴裏,回主屋拎了個蒲團,扔在了他身旁。


    就像白清說的,她現在不能像以往那般隨意出拳。


    一旦被白清抓住把柄,他一定會借機大鬧特鬧,將自己困在刑罰堂。以前她無所畏懼,被懲罰也隻當做閉關修行了。


    但現在,她身邊多了個小白溪,她承諾過會照看小師弟,自然不能讓別人欺淩與傷害他。


    可她又對白清無可奈何,他昨夜能闖第一次,日後就敢夜夜闖。


    就算他與自己一起受罰被同困在刑罰堂,可與他交好的那些弟子呢。


    與其如此,還不如將他綁了,扔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等她以新麵孔慢慢在靜虛宮一步一步紮穩腳跟,到那時,白清將不足為懼。


    而在那之前,她必須學會蟄伏和隱忍。


    關好了煉丹房後,齊月走到院中石桌旁,翻看前些日子抄寫的煉丹心得,隨之,又將昨日的經驗依次抄寫記下。


    午食後,齊月吩咐道:


    “你不必管煉丹房裏的人,那辟穀丹一顆能頂餓三日。”


    “嗯。”小白溪頷首。


    齊月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頭,便回屋打坐修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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