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數百隻鴨子的哄鬧聲驟然靜默,轉而又爆發出更大的驚詫之音。


    “我的天!”


    “齊月不是剛築基不會飛麽?不禦物也能飛了?”


    “金丹修士才能禦空飛行吧?”


    “不對,齊師妹剛剛那語調分明是氣極了,難不成是一氣衝天?”


    “可能是應靈仙欺人太甚,把她氣瘋了......”


    “莫吵!”


    江燦忽而暴出一聲高喝,伸臂壓了壓,示意眾人噤聲。


    待周圍聲音漸落,他才一拍腦門,朝白清露出一抹無奈之色:


    “你師姐她,她是氣得一飛衝天,隻是飛得太快,可能靈力供不上......又摔進山裏了!不知道有沒有摔壞,咱們快進山撿人去吧!”


    說罷,他躍上大錘,在虛空打了個旋,側身一把撈住白清,也朝山上飛去。


    秦列陽一愣,忙招出飛劍,飛快跟上。


    “老娘喜歡齊師妹,上山撿人去咯!”肖若雲大笑一聲,也禦劍追去。


    “小爺愛慕齊師妹已久,撿人去也!”一個築基中期的弟子長嘯一聲,衝天而起。


    “齊師妹,等我來救!”


    “等我!”


    刷刷刷刷......


    又是十數道身影竄起,暢笑飛離。


    尤七言眼眸微閃,突然朝身後跟隨的二十餘人吩咐道:


    “你等看牢邱賢風,我尋到齊師妹便回!”


    說罷,他也不等其他人回複,急匆匆的朝山上飛去。


    ****


    齊月催出靈力,耐心的揉散了腦頂、屁股和腰側的腫包。


    她的確飛得很快,所以摔的也很慘。


    雖然有重重枝葉的阻攔,還是一頭莽在了大樹幹上。


    直接撞裂了大樹,還倒飛回來,跌了個屁股開花,腰背酸痛,發髻散亂如草窩。


    腦殼上的脹痛讓她一腔怒火分散了大半,心智漸漸清醒了過來。


    隻是好疼!


    頭發上還染上了一股樹汁浸染的鹹苦氣息。


    法衣也被沿路的樹杈子刮沾了些汙漬和擦痕。


    感知到不遠處有一條溪水後,齊月忙奔了過去,又順著清溪往上走,找了一窪清水粼粼的小溝潭。


    她脫下靴襪,連人帶衣浸入水中,將滿頭青絲埋進水裏仔細搓洗。


    才入水不過小半柱香,神識中驀然闖入兩道熟悉的修士氣息。


    她隻得暫停了繼續清洗的動作,又如一條銀白鱗魚般,從水中飛梭而出。


    出水的刹那,她便催動周身靈力快速烘幹了衣物與濕發,輕盈的飄落在清潭邊。


    兩三息後,頭頂的虛空上方響起了“呼咻—”的破空聲。


    與此同時,遠處亦響起陣陣奔踏叢林的轟鳴震動。


    “嘩嘩嘩.....”


    “哢哢哢.....”


    “嘣咚咚咚....”


    新一輪獸潮,開始了!


    齊月神色微凝,側耳傾聽,神識逐漸擴散開去。


    在神識範圍的邊沿,有幾隻大妖正飛快經過。


    “景龍竟然發動了獸潮去搶奪邱賢風?”江燦的驚詫聲在頭頂上方響起。


    話音未落,兩道人影在半丈外穩穩落下。


    “可不是嘛,這下妖主們要集體發瘋一場了!”


    齊月隨口應了一聲,彎腰撿起靴襪,慢條斯理的往腳上套。


    “阿月,你摔哪了?有沒有事?”白清衝過來扶住齊月,將她的芊芊玉足擋得嚴嚴實實。


    “我沒事。”


    穿好了靴子,齊月在潭邊淨了手,取出一根白玉簪將滿頭的雲發挽起,柔聲道:


    “受了點皮外傷,已經好了。”


    隨後,回眸看向江燦,疑惑道:“江兄怎知我在此處?”


    江燦神色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突然轉身就跑。


    他動作極快,幾乎兩三息間就竄入密林深處,不見了蹤影。


    “?”


    徒留下滿頭問號的齊月與白清。


    “先不管他了。白師弟,你隨我去截殺妖獸!”


    說著,齊月扛起白清便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師姐弟倆剛離開,秦列陽和肖若雲便飛落而下。


    “咦?我明明看江兄和白師弟是往這邊來的?”肖若雲疑道。


    “哼,往那兒跑了!”


    秦列陽冷笑一聲,直指江燦消失的密林,邁腿追了過去,邊跑邊道:


    “小爺就知道他最雞賊。齊師妹追獵妖主的本事太強,他就給齊師妹下追蹤禁製,想要沿途撿漏,截殺妖主!”


    “江兄行事霸道,倒不讓人意外。”肖若雲點頭認同他的話。


    “嗬嗬。”


    秦列陽縱身躍上樹梢之巔,抬掌搭在眼前:


    “小爺的打算與江燦一樣,隻不過是將追蹤禁製印在了他身上而已。”


    說著,他躍下樹巔,繼續追逐江燦。


    “奶奶的,一群黑心狗賊!”肖若雲撂下一句粗罵,緊緊跟在他身後。


    ******


    齊月散開神識,與白清在獸潮的邊沿忙碌著。


    先威壓衝擊,散開獸群,然後分而絞殺。


    她攔困單獸、躲避衝撞、甩符牌、急速退開,然後換白清上前捕殺。


    一氣嗬成,再快速重複。


    死在白清黑鐵劍下的妖獸,已不下三十隻,從零階到半階,再到一階。


    遠處傳來聲聲妖獸的亢奮嘶吼,激得山上的獸群發了瘋般的往山下湧去。


    白清忙拎劍退開七八丈,跳上一塊大石,喘著粗氣歇息了片刻,扭頭望向齊月。


    一身銀白法裙的少女,正俏立在旁邊的一根大樹橫枝上。


    她微閉雙眼,似是認真的辨識著什麽。


    俄頃,她睜開極美的璀璨星眸,唇角挑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第一輪爭奪賽開始了......山下好熱鬧。”


    “你想下去看看?”白清挑起半邊刀眉。


    “不急。”


    齊月似一片白羽斜飛,飄落在白清身旁:“你補充靈力,我帶你先去截殺妖主。”


    “好。”


    白清也不廢話,盤膝坐下,吞服養元丹修複靈力。


    齊月則拎起他身旁的黑鐵劍,兩指並攏,以靈力抹去上麵的暗色血沫。


    她垂眸看著黑鐵劍刃上卷起的邊角,朝劍身注入一股銀白靈火,焚灼劍體。


    待銀色烈火中的劍體由黑變至黑紅,又至玄黑。


    齊月又以兩指虛拂劍刃,劃滅了劍體上的火焰。


    白清早已收功,起身立在了一旁,有些遺憾的埋怨道:


    “早知道我就不要那柄三階裂山小劍,讓掌門師伯另賜我一把二品法劍就好了。這把破一階下品法劍,才砍了幾隻妖獸就卷邊了,還得耗費你用本命之火重新淬煉一番。”


    齊月並不太想搭理他。


    賽前有三日準備法器的功夫,這孽障日日將心思都花在了跟蹤她和喬夜聖身上。


    就連賽前的最後一夜,掌門還特意警告了師姐弟倆,賽場上不許使用三階法器。白清明明還有時間準備趁手的二階法器,可就因為喬夜聖將她臨時喚走,便慌了神,徹底忘了賽事,隻顧蹲在她的小院苦等她回去。


    就白清這樣,還敢奢求雲幽草和火陽靈葉草呢。


    思及此處,齊月有些疲憊的掃了白清一眼,忽而掉轉了劍身,揮手向著遠處的妖獸一劈,清喝道:


    “道有名,劍有靈,斬!”


    咻--


    一道寸長的銀光從黑鐵劍中一閃而出,飛出半丈遠時化為一尺;兩丈遠時增長至三尺;五丈時已成六尺;到妖獸群集之處,已然丈餘長!


    隻聽“噝--”的一聲輕響。


    六隻妖獸,無論零階還是一階,凡是劍光所覆,皆被一切到底,光滑如片。


    連逃離和哀鳴的時間都不曾有!


    說起來很繁複,實則僅發生在不到一息的光景內。


    白清看的瞠目結舌,而在獸群反應過來,惶恐逃竄的過程中,齊月才將將把“斬”字吐盡。


    齊月隨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倒轉了劍身,將劍柄遞給白清:


    “咱們該出發了。”


    “嗯。”


    白清握住黑鐵劍,端詳了一遍黑如墨的劍體,又調轉靈力揮劍劈殺一頭妖獸,方才挑唇輕笑道:


    “築基修士的本命之火就是厲害,這把黑鐵劍導引靈力的速度快了三倍,所耗靈氣卻降低了八成。這是七寶峰才能辦到的事吧,你何時又學了煉器?”


    他臉上帶著笑意,眼中卻並無太多歡喜之色。


    他話語剛落,齊月便感知到一絲極微弱的神識驀然籠罩住了自己。


    她不慌不忙的往嘴裏扔了一顆養元丹,帶上熔岩烈火拳套,淡淡應道:


    “這不過是最粗淺的淬火術,師傅很早就教過,有何稀奇的?若你是劍道之體的築基期煉丹師,會比我做得更好。”


    白清聞言一愣:“劍道之體?”


    “跟緊我!”


    齊月不給白清時間琢磨,輕令一聲,向前釋放出一股築基期威壓,帶著白清一頭紮進了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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