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天空出現了三個並肩而至的人影,雖然還相隔極遠,但一眾強者一眼辨出那赫然是聖宇界最核心的三人:洛上塵,洛孤邪,以及洛長生。


    此時,距離最終之戰開啟的時間已經很近,但三人飛行的速度卻是不緊不慢,而且毫無緊張之態,悠然的像是來觀戰的一般。


    但,他們的出現,卻是讓封神台出現了詭異的安靜,那些實力強大的神君、神主都是麵色疾變,而那些神王強者,幾乎全部露出了深深的駭然之色。


    “洛長生的氣息怎麽了?”氣氛的詭變,以及沐冰雲的低語讓雲澈心中陡生不安。


    “神……王……”另一邊,火如烈的聲音傳至,短短兩個字,卻沉重到了極點,更是驚得一眾吟雪炎神的弟子瞬間瞠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雲澈:“!!?”


    “神王……是什麽意思?”火破雲失措的伸手抓住了火如烈的手臂:“師尊,你……你該不會是說……洛長生他……他……”


    一切,都在指向一個可怕的可能,但火破雲不敢相信,不敢接受。


    “洛長生的玄力,已經神王境。”火如烈微微閉目,說出了一個無比殘酷的事實。


    如一個晴空霹靂,在所有年輕弟子耳邊炸開。


    神王境是什麽概念?若說神劫境與神靈境之間橫著一道巨大鴻溝,那麽,神靈境與神王境之間,便是一道真正的天塹。


    不僅是境界上的天塹,更是實力、地位上的天塹!一旦跨越,便是一步登上了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層麵和世界。


    神界百萬年,各種天才不計其數。這些天才之中,有很多用了短短幾十年便成就神靈境,但,他們中的極大一部分,卻在神靈境巔峰停駐幾百年,幾千年,上萬年,甚至終生都無法突破至神王境。


    天才尚且如此,何況資質平凡的玄者。


    目前東神域年輕一輩的玄者中,有四人不到一甲子之齡便修煉至了神靈境十級,但,這四人就算再過一個甲子也無人成就神王,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神靈境是年輕一輩的巔峰境界。而一旦成就神王,便會在整個神界層麵達到“強者”的層次。在下位星界,神王可為一界之王,一界眾生盡皆俯首,在中位星界亦是超然的存在,縱然到了最上層的上位星界,也可稱霸一方。


    “神王”二字,本就意喻著成就者有了在神界一方為王的資格。


    而神王這個層次若是出現在年輕一輩,那絕對是驚破天的“神跡”。


    而這個“神跡”,卻在此時,活生生的出現在了他們眼前,狠狠衝擊著所有人的眼球和神經。


    “神王境……這……這……”


    “三十歲的神王,這……怎麽可能?”一個下位界王目光瞠直,如在夢中。他苦修六千年,終成神王,是所在星界唯一一個神王,亦是無人能敵,無人可逆的第一人。而視線中的男子,才堪堪三十歲出頭……


    洛長生逐漸臨近,一股神王境的氣息也隨之而至,清晰無比……縱然如此,依舊有無數強者瞠目怔然,疑在夢中,根本無法相信。


    這一場封神之戰,他們已被深深震撼了一次又一次,尤其上一戰,雲澈和洛長生都是戰到極限,亦是將東神域這一輩最強兩大神子的風采展現到極致,所帶來的觸動直到現在都依舊無比強烈,卻絕未想到,封神之戰的尾聲,一個更大的“驚雷”橫空而降。


    “三十歲的神王……我們東神域可曾有過?”


    “除去王界的特殊‘傳承’,縱觀整個東神域曆史,絕未曾有過。”


    “洛長生……這是真正創造了一個震古爍今的奇跡啊。這一戰,已經不用打了。”一個中位界王深深歎道。


    洛長生到來,卻沒有去到聖宇界坐席,而是踏空而行,空中信步閑庭,飄然而落,直接立於封神台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驚歎、熱切、駭然、難以置信。其中有相當一部分的目光充滿著卑微,如在惶恐的注視著神明……因為站立於他們視線中的,是一個隻有三十歲的神王!


    洛長生雙手負後,昂首而立。在全場注視之下,他氣息平靜如水,俊逸的麵孔似笑非笑,目光沒有任何波瀾……甚至,沒有向他今天的對手瞥去哪怕一瞬間。


    在他的神王氣息之下,雲澈那本已隱隱在他之上的灼目光環一下子變得無比暗淡。甚至,很多人在極度的震動和驚駭之下,都幾乎遺忘了雲澈的存在。


    “神王……竟然……神王……”水映月美眸緊凝,眸光顫蕩不休。


    水媚音唇瓣微張,好久都不發一言。


    “難道,是聖宇界在這段時間,以什麽特殊靈藥讓洛長生強行突破?聖宇界這也太輸不起了吧。”水映痕道。以外力強行突破雖可讓修為跨層麵暴增,但會折損天賦,可謂殺雞取卵。


    “不,”水千珩卻是緩緩搖頭:“聖宇界不可能在洛長生身上做這種事。而且,洛長生的神王氣息非但沒有絲毫虛浮,反而穩固的驚人。不僅是自然突破,應該還是長久準備積累,厚積薄發下的完美突破。”


    “如果我猜的沒錯,”水千珩目光微閃:“洛長生應該早就可以成就神王,但被他的師父洛孤邪強行壓製不讓突破。”


    “什麽?”水映月驚然抬眸。


    “洛孤邪雖然性情怪邪,但對玄道的理解,天下少有人能及,洛長生能有此成就,大半要歸功於洛孤邪。這最後一戰,已經不用打了。”水千珩道,心中頗為惋惜:“雲澈雖然傷勢痊愈,但氣息並無明顯變化。而洛長生卻是直跨一個大境界。神靈境巔峰和神王境雖隻有半步之隔,但這半步,卻是無數玄者一生都跨不過去的天塹。兩者差距有多大,等你們到了那一天,自會知曉。”


    “兩人原本勢均力敵,但如今,已可以說是天壤之別。成就神王的洛長生想要勝雲澈……根本易如反掌!雲澈哪怕有再多奇招,也不可能有哪怕一丁點的勝機。”


    這是一個神主之言,無比肯定,毫無餘地。


    “哼,沒關係!”水媚音鼻尖一翹,不高興的哼道:“雲澈哥哥就算現在打不過洛長生,也隻是暫時的而已,將來,他一定會比洛長生厲害……而且厲害很多很多。”


    “唉。”水映痕垂下頭,小聲自語:“早知道這樣,就不該浪費那滴太……唔!”


    水映痕全身一激靈,雙手閃電般的捂住嘴唇,額頭嘩嘩冒汗……好在水千珩注意力一直在洛長生身上,心神動蕩間,並未注意到他的自語。


    “三十歲的神王,還是無關‘傳承’,自然突破。”龍皇一聲讚歎:“人類的潛力,當真是驚人啊。”


    “嗬嗬,”宙天神帝笑了起來:“能在如此年紀成就神王,我東神域從未有過。聖宇界此番是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驚喜啊。”


    “哼,那可真是恭喜了。”釋天神帝哼聲道。語氣明顯帶著不爽和酸意,因為三十歲自成神王,不僅東神域,他們南神域也從未有過。


    “嗬嗬。”宙天神帝卻是絲毫不惱,滿麵欣然,目中隱綻異芒。縱然是他這等存在,麵對一個三十歲的神王,也斷然無法淡然。


    “看來,我先前的感知並沒有錯。”龍皇忽然徐徐道:“他本早就可以成就神王,但玄脈中卻被打下了禁製,從而不得突破。或者,是為了厚積薄發,也或者,是怕鋒芒太露,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龍皇說的足夠含蓄,“不必要的麻煩”是什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洛長生雖一直是東域四神子之首,這一輩的第一人,但終


    究還是有君惜淚、水映月等人堪與他相提並論。但若是他早早成就神王……那毫無疑問會為人所深忌。


    宙天神帝微微點頭。


    “唉,可惜了。”龍皇輕歎一聲,這聲歎息,也響起在無數人中的心中……為雲澈而惋惜,而本該精彩絕倫的最終之戰而惋惜。


    觀戰席的氣氛完全的變了,先前所有的熱切期待已全部消失,留下的隻有深深的震驚和惋惜。封神之戰的最終之戰,也是玄神大會的落幕之戰,尚未開始,所有人已是無比清楚的看到了結局。


    打不打,已毫無意義。


    祛穢尊者來到封神台上空,目掃全場:“今日,為封神問鼎之戰第二戰,亦是落幕之戰!今日之勝者,將為此屆玄神大會的首位與眾神子之首,敗者為次位,亦同為我東神域年輕一輩的驕傲。”


    “而奪得首位者,將可任意擇選一部諸王界的功法修習,此獎賞從未有過!若不想錯失,便付諸全力!”


    祛穢尊者目光一側,轉向吟雪界坐席:“時辰已到,雲澈,入封神台吧。”


    祛穢尊者的語氣格外平淡,若是雲澈直接棄戰,他雖會感到失望,但不會有任何驚訝。


    全場的目光頓時轉到了雲澈的身上,伴著大量唏噓和竊竊低語。


    自聽到“神王境”三個字,雲澈便一直一言不發,緊沉的眉頭也未有過片刻舒展。


    他感知不到洛長生的氣息如今已是何等境界,因為從洛長生身上,他就連威壓都已感覺不到,仿佛那隻是一個毫無玄力,甚至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這種感覺,讓他內心如覆萬鈞,久久窒息。


    洛長生始終沒有看他一眼,那分明是一種不屑……但,雲澈卻能隱隱感覺到一種極力壓抑的戾氣在牢牢鎖定著自己。


    在無數目光之下,雲澈緩緩站起。


    “雲澈!”沐冰雲急喚一聲。


    雲澈身體微頓,卻是飛身而起,直落封神台。


    沐冰雲沒有勸雲澈棄戰,因為她知道,那是絕無可能的事。也正因如此,她心中湧起了深深的擔憂。


    這裏隻有她知道雲澈為何會參加玄神大會,也隻有她知道雲澈走到這一步付出了多少,經曆了多少……


    但,就在這最後,隻差半步的距離,命運卻忽然和他開了一個無比殘忍,無比絕望的玩笑。


    雲澈他豈會甘心……她完全無法想象,雲澈此時的內心該是多麽的混亂,又承受著何等殘酷的重壓、


    “唉,這特麽什麽事啊,洛長生這小子……唉,不爽!”火如烈齜牙道。


    “冰雲宮主,”炎絕海忽然皺眉道:“趁著還未交戰,馬上傳音雲澈,提醒他在適當時機認輸吧。洛長生已成神王,雲澈自己也該知道已不可能再有任何勝機,認輸也毫不丟人,若是他強撐……我怕洛長生會趁機報複。”


    沐冰雲:“……”


    “這……不會吧?”火破雲道:“洛長生雖然極其厲害,但他是出了名的貴公子,很是溫文爾雅,絕對不是他兄長洛長安那般人,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何況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不,雲兒,你不懂。”火如烈的眉頭也深深沉了下來:“一個從未敗過的人忽然遭敗,打擊會極其之大。而一個習慣於溫和如水的人若是對一個人真正生出怒恨,往往會比忽然發狂的野獸還要可怕。”


    “而且,今天的洛長生,給我的感覺……總有點不對勁。”


    “啊……”火破雲嘴巴大張,一臉懵然。


    沐冰雲胸脯起伏,冰眸凝憂,卻是沒有向雲澈傳音勸告,幽幽輕語道:“他自己明白。但他……不會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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