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另一邊，食堂門口。
場麵很混亂，有幾十個人在鎖住的大門外吼叫，用力拍打玻璃門麵，門震動，發出陣陣沉悶的音潮。
因為食堂門，被死死鎖住了。
門內，也就是食堂裏麵，大多是剛才哀悼會時台上的老師，此時在寬敞的空間內，顯得人不多。
聽著外麵的憤怒與渴求，卻沒有一人去開玻璃門的鎖。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反正就是沒人，沒人來當這個出頭鳥。
過了會，見這些人依舊無動於衷，食堂外邊的學生恐懼中摻著怨恨，甚至用指甲去抓玻璃，發出刺耳之音。
時不時有人回頭，瞳孔很顫抖，看有沒有烏鴉來襲。
藍淼站在一旁，就那麽默默注視混亂，沒有出手幫忙。
剛才，他身穿燭影的戰袍，戴著麵具，輕而易舉便將領獎台上的烏鴉解決，一路把這些人帶到了食堂。
另外說明，對於他的忌之能，無一人詢問，可能是被嚇得不敢說話，或者是出於別的原因。
與很多電視與小說上演的不同。
——不同的地方，多得去了。
耳邊還挺吵，很嘈雜，因為眼前，有幾十多位學生，而非十幾。
在前往食堂的路上，他褪去深藍戰袍，轉換了個普通的麵容，且遇到了許多逃命的學生，順手救了。
直到現在，他的容貌都是模擬的。
“嘎嘎嘎——！！”
突然，遠處襲來幾十隻烏鴉，被堵在門外的所有人頓時恐懼萬分。
藍淼隻是幾道水刃，便將其解決，他瞥了眼食堂門前混亂的情景，暫時沒去管，而是先聯係了下唐隱。
“唐隱，現在是什麽情況？”他遠遠地傳音道。
“操場上的師生我大致處理完了，小焚老板正在解決母體。”
唐隱的聲音很快在耳邊響起。
“教學樓那邊呢。”
藍淼又問，因為陸皓就跑進了教學樓，這家夥雖有忌之能，但境界太低，而且沒有經驗，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三長兩短。
“沒問題的，有人去了。”
“誰。”
“隻知道是燭影的成員，和你一樣。”
“施展【屏】後，空間被徹底隔絕，外麵的事物，不是進不了四中了嗎。”
藍淼疑惑地問，他記得，燭影之中，隻有自己和岑鋒來了四中。
“嗯…我問過了，老板說，他可能是不聲不響跟來的。”
唐隱想了想回答道，岑鋒的原話是，一路尾隨而來。
“而且，【屏】雖可阻絕空間，但若真想破壞，方法也很多，最通用的就是境界比禁忌物階位高，強行破壞。”
聞言，藍淼若有所思，比如說，e級的禁忌物，遇到了微境的執忌者，境界上麵不匹配，可能就會被很快摧毀。
“現在你在哪？”唐隱的聲音再次傳來。
“食堂。”藍淼回答。
“我正打算讓你過去，倒是省了事。”唐隱思索中說道，“這樣一來，人密的地方就都有戰力了。”
藍淼點點頭，確實如此，自己在食堂，岑鋒身處校門口的地方，教學樓也交給了那位不知名的人。
“你什麽時候過來，現在場麵有點亂，需要把學生送到空間門裏。”
他瞥了眼前方的一片混亂，問道。
“我正在安頓剛救來的學生，一會就去與你會合。”
唐隱回答道，此時，他也遇到了麻煩，正控製住一位神經失常的學生，這位學生正在口吐白沫，兩眼發白。
掃了掃四周恐懼的學生，他感覺，一會絕對還有人再出現症狀。
“藍，你多注意那邊學生的狀況，我這邊不少人似乎感染了什麽病毒，我猜測，那群烏鴉有毒。”
“毒……”藍淼聽後皺了皺眉，“知道了。”
“嗯，隨時聯係。”
唐隱看著挺像一位資深的特工，他推了推墨鏡，結束了通訊，下一秒，耳邊又傳來幾聲尖叫。
這…這麽快！
他頓時感覺無比棘手。
另一邊，食堂門依舊被牢牢鎖住。
透明的大玻璃門上，交錯著道道劃痕與手印，爬動著張張扭曲的人臉，沾染著片片凝固的黑血。
“開門，讓我們進去！！”
“現在又沒有烏鴉了，憑什麽！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草！早就知道你們這些老師主任，沒一個是好東西！！”
大多數人全都憤怒地吼叫，也有些學生站在後方，慌張注視著這混亂的一幕，不知所措。
這些人，大多都是中等生，既不敢得罪那些脾氣暴躁的同學，也不敢去指責門內的老師。
——這就是中等生，非常尷尬的境地。
不僅是這時候，學習上也是，多少次希望自己是差生，奈何自己曾經發過光。
藍淼記得，曹洪以前扯過類似的話題。
徒手攀山的人，攀至中間最累，山頂的光，遙不可及，疲憊得想要鬆手跌落，卻會被摔得粉骨碎身。
被逼得隻能死死抓住裂縫，滿手皆血。
人群中，也有些成績優異的，或者性格好的，小聲幫著老師說話，但很快被圍攻，成為了發泄的對象。
拳打腳踢，哭聲淒淒。
於是，沒人再敢多嘴，統一戰線就這麽形成了。
“好了好了！都給我閉嘴，就憑你們這點薄力，是進不來的！！”
門內，不同於別的老師的沉默，與苦口婆心，地中海劉恢裝也不裝了，直接大聲向外喊道。
“媽的，見死不救！”
“枉為人師！！”
很多人轉變了策略，紛紛在不遠處尋找著石頭，同時恐慌地觀察有沒有危險，然後舉著石頭跑向玻璃門。
麵目猙獰，石頭也猙獰，玻璃反射的鏡像更是猙獰。
伴隨著憤怒與恐懼，被一同握在手中。
“喂！別想著搬石頭砸，門碎了，你們躲進來又有什麽用！”
見狀，劉恢明顯慌了，說話的底氣都有點不足。
不少人聽後猶豫好久，放下了石頭，也搬不動心中的重石，他們可能本就是裝裝樣子，壓根不敢真動手。
隻是隨著大眾一起而已。
“管你那麽多，不讓我們活！那就一起死！！”
“說的對！大家別怕！！”
極少部分學生根本不聽勸，雙目通紅，咬牙切齒，手臂青筋猙獰，舉著石頭憤怒地就要砸過去。
此情此景，玻璃門內。
所有人都恐懼萬分地後退，好在丟石頭的那些人，部分被理智的學生製止，痛罵幾句後猛地摔在地上，狂跺腳。
也不知，是否真想跺碎這硬的地麵。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還是有不少石頭從手中拋出，被用力丟在玻璃門上，好在，沒有裂縫破開，但足以令不少門內的人心驚膽戰。
藍淼像位旁觀者一樣，無聲注視，沒出人命，他便不願多管，默默等著唐隱過來，用空間門送走這一堆混亂。
他本就討厭人多，會滋生細菌，現在無疑更討厭了。
“找別的路想也別想，實話告訴你們，窗戶和後門，我們死死堵住了！就連煙囪和通風口，都塞了刀！！”
劉恢見有人想偷偷摸摸從後麵溜走，便扯著嗓子，獅子般大聲喊道。
他聲音有些慌張，又回頭看了眼食堂內部，似乎在擔心，這些學生會發現些了不得的東西一樣。
別說，這句話還真起作用了。
聽劉恢這麽說，沒想到爬煙囪進入等招術的人，全都盯向想到的那些人，氣氛一時間壓抑而窒息。
前者那顫抖的瞳孔，從恐懼中延伸出了什麽，就像延伸出一柄柄鏽的匕首。
閃著光，扭曲而呐喊的寒光。
至於後者，那些聰明的學生，有的若無其事，有的目光飄忽不定，有的則撓撓腦袋結巴地轉移話題。
恐懼，已變質，已不單單是恐懼。
“劉老師，那可是我們的學生啊，我們在國旗下的宣言難道都是笑話嗎！”
終於，在學生中，為數不多的老師站了出來，是教曆史的周老師，她此時正氣憤指責，看起來失望透頂。
“別假惺惺的！周老師，你就是自己想活命而已，別拉著學生批判我們！”
劉恢聽後冷笑，又在食堂內喊道。
“別…別亂說！我才沒這樣想！！”
其餘老師有的希望劉恢這麽說，坐山觀虎鬥，有的老師想出手相助，但腳比山沉，嗓子也似啞了。
老師們不動聲色一瞥其他人，見都無動於衷，便壓下心中難得的光。
“是麽，我可以讓別的學生進來，但有個前提，你必須待外麵，願意嗎！！”
劉恢不愧是教語文的，滿臉冷意，窮追不舍地問。
“我…！”
周老師瞬間被懟得啞口無言，找不出話來反駁，她麵紅耳赤，隻能將求助的目光移向一旁的同學。
在學校，她從沒對學生有過這種目光。
會有人幫自己嗎，應該會吧，畢竟自己是站在正義，不，是站在了對學生存活有利的一方。
怎麽說，這群學生該感動才對。
然而，不約而同的，所有同學紛紛對視幾眼，竟都沒有幫她說話。
剛才丟石頭的勁，不知道跑哪去了。
“為什麽？！”
周老師悲憤地問，但沒人理她。
原因很簡單，周老師以前當過班主任，權力相當大，那可是管一班的人，經常因為差生拉分而大發雷霆。
沒毛病，理由也充分，拉低了平均分，要前麵多少位同學才能為你補平，有沒有良心，他們的努力被你給毀了。
很搞不懂，成績好的，該成績好，依舊成績好，拉分什麽的，隻影響集體，與個人完全沒關係。
雖說集體好了，個人才會好，但換一種思路，是不是平均分越低，個人的光芒就顯得越璀璨呢。
這樣說，拉分與什麽有關係？
與什麽有關係呢，對了，是工資麽。
每個人的想法或多或少會有差異，比如說單純喜歡看老師出醜，或者是一些更複雜更獵奇的。
“想進來，也可以。”
正當氣氛降到即將生冰的時候，數學牛燁燁老師突然從食堂裏麵走出，寒意的目光掃過玻璃門外的人。
“隻是，需要付出代價。”
他與劉恢和其餘老師不同，少有恐懼，更多的是冷靜，以及難以察覺的瘋狂，藏在了那雙詭異的眼眸中。
藍淼移眸看去，他突然發現，這人毫不避諱拿了柄菜刀，染了血，而且玻璃門內，所有人似乎都很畏懼他。
這種恐懼的目光，與新鮮的血跡……
殺人了麽。
藍淼這樣想到，因為黑鵬刀【緋紅衣】的禁之能，讓他對血很敏感，自然而然可以嗅到那種死亡的感覺。
脫離了社會規則的束縛，這才多久，人性的惡，就完完整整暴露出來了。
“現在照我說的做，你們一個一個進，誰證明了價值，就可以留下，否則，會被我們趕出去。”
隻聽見牛燁燁冷漠地說道，他的手中拿著一柄刀，泛著殷紅的明晃晃的寒光，無聲威脅著每位學生——
你們可別一擁而上，不然，指不定刀會捅進誰的肉中。
看到了染血的刀，不少人直打顫，害怕地後退幾步，不敢輕易做決定，求助地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藍淼。
這老師平時風評就差，現在拿了把刀，怎麽看都不像好人。
“別看我，你們剛才的表現，令我很不滿意。”
見狀，藍淼斜過頭，他無視這群學生的目光，聲音冷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自然是有原因的，雖然占比不大。
來食堂的路上，襲來了一大群烏鴉，包裹住了所有人，逃跑時，丟下了正與烏鴉糾纏的藍淼，雖然無傷大雅。
然後，有位叫楚靜怡的女生，裝模作樣地來關心他，扶住他的背，實則把手上的血抹在了白襯衫上。
那一手血非常髒，非常髒。
嗬，有趣，想借機擦手，還是想用血腥味讓自己吸引烏鴉，增加存活率。
藍淼當時心中生起冷意，但因為還需要趕往食堂，於是，就將被抹到後背上的血液抽離，沒有去點破。
隻是，不開心了。
“不是那種怪物，我就不會出手。”見學生們還心存僥幸地看著自己，藍淼無視，淡淡地回複道。
聞言，被堵在門外的所有學生，都隱藏著濃濃怨恨，但沒一人表現出來，隻用力咽肚子裏，忍著。
很正常，當人被人救了，但施救者又把被救者殘忍拋棄了。
此時，幾乎所有經曆其中的人，都會不禁生起憎恨的情緒，因為絕望中的光，握住了，就不願鬆手。
見沒人反駁，藍淼收回視線，楚靜怡卻突然揉著泛紅的眼眶，滿臉可憐地跑來，楚楚動人。
她的衣服大片損壞，鬆鬆垮垮，露出大片肌膚，但那大小不一的缺口處，沒一處像被烏鴉撕咬而成的。
“學長，請幫幫我，我什麽都可以做！”她撩了撩側臉的發，低著頭朝藍淼說道，語氣帶著哀求之意。
“婊子！”
後方，很多女生暗罵，同時也自卑，憑什麽自己沒有一副好的皮囊。
“媽的！”
也有很多男生嫉妒，目光躲閃卻總移到那外露的肌膚上，這種時候，白送個女的，若是拒絕不就是傻嗎。
遇到這種破事，藍淼心情更不好了，他微微皺眉，隻感覺很麻煩，“你給我站住。”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藍淼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尤其是正在小聲哭泣的楚靜怡，玻璃門外的牛燁燁則眯了眯眼。
“學長，怎麽了，我……”
“行了行了，再往前一步，我就把你的四肢砍斷，喂烏鴉。”
藍淼語氣冰冷而殘忍，他的瞳孔中，血腥之意彌漫，刹時釋放，牽動著黑發都輕微飄動。
“啊……”
一股恐怖的威壓碾到心頭，楚靜怡瞬間癱在地上，她的腳踝被一塊尖石頭磕到，吃疼地叫出聲來。
後方，學生們的心思不一，玻璃門內，眾人也心思不一。
“你最好多學習學習，什麽叫做高級的綠茶，這樣勾引，我都要吐了。”
藍淼冷漠地收回殺意，這種時候，他又想到了雲雨瑤，想打個電話給她，絕對是因為太無聊了。
她現在做什麽呢，看電視，刷視頻，玩遊戲，總不會還在呼呼大睡吧……
思緒一閃而過，當即收回。
這種環境下，人的惡念被無限激發，少年很討厭。
人人都有惡念，他也不例外，所以有時候也討厭自己。
他知道，有些東西，是作為人而言，無法剝離的一部分，所以雖討厭，但也不希望舍去。
場麵很混亂，有幾十個人在鎖住的大門外吼叫，用力拍打玻璃門麵，門震動，發出陣陣沉悶的音潮。
因為食堂門，被死死鎖住了。
門內，也就是食堂裏麵，大多是剛才哀悼會時台上的老師，此時在寬敞的空間內，顯得人不多。
聽著外麵的憤怒與渴求，卻沒有一人去開玻璃門的鎖。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反正就是沒人，沒人來當這個出頭鳥。
過了會，見這些人依舊無動於衷，食堂外邊的學生恐懼中摻著怨恨，甚至用指甲去抓玻璃，發出刺耳之音。
時不時有人回頭，瞳孔很顫抖，看有沒有烏鴉來襲。
藍淼站在一旁，就那麽默默注視混亂，沒有出手幫忙。
剛才，他身穿燭影的戰袍，戴著麵具，輕而易舉便將領獎台上的烏鴉解決，一路把這些人帶到了食堂。
另外說明，對於他的忌之能，無一人詢問，可能是被嚇得不敢說話，或者是出於別的原因。
與很多電視與小說上演的不同。
——不同的地方，多得去了。
耳邊還挺吵，很嘈雜，因為眼前，有幾十多位學生，而非十幾。
在前往食堂的路上，他褪去深藍戰袍，轉換了個普通的麵容，且遇到了許多逃命的學生，順手救了。
直到現在，他的容貌都是模擬的。
“嘎嘎嘎——！！”
突然，遠處襲來幾十隻烏鴉，被堵在門外的所有人頓時恐懼萬分。
藍淼隻是幾道水刃，便將其解決，他瞥了眼食堂門前混亂的情景，暫時沒去管，而是先聯係了下唐隱。
“唐隱，現在是什麽情況？”他遠遠地傳音道。
“操場上的師生我大致處理完了，小焚老板正在解決母體。”
唐隱的聲音很快在耳邊響起。
“教學樓那邊呢。”
藍淼又問，因為陸皓就跑進了教學樓，這家夥雖有忌之能，但境界太低，而且沒有經驗，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三長兩短。
“沒問題的，有人去了。”
“誰。”
“隻知道是燭影的成員，和你一樣。”
“施展【屏】後，空間被徹底隔絕，外麵的事物，不是進不了四中了嗎。”
藍淼疑惑地問，他記得，燭影之中，隻有自己和岑鋒來了四中。
“嗯…我問過了，老板說，他可能是不聲不響跟來的。”
唐隱想了想回答道，岑鋒的原話是，一路尾隨而來。
“而且，【屏】雖可阻絕空間，但若真想破壞，方法也很多，最通用的就是境界比禁忌物階位高，強行破壞。”
聞言，藍淼若有所思，比如說，e級的禁忌物，遇到了微境的執忌者，境界上麵不匹配，可能就會被很快摧毀。
“現在你在哪？”唐隱的聲音再次傳來。
“食堂。”藍淼回答。
“我正打算讓你過去，倒是省了事。”唐隱思索中說道，“這樣一來，人密的地方就都有戰力了。”
藍淼點點頭，確實如此，自己在食堂，岑鋒身處校門口的地方，教學樓也交給了那位不知名的人。
“你什麽時候過來，現在場麵有點亂，需要把學生送到空間門裏。”
他瞥了眼前方的一片混亂，問道。
“我正在安頓剛救來的學生，一會就去與你會合。”
唐隱回答道，此時，他也遇到了麻煩，正控製住一位神經失常的學生，這位學生正在口吐白沫，兩眼發白。
掃了掃四周恐懼的學生，他感覺，一會絕對還有人再出現症狀。
“藍，你多注意那邊學生的狀況，我這邊不少人似乎感染了什麽病毒，我猜測，那群烏鴉有毒。”
“毒……”藍淼聽後皺了皺眉，“知道了。”
“嗯，隨時聯係。”
唐隱看著挺像一位資深的特工，他推了推墨鏡，結束了通訊，下一秒，耳邊又傳來幾聲尖叫。
這…這麽快！
他頓時感覺無比棘手。
另一邊，食堂門依舊被牢牢鎖住。
透明的大玻璃門上，交錯著道道劃痕與手印，爬動著張張扭曲的人臉，沾染著片片凝固的黑血。
“開門，讓我們進去！！”
“現在又沒有烏鴉了，憑什麽！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草！早就知道你們這些老師主任，沒一個是好東西！！”
大多數人全都憤怒地吼叫，也有些學生站在後方，慌張注視著這混亂的一幕，不知所措。
這些人，大多都是中等生，既不敢得罪那些脾氣暴躁的同學，也不敢去指責門內的老師。
——這就是中等生，非常尷尬的境地。
不僅是這時候，學習上也是，多少次希望自己是差生，奈何自己曾經發過光。
藍淼記得，曹洪以前扯過類似的話題。
徒手攀山的人，攀至中間最累，山頂的光，遙不可及，疲憊得想要鬆手跌落，卻會被摔得粉骨碎身。
被逼得隻能死死抓住裂縫，滿手皆血。
人群中，也有些成績優異的，或者性格好的，小聲幫著老師說話，但很快被圍攻，成為了發泄的對象。
拳打腳踢，哭聲淒淒。
於是，沒人再敢多嘴，統一戰線就這麽形成了。
“好了好了！都給我閉嘴，就憑你們這點薄力，是進不來的！！”
門內，不同於別的老師的沉默，與苦口婆心，地中海劉恢裝也不裝了，直接大聲向外喊道。
“媽的，見死不救！”
“枉為人師！！”
很多人轉變了策略，紛紛在不遠處尋找著石頭，同時恐慌地觀察有沒有危險，然後舉著石頭跑向玻璃門。
麵目猙獰，石頭也猙獰，玻璃反射的鏡像更是猙獰。
伴隨著憤怒與恐懼，被一同握在手中。
“喂！別想著搬石頭砸，門碎了，你們躲進來又有什麽用！”
見狀，劉恢明顯慌了，說話的底氣都有點不足。
不少人聽後猶豫好久，放下了石頭，也搬不動心中的重石，他們可能本就是裝裝樣子，壓根不敢真動手。
隻是隨著大眾一起而已。
“管你那麽多，不讓我們活！那就一起死！！”
“說的對！大家別怕！！”
極少部分學生根本不聽勸，雙目通紅，咬牙切齒，手臂青筋猙獰，舉著石頭憤怒地就要砸過去。
此情此景，玻璃門內。
所有人都恐懼萬分地後退，好在丟石頭的那些人，部分被理智的學生製止，痛罵幾句後猛地摔在地上，狂跺腳。
也不知，是否真想跺碎這硬的地麵。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還是有不少石頭從手中拋出，被用力丟在玻璃門上，好在，沒有裂縫破開，但足以令不少門內的人心驚膽戰。
藍淼像位旁觀者一樣，無聲注視，沒出人命，他便不願多管，默默等著唐隱過來，用空間門送走這一堆混亂。
他本就討厭人多，會滋生細菌，現在無疑更討厭了。
“找別的路想也別想，實話告訴你們，窗戶和後門，我們死死堵住了！就連煙囪和通風口，都塞了刀！！”
劉恢見有人想偷偷摸摸從後麵溜走，便扯著嗓子，獅子般大聲喊道。
他聲音有些慌張，又回頭看了眼食堂內部，似乎在擔心，這些學生會發現些了不得的東西一樣。
別說，這句話還真起作用了。
聽劉恢這麽說，沒想到爬煙囪進入等招術的人，全都盯向想到的那些人，氣氛一時間壓抑而窒息。
前者那顫抖的瞳孔，從恐懼中延伸出了什麽，就像延伸出一柄柄鏽的匕首。
閃著光，扭曲而呐喊的寒光。
至於後者，那些聰明的學生，有的若無其事，有的目光飄忽不定，有的則撓撓腦袋結巴地轉移話題。
恐懼，已變質，已不單單是恐懼。
“劉老師，那可是我們的學生啊，我們在國旗下的宣言難道都是笑話嗎！”
終於，在學生中，為數不多的老師站了出來，是教曆史的周老師，她此時正氣憤指責，看起來失望透頂。
“別假惺惺的！周老師，你就是自己想活命而已，別拉著學生批判我們！”
劉恢聽後冷笑，又在食堂內喊道。
“別…別亂說！我才沒這樣想！！”
其餘老師有的希望劉恢這麽說，坐山觀虎鬥，有的老師想出手相助，但腳比山沉，嗓子也似啞了。
老師們不動聲色一瞥其他人，見都無動於衷，便壓下心中難得的光。
“是麽，我可以讓別的學生進來，但有個前提，你必須待外麵，願意嗎！！”
劉恢不愧是教語文的，滿臉冷意，窮追不舍地問。
“我…！”
周老師瞬間被懟得啞口無言，找不出話來反駁，她麵紅耳赤，隻能將求助的目光移向一旁的同學。
在學校，她從沒對學生有過這種目光。
會有人幫自己嗎，應該會吧，畢竟自己是站在正義，不，是站在了對學生存活有利的一方。
怎麽說，這群學生該感動才對。
然而，不約而同的，所有同學紛紛對視幾眼，竟都沒有幫她說話。
剛才丟石頭的勁，不知道跑哪去了。
“為什麽？！”
周老師悲憤地問，但沒人理她。
原因很簡單，周老師以前當過班主任，權力相當大，那可是管一班的人，經常因為差生拉分而大發雷霆。
沒毛病，理由也充分，拉低了平均分，要前麵多少位同學才能為你補平，有沒有良心，他們的努力被你給毀了。
很搞不懂，成績好的，該成績好，依舊成績好，拉分什麽的，隻影響集體，與個人完全沒關係。
雖說集體好了，個人才會好，但換一種思路，是不是平均分越低，個人的光芒就顯得越璀璨呢。
這樣說，拉分與什麽有關係？
與什麽有關係呢，對了，是工資麽。
每個人的想法或多或少會有差異，比如說單純喜歡看老師出醜，或者是一些更複雜更獵奇的。
“想進來，也可以。”
正當氣氛降到即將生冰的時候，數學牛燁燁老師突然從食堂裏麵走出，寒意的目光掃過玻璃門外的人。
“隻是，需要付出代價。”
他與劉恢和其餘老師不同，少有恐懼，更多的是冷靜，以及難以察覺的瘋狂，藏在了那雙詭異的眼眸中。
藍淼移眸看去，他突然發現，這人毫不避諱拿了柄菜刀，染了血，而且玻璃門內，所有人似乎都很畏懼他。
這種恐懼的目光，與新鮮的血跡……
殺人了麽。
藍淼這樣想到，因為黑鵬刀【緋紅衣】的禁之能，讓他對血很敏感，自然而然可以嗅到那種死亡的感覺。
脫離了社會規則的束縛，這才多久，人性的惡，就完完整整暴露出來了。
“現在照我說的做，你們一個一個進，誰證明了價值，就可以留下，否則，會被我們趕出去。”
隻聽見牛燁燁冷漠地說道，他的手中拿著一柄刀，泛著殷紅的明晃晃的寒光，無聲威脅著每位學生——
你們可別一擁而上，不然，指不定刀會捅進誰的肉中。
看到了染血的刀，不少人直打顫，害怕地後退幾步，不敢輕易做決定，求助地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藍淼。
這老師平時風評就差，現在拿了把刀，怎麽看都不像好人。
“別看我，你們剛才的表現，令我很不滿意。”
見狀，藍淼斜過頭，他無視這群學生的目光，聲音冷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自然是有原因的，雖然占比不大。
來食堂的路上，襲來了一大群烏鴉，包裹住了所有人，逃跑時，丟下了正與烏鴉糾纏的藍淼，雖然無傷大雅。
然後，有位叫楚靜怡的女生，裝模作樣地來關心他，扶住他的背，實則把手上的血抹在了白襯衫上。
那一手血非常髒，非常髒。
嗬，有趣，想借機擦手，還是想用血腥味讓自己吸引烏鴉，增加存活率。
藍淼當時心中生起冷意，但因為還需要趕往食堂，於是，就將被抹到後背上的血液抽離，沒有去點破。
隻是，不開心了。
“不是那種怪物，我就不會出手。”見學生們還心存僥幸地看著自己，藍淼無視，淡淡地回複道。
聞言，被堵在門外的所有學生，都隱藏著濃濃怨恨，但沒一人表現出來，隻用力咽肚子裏，忍著。
很正常，當人被人救了，但施救者又把被救者殘忍拋棄了。
此時，幾乎所有經曆其中的人，都會不禁生起憎恨的情緒，因為絕望中的光，握住了，就不願鬆手。
見沒人反駁，藍淼收回視線，楚靜怡卻突然揉著泛紅的眼眶，滿臉可憐地跑來，楚楚動人。
她的衣服大片損壞，鬆鬆垮垮，露出大片肌膚，但那大小不一的缺口處，沒一處像被烏鴉撕咬而成的。
“學長，請幫幫我，我什麽都可以做！”她撩了撩側臉的發，低著頭朝藍淼說道，語氣帶著哀求之意。
“婊子！”
後方，很多女生暗罵，同時也自卑，憑什麽自己沒有一副好的皮囊。
“媽的！”
也有很多男生嫉妒，目光躲閃卻總移到那外露的肌膚上，這種時候，白送個女的，若是拒絕不就是傻嗎。
遇到這種破事，藍淼心情更不好了，他微微皺眉，隻感覺很麻煩，“你給我站住。”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
藍淼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尤其是正在小聲哭泣的楚靜怡，玻璃門外的牛燁燁則眯了眯眼。
“學長，怎麽了，我……”
“行了行了，再往前一步，我就把你的四肢砍斷，喂烏鴉。”
藍淼語氣冰冷而殘忍，他的瞳孔中，血腥之意彌漫，刹時釋放，牽動著黑發都輕微飄動。
“啊……”
一股恐怖的威壓碾到心頭，楚靜怡瞬間癱在地上，她的腳踝被一塊尖石頭磕到，吃疼地叫出聲來。
後方，學生們的心思不一，玻璃門內，眾人也心思不一。
“你最好多學習學習，什麽叫做高級的綠茶，這樣勾引，我都要吐了。”
藍淼冷漠地收回殺意，這種時候，他又想到了雲雨瑤，想打個電話給她，絕對是因為太無聊了。
她現在做什麽呢，看電視，刷視頻，玩遊戲，總不會還在呼呼大睡吧……
思緒一閃而過，當即收回。
這種環境下，人的惡念被無限激發，少年很討厭。
人人都有惡念，他也不例外，所以有時候也討厭自己。
他知道，有些東西，是作為人而言，無法剝離的一部分，所以雖討厭，但也不希望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