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四中內。


    銀色的月亮,衝破了烏雲,露出一角,將單薄而幽幽的光輝潑灑在校園裏。


    狂暴的雨幕也衝刷著整棟教學樓,模糊了方方正正的樓體,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遠看,猶如一座巨型墳墓。


    教學樓後,是綠化帶,種植了許多草樹,後麵則是後山,連接了一個小型的森林公園。


    嘩啦啦!!嘩啦啦!!


    就在前方綠化帶處——


    鋪天蓋地的雨珠砸下,在碎石,在花瓣,在綠葉,在泥水中,綻放出五彩斑斕的水花,掀起了陣陣漣漪。


    唯獨一塊地方,尤為顯眼。


    那是一小塊草地,周圍全是樹木,它上麵覆蓋著許多碎草,暴雨的衝擊下,淩亂的散開,露出了一小點泥土地。


    與其它地方不同的是,那雨水匯聚的水窪處,披上了淺紅色的紗衣。


    月光透過樹枝的間隙,照在上麵,隱約看到,一根蒼白而腐爛的手指。


    以及它的死肉中,露出的…森森白骨……


    ……


    兩人穿過不大的公園,馬路呈現眼前。


    長白街上,此時,來往的車、人,寥寥無幾。


    朦朧的雨幕下,昏暗的街燈與天上的稀星遙相輝映,大地早已陷入沉睡。


    除了冷風翦翦,除了樹葉搖曳,除了大雨如注,冷落的街道寂靜無聲。


    兩人走進街道,深入。


    路燈,拉長了他們的影子,拖在地上,被暴雨模糊、打散,亦幻亦真。


    少年跟著曹洪的步伐,來到一家店門口。


    這是老店鋪,沒有招牌,幾棵老樹頹然地種在門口,葉片枯黃,以前經常傳來蟬鳥的啾啁。


    曹洪掏著口袋,摸出鑰匙,插在鎖孔,使勁擰了擰,方才打開了鎖。


    他踢開老舊的木門,邁步走入,打開燈。


    藍淼甩甩傘,抖掉上麵的雨水,聽著木門發出的“嘎吱”聲,也進入屋內。


    這間老房,算是他的家,住了九年。


    他清晰的記得這裏的一切,無論是一磚一瓦,還是一草一木。


    這屋處於長白街中心地段,位置極好,但人們怕染上厄運,都繞著這走。


    曹洪平時挺摳搜的,但該有的家具,一樣沒落。


    屋內,整潔、幹淨,毫不邋遢,藍淼常常打掃。


    曹洪將雨衣脫下,仔細地甩幹水,再用吹風機烘幹,方才換上拖鞋。


    燈光下,才見這件雨衣是暗紫色,很精致,黑紅的細長花紋遊走衣身,猶如臥龍之身軀,遨遊無垠之雷海。


    與眾不同的是,它的背部,刻畫了一種花紋,那是一朵花。


    可惜,在歲月的腐蝕下,花朵已失了往日的鮮豔,褪色了。


    十年間,每逢下雨,曹洪都穿這件雨衣,不見換過,藍淼常詢問,他卻總是敷衍——


    少年便當他口味獨特。


    曹洪小心地將雨衣掛在門前的衣架,那是門前,唯一的衣架。


    但它底下有個櫃台,上麵整齊地擺放著一些物件——


    一枚戒指,一張白紙,一支毛筆,一兩墨汁,以及,一塊繡跡小鐵盒。


    筆與墨是他剛帶回來,放在那的,曹洪以前隻用過三次。


    所以,那白紙,原先有四張。


    果然是口味獨特。


    曹洪做完這些事後,便拿出冰箱裏的菜,做飯去了。


    走了一路,藍淼渾身難受,他便去洗澡了。


    作業自然有,但他並不知道,今天他再次曠課,照常雷打不動地不寫。


    來到浴室,褪去衣物,放水,衝刷身體。


    時間已過二十分鍾。


    同眸光可穿透雨幕一樣,他的皮膚對水也有一種免疫力,浸泡時,比常人起白皺要晚得多。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但他也一直想不明不白,索性,便等閑視之。


    衝刷完後,他來到大鏡子前,隱隱可見的肌肉輪廓,修長的身材,犀利的眼神,皆很完美。


    但,脖子上掛著的藍色項鏈,更為顯眼。


    它的底座呈銀色,其上鑲嵌著一枚深藍寶石,晶瑩剔透,無比深邃,如同獨眼。


    藍淼單手握著它,這東西,伴隨了自己十幾年,從有在沙灘上有記憶開始,便在,而且還取不掉,如同枷鎖。


    沒錯,被撿到之前的記憶,他的腦海中,完全沒有任何痕跡。


    對於這古怪的項鏈,他問曹洪,但他也不知道。


    不過,這麽多年,少年也習以為常了。


    換好幹淨的衣服後,曹洪已做好了飯菜。


    藍淼拿起筷子,淺嚐一口,無比難吃。


    以前曹洪是完全不會做飯,自從收養他時才開始學,但這麽多年了,依舊沒多大長進。


    甚至有一次鍋直接炸了,煙霧繚繞,把整個屋子染為夜的黑色,方才散去。


    吃完飯後,曹洪一陣翻箱倒櫃,找出了一套嶄新的校服,以及一件深藍大衣,還有個背包,丟給藍淼。


    話說,藍淼就從沒穿過校服。


    “明天別忘了,去上學!”


    曹洪咧嘴笑了笑,卻用一種毋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


    藍淼答應著,他挺納悶的,以前曹洪也經常催促他不要老曠課,隻是沒有現在這麽嚴厲。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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