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似流水,總是在不經意間嘩嘩而過。


    六月上旬的一日夜晚。


    齊月正在主屋中打坐修煉,忽而感知到一股陌生氣息如同從天而降般,乍然顯現在主屋門口。


    她被迫從修行狀態中猝然驚醒,於是深吐出一口氣,抑製住心神的躁動,緩緩收功,這才打開屋門向外探去。


    這一眼之下,差點氣得要破口大罵。


    “你能不能白日來?你是覺得這樣很好玩麽?”


    白清大搖大擺的上前來,探掌給齊月看了看他捏在手中的一個小鈴鐺,得意的輕笑了一聲:“如何?”


    【如何個屁!】


    齊月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這狗東西先是以法器遮蔽自己的氣息邁入院落走至主屋外,


    然後又故意關閉了法器的遮掩之效,將氣息突然暴露在她的神識中,瞬時便驚擾了她。


    “這是我補給你的生辰禮。”


    白清將小鈴鐺塞進齊月的手中,又穿過屋門的空隙看向她的屋內,笑道:


    “大師姐不請我進去聊聊嗎?”


    “你來究竟為何?”


    齊月冷臉把著門,不肯讓他進去。


    “當然是有事相商。”


    白清收斂了幾分吊兒郎當的神色,眉眼似乎也正經了稍許:


    “宗門大事,大長老令我來找你商議一二。”


    “宗門大事找我商議?”


    齊月一個字都不信:“你有什麽事白日來不成麽?”


    “你不是生怕別人知曉我跟你和好了麽?怎麽,我順著你的心思,你反而不樂意了?那行,我明日敲鑼打鼓的來。”


    說完,白清轉身就邁開步子往石階下走。


    齊月腦子驀然浮現出白清帶著幾個宗門弟子敲鼓登門的場景,頓時有些心煩意燥。


    她咬了咬牙,捏著那隻鈴鐺,讓開了身形:


    “我服了。心累,請進。”


    她話還未說完,白清的長腿就來了個百八十度轉旋,轉身間就飛快的跨過了屋門,邁入主屋內。


    掃視了一圈主屋的擺置後,他嘖嘖點評:


    “沒想到大師姐的品味竟是這樣的,難怪不喜歡我給你置的軟設。”


    “大半夜的,有話快講。”齊月露出一絲不耐之色。


    “掌門說,二十年一次的南州狩獵競賽明年七月便要舉行了,靜虛宗也會派出兩名弟子參加。掌門數來數去,覺得隻有你和我比較合適。”


    說完此事,還未等齊月有所反應,白清勾唇先笑了。


    “白師弟,你莫不是欠揍!”


    齊月的拳頭瞬間就硬了:


    “就這屁事,還需你半夜前來商議?”


    “大師姐,這哪能是屁事呢?這可是全南州的宗門大事!”


    白清壓著笑意,一本正經的強調道。


    “你半夜登門究竟是何目的?”


    齊月蹙了蹙眉:“你再不說我就要以拳送客了!”


    “惹惱你也怪煩的。”


    白清懶洋洋的靠著木椅,翹著二郎腿道:


    “好吧,我說,你煉製的養元丹藥力持續不夠,我每日要服好幾粒,所以我缺丹藥了。上品洗髓丹的效果我也不太滿意,我要極品洗髓丹。”


    “上品洗髓丹的材料配足一份得花五顆中品晶石,剛給你弄了六份材料,你服食完了再要別的行不行?”


    齊月微蹙起彎眉,將那隻鈴鐺放回桌麵,推向了白清:


    “你這生辰禮我要不起,太貴了!”


    “好吧。”


    白清略想了下,同意了齊月的要求:


    “我服完再尋你。養元丹再來四五份,近期我得閉關。”


    齊月默默取出二十餘瓶打上標記的藍色丹瓶,堆放在了木桌上。


    “怎麽跟上次的不一樣?”


    齊月聞言有些猶豫,想要將藍瓶換回成紫黑瓶,不料卻被眼疾手快的白清盡數收入了儲物袋。


    她隻好低聲警示道:“這是新煉的。隻許你自己服用,不許轉贈給別人,也不許對別人提起此丹。”


    “為何?”


    “我被你棄在山崖下等死時有了奇遇,見著一個衣著華貴的骷髏架,順便撿了幾頁他家族密不外傳的丹方,拿回來就煉了這些藥。”


    齊月橫著眉冷然譏諷道:“你還想問為何麽?”


    “......”


    白清被這話堵得臉色一僵,頓了好一會兒,才囁嚅道:


    “我就......隨口一問嘛。你就當我犯病,何必跟我一般見識。”


    “成了,請回吧。”齊月開始趕人。


    她拿起桌上的那隻鈴鐺要塞回給白清,卻被他一掌按壓了回來:


    “不是交換。我也不屑與你交換,我想要什麽,不會跟你客氣。


    這是生辰禮,我拿好幾個寶貝換的,比我那隻隱身法器強多了。


    這隻鈴鐺可以扭變使用者的氣息,且隻有築基初期修士的神識能探破,給你用正好合適。”


    說罷,他討好的笑了聲,轉身就大跨步的離開了。


    ......


    【這狗東西莫不是腦子被夾了吧,還能如此大方?】


    齊月關了屋門,捏起那隻啞鈴鐺看了看。


    就白清攢的那堆寶貝,至少得扒拉出八九樣小東西才能換回這隻鈴鐺法器。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齊月搖了搖頭,隨手將鈴鐺扔進了儲物袋。


    這東西不是給她用正合適,而是根本不合適。


    就這法器,她半夜能摸上靜虛宗的哪一峰去使?哪個峰主長老不是築基中期以上的修為?真要半夜竊上門去,四條腿都能給她掰折了!


    ......咦,他說的莫不是明年參與南州狩獵競賽時用?


    【算這孽障還有點孝心。】


    齊月嘟囔了一句,決定明日將門上掛著的那隻刻著“修煉中”三字的巴掌小木牌,換成一尺大小的,免得某個眼瞎的狗東西再來一次今夜這種驚擾修行的舉動。


    前世似乎也有一場南州舉辦的狩獵競賽,但靜虛宗並未派出弟子參與,原因是什麽呢?


    齊月努力搜了搜腦中的記憶,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


    【莫非這接下來的一年將會發生什麽大事,逼得靜虛宗連州級宗門競賽都無暇顧及?】


    她已悄悄更改了前世些許事情的發生軌跡,僅一個靜虛堂的存在,就讓靜虛宗內大部分弟子的命運發生了小變化。


    弟子們比小白溪剛來靜虛宗時忙碌了許多,如今走在山道上已很少能遇到那種聚眾圍觀的無聊弟子了。


    他們修行晉升的通道被月溪院強行打開,有大把的活幹,賺更多的晶石,買更好的丹藥,增快修煉的速度,這像是強效劑一般刺激得他們嗷嗷前撲,根本不需要有人甩鞭子驅趕。


    靜虛堂之所以拒絕掌門插手,就是擔心掌門會腦子一抽,將靜虛堂的各項事務外包給散修來做,然後坐享其成,還美其名曰宗門弟子們就該專心修煉。


    劍修出身的掌門連堂真的很不善於經營之道。


    看看靜虛宗之前有多窮困潦倒,就會明白為何雄心勃勃的掌事弟子們為何不願將手中的權利和未來輕易托付給掌門。


    方圓三四千裏,有藍月宗、岐遊宗和靜虛宗三個仙門道宗,就屬靜虛宗最窮、弟子也最少!


    “前世的此時,宗門弟子絕大多數才煉氣期初、中期,掀不起什麽風浪......


    那便是長輩們的緣故?


    又或者是白清那個惹禍精搞出了什麽大事?”


    她垂眸認真的分析著。


    “若是因長老們惹了何事,那便是築基和金丹修士們才能應對得了的大事,與我這種低階修士毫無關係。”


    “若是因那孽障惹了事......嗯,那便在這一年內,用紅蘿卜加大棒之法,將他困在宗門裏老老實實的閉關修行就好!”


    想到此處,她心頭豁然開朗。


    原來宗門大事的解決辦法如此簡單,隻要盯住那一人便可!


    齊月輕舒出一口氣,隨即便將剛剛煩惱的瑣事放下。


    她收攏心神,重新盤坐在蒲團上,吞下一枚養元丹,安心閉目修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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