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鎮。


    通往後山的小路上,還殘留著昨夜的雨漬。


    “啪!”


    鞋底落下,水鏡破碎。


    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來人的褲腿,卻不見其理會。


    “黃瑜,你瘋了。”


    “對!我是瘋了!”


    黃瑜一臉寒意,一雙幽深如墨的眸子隱約間閃著猩紅。


    魂牽夢繞的那個身影,已經消失在世界上了。


    她怎麽能不瘋?


    說好了的!


    蘇沐說了會回來找她的!


    他失約了。


    他失約了!


    他又一次騙了她!


    “我再問你一遍!他是怎麽死的?”


    “癌症。”


    “你覺得我會信麽?”


    “不信你去問他。”


    林嫣兒走在前麵,頭也不抬道。


    身後的這個瘋女人,在學校就開始拿刀抵著她。


    出了市區,又到了郊區,再到了蕭然的故鄉,現在也快到了他休息的地方。


    期間黃瑜跟她傾吐了一些事情。


    嗬嗬。


    很刀!


    很感人!


    “告訴我,他是為了救誰而死的?”黃瑜壓抑著內心翻湧的恨意,沉聲問道。


    “我說了,癌症。”


    林嫣兒看著路邊越來越茂密的雜草,語氣平靜道。


    離他越來越近了呢!


    “南宮梓萱是不是還活著?”


    聽到這話,林嫣兒瞳孔微縮,身形頓了那麽半秒鍾。


    “哈哈哈!果然!”


    “果然是那個短命鬼害死了她!”


    黃瑜大笑幾聲,嘶啞的聲音驚起了路邊的一片多嘴的麻雀。


    “她該死!”


    “她早就該死了!”


    她癲狂眼眸中的仇恨愈發的濃鬱。


    她已經有複仇目標了!


    她能接受蘇沐的離開。


    能理解他的欺騙。


    也能原諒他曾經的背叛。


    但她不能接受蘇沐死在外邊!


    蘇沐是她的!


    哪怕他死了!


    也隻能是她的!


    其她人算哪根蔥?


    陳曦!


    南宮梓萱!


    林嫣兒!


    陸依依!


    有一個算一個!


    她們算什麽東西?


    也配得到他的寵愛?


    “賤人!”


    “該死!”


    “你們都該死!”


    “……”


    林嫣兒聽著身後不斷傳來的咒罵,絲毫沒有懼意,甚至還露出了一臉不屑,


    “黃瑜,你說我們該死是麽?那你呢?你又算什麽東西?”


    “冷血!偏執!心理扭曲!暴力傾向!”


    “難怪蕭然就算是死也要離開你!!”


    “哈哈哈!”


    “可憐蟲一個!”


    “我們好歹還有資格幫他料理後事,而你,隻能像個垃圾一樣被他丟棄在垃圾堆裏,看都不願看一眼!”


    “甚至他死了都沒人給你通知他的死訊!”


    “哈哈哈哈!”


    林嫣兒的笑聲落下。


    黃瑜眼眸驟然變得通紅,猛地抬腳踹在她後背上。


    猝不及防之下,


    林嫣兒直接就摔了個臉朝地,由於慣性還向前滑動了十幾厘米。


    粗糙的路麵瞬間在她掌肚、嘴唇、鼻尖以及在她精致消瘦的臉蛋上留下了觸目驚心的擦痕!


    她毀容了!


    “住口!”


    “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殺了你!”


    黃瑜發絲淩亂,歇斯底裏的大吼。


    每個人都有一個破防的心理點位。


    她自然也不例外。


    “怎麽?被我戳到痛處急眼了?”


    林嫣兒掙紮著爬起身子,第一時間就轉身嘲諷。


    對於臉上的擦傷她絲毫不在意。


    心愛的人都沒了。


    再漂亮的臉蛋,又能留給誰欣賞呢?


    黃瑜上前一步,揪住她的衣領,一張扭曲的臉蛋幾乎要貼在她臉上,


    “姓林的!我跟他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你再敢說一句,我的手術刀說不定就會眷顧你這張惡心的臉!”


    林嫣兒嗤笑一聲,


    兩行清淚夾雜著血絲悄然劃過臉頰:


    “黃瑜啊黃瑜!你可真是個傻的可愛的可憐蟲啊!”


    慘然的聲音回蕩在人煙罕至的後山小道。


    不知是再罵別人。


    還是在罵自己。


    其實。


    她真的很佩服黃瑜。


    黃瑜做到了她曾經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


    有一段黑暗的時間。


    她幾乎也要變成黃瑜這樣的性格。


    “林嫣兒!你說我是可憐蟲,那你又算什麽?”


    “最起碼我敢去為他報仇!”


    “而你口口聲聲說愛他,他現在死了,你又為他做過什麽?”


    黃瑜拍了拍她的臉,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森白的牙齒。


    淩亂的發絲遮住的她半邊臉,看起來極為陰森,


    “我才是最愛他的那顆!”


    “等我拿回他的骨灰,就要去京都找南宮梓萱!”


    “蘇沐給了她一條命,那我就去收回來!”


    “這本就不屬於她!”


    林嫣兒冷眼對視,慘笑一聲道:


    “你以為我不想報仇麽?南宮梓萱是大家族的千金,不止你做不到的,我們都做不到!”


    “更何況…現在南宮梓萱身上流淌著是他的血,這算是他留在世上最後的東西了,你下得去手麽?”


    “……”


    黃瑜手上一鬆。


    被仇恨所充斥的眼眸終於有了一絲絲溫柔。


    “還有一百多米就到了!趕緊吧!”


    林嫣兒掙脫她的手,說完便往前麵走去。


    黃瑜抬頭看著她的背影,默默的跟了上去。


    幾分鍾後。


    黃瑜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矮小的墳頭包。


    沒有用水泥封頂。


    昨夜一場雨,現在泥土都還有些泥濘,


    有幾根新生的綠色草芽尖,正在最頂上隨風搖曳,別看隻有幾厘米,卻寫滿了生機勃勃。


    “蘇……蘇沐……”


    “對不起!瑜瑜來晚了!”


    黃瑜再也忍不住,隔著十幾米遠,膝蓋重重砸在土地上。


    沒有撕心裂肺的哭聲。


    隻有無聲的眼淚。


    黃瑜跪在地上,向蛇妖一樣緩緩向前挪動,身後留下了兩條長長的淺溝。


    林嫣兒徑直走到墳前,臉上充滿了柔情,與麵對黃瑜時截然不同。


    她將最頂上的幾根雜草摘下,隨手扔到了身後的草叢中,又彎腰捧了一捧新土,將墳頭包修補圓滑。


    “這才幾天呢,你頭上的草長得真的好快,也不知道你哪個相好把你綠了。”


    “不過放心啦,不會是嫣兒的!”


    “嫣兒最愛你了!”


    “……”


    林嫣兒坐在墳邊,旁若無人般輕聲訴說。


    良久。


    “為什麽不給他建一個好點的墓?”黃瑜也平靜了下來,坐到了她身旁,小聲質問道。


    “他喜歡輕鬆自由,換做是你整天被水泥壓著能舒服麽?”


    黃瑜眼神閃爍,算是默認了,


    “可以幫我嗎?我想帶他走。”


    “不行。”


    林嫣兒搖搖頭。


    別說她願不願意,就算是她願意,其他人也不會願意的。


    “那我自己挖!”


    黃瑜爬起身子,剛休息沒多久的恨意,再一次充斥了雙眸。


    她擼起袖子就開始刨土。


    昨晚的一場雨,似乎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一樣!


    濕潤鬆軟的土質,挖起來不怎麽費力。


    林嫣兒坐在一旁靜靜看著,沒有阻止的意思。


    阻止的話黃瑜肯定又發瘋。


    而且她很清楚,


    黃瑜無權無勢,無論如何都帶不走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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