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斯年說,不管我怎麽選擇,都會陪著我,就如上一世那般,不管萬物變遷如何,他都會一塵不變。


    “謝謝哥哥。”我將剛剛李媽救我的那份情誼,都傾注在這一刻,我也要去救更多的人。


    因為很多路被水淹了,房屋也倒塌了,再想找到剛剛來時的路就變得有些迷茫。


    我們轉了很多圈才終於確定方向,往剛剛那個山坡開去。


    還好現在隻是烏雲密布,沒有繼續下雨,讓我們尋找那幾戶老人家的房子提供了更有利的條件。


    沿路上,倒了一大片的樹,農民種的莊稼啊,眼看就到暑假農忙的季節了,現在全部倒在了汪洋裏麵,忙忙碌碌的上半年,一切都白忙了。


    “顧斯年,我曾看過一句描寫洪水的詩句,那時候我不理解是什麽意思,但是今天知道了,什麽叫洪水滔天,浩浩方割。”


    他皺著眉,卻還是揉揉我得頭,安慰我:“不會有事的,星禾乖。”


    “你這句話很容易讓人破防,我已經大四實習期了。”


    說完這句話我才記得,原來我不過才22歲。


    可是現在的我,感覺經曆了一百歲的事故。


    皮艇到達附近的時候,我遠遠看到了高山上傅司南準備的那個大房子,已經被山體滑坡滾動下來的泥石流衝毀了一半。


    他難道不看新聞嗎?桂城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是否有一刻曾想過我會不會死在這裏。


    隻是這一世我明白什麽叫靠別人救,不如自己救自己。


    山坡下的那些木房子幾乎已經看不見了。


    皮艇已經開到了最大的速度了,我指了指大概的方位,聲音幾乎因為悲慟變得沙啞微弱。


    “就在那邊有幾個老房子,聽說有90多歲的老人在裏麵住。”


    一起來的救援隊,迅速探測水位的高度,水位不高,主要黃泥漿很多,他們一軟選擇徒步跑過去看到了一些斷壁殘垣,大喊一聲:“有人嗎!?”


    “有人嗎?!”


    一聲聲呼喚,穿透每一個人的心靈,每個人都在靜靜地等待裏麵會不會傳來微弱的求救聲。


    叫了許久都沒有人應答,有些救援隊已經開始拿著鐵鍬挖開那些黃泥漿。


    直到裏麵傳來老人一聲聲帶著方言的聲音。


    就算沒有工具的大家,也紛紛徒手幫忙挖開聲音來源的地方。


    “別怕我們來救你了!”


    我準備顧斯年按在皮艇上,不讓我去參與挖人。


    “你留在這裏,你是醫生,還有更多需要你的時候,保存體力。”說話間,他也跳進了黃泥漿,看著他因為被傅司南弄進監獄導致的瘦弱背影都這麽堅毅。


    我忍不住鼻頭一酸。


    但是不等我想要悲傷,就見就救援隊超快速度的將其中一個老人救出來,拖上了皮艇,呼吸極度困難。


    我連忙對他進行了緊急的救援。


    因為洪水肆虐,沒有了方向更忘記了時間,不知道挖了多久,救出了好幾個老人。


    有些事被石頭砸傷了,有些直接是大腿被利物紮進了骨頭,我現在醫療條件有些,隻能扯下身上的衣服邊緣做布條給他們紮緊止血。


    “先送出一批!送去大本營那邊!”救援隊的一個人看著皮艇已經裝滿了人,指揮道。


    顧斯年還在那裏繼續挖人,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回頭對我喊了一聲:“星禾,你在大本營救人,我在這裏繼續救人,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等我!”


    就像小時候那樣,他出去買吃的,讓我在福利院等他一樣,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我點點頭:“我等你。”


    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請神保佑!


    我轉身不敢再看顧斯年那邊的畫麵,我怕我會很害怕。


    手被患者緊緊的握住,嘴裏虛弱的說著:“醫生,我會死嗎?”


    我看著她渾濁的雙眸,還沒回答的時候,她笑了:“我已經活了九十幾歲了,也夠本了,沒關係的孩子。去救其他人。”


    我看著利物紮在她胸腔的位置,她反而要笑著安慰我。


    我難受的的鼻尖一酸,卻強忍著淚水安慰道:“奶奶,我一定會救你的,大本營就在前麵,那裏有手術的工具。”


    我不確定有沒有完善的手術設備,但還是鼓勵她好好的活下去。她也笑了。


    每個人都很頑強的想要活下去的麵孔映入我的腦海,我亦不能死。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風景我未曾看過。


    還有很多事情,我沒有做過,活著就有希望。


    皮艇的電量已經到達了極限,眼看著遠處紅色藍色,臨時搭建的搭帳篷就是大本營。


    近在咫尺,卻隻能是救援人員下來推皮艇往前走。


    “一二三,推!”


    “一二三,推!”


    他們一鼓作氣,自己給自己鼓舞了起來。


    大本營同樣人滿為患,很多人就躺在地上,或者坐在那裏,雙眼空洞的望著無邊無際的洪水。


    有村民先發現了我們的皮艇,紛紛跳下水來幫助我們推皮艇,成功上岸後我環顧了一下營帳,帶著他們往醫療帳篷跑去。


    那一刻,眾誌成城這個詞在我腦海裏有了具象化。


    一拉開帳篷的時候,我瞬間就驚呆了。


    十幾台手術同時進行。


    其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幾台手術來回走動做主刀醫生。


    他全神貫注做完一個縫合立馬就去下一個縫合,根本沒有給自己停歇的時間,亦或者一個回眸的時間。


    霍焰,他沒有找我,是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耽擱了。


    因為有更多需要他的人,等著他去救。


    我沒有上前去打招呼,帶著剛剛那個老人跟著救援人員將她抬上了手術台。


    有護士朝我走來,可能是別的醫院的不認識我,就在那裏喊:“有沒有醫生有空,這裏有個老人胸腔被穿刺了,急需手術!”


    “我是醫生,給我準備手術工具。”我一邊說一遍拿起旁邊一次性的手術服,直接給自己套上消毒,護士也懵了:“你是哪個醫院的?這個手術太大了。你行嗎?”


    可能看我太年輕,護士不相信我能勝任這個大型手術。


    “我會負責。”


    老人已經開始因為失血過多而意識模糊,我必須要馬上進行手術。


    可是護士還在猶豫的時候,就聽到一句:“她是我的學生虞星禾。”


    那一句就仿佛是神明發話了,護士她們立馬就給我準備了手術工具。


    “虞醫生,早說您是活閻王大神的學生嘛。”


    而我回眸跟霍焰在空氣中相視了一眼,他做完了最後一步縫合線,放下手術刀朝我這邊走來,越過我查看了一下老人的情況,嘴裏交代著手術期間可能發生的什麽情況,和需要注意什麽,然後就轉身又看了我一眼,就去別的手術台工作了。他性子冷淡,但內心總是炙熱柔軟。


    而此刻,我又可以跟他站在手術上並肩戰鬥,毫無身份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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