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神王境的氣息,在這個雲集著星神星衛的星神城本是不堪一提,卻是引得所有人大吃一驚。


    因為這個氣息,竟穿過了本該不可能被穿過的星魂絕界,到來了正進行事關星神界未來命運儀式的星神城!


    “什麽人!!”


    大喝聲音中,所有星神、長老、星衛的目光全部在同一個瞬間轉向上空……


    同時被三千星衛,還有一個星神長老的氣息鎖定是何其可怕的事。三千星衛,每一個都是沐冰雲、沐渙之那個層麵的強者,隨便一個都能輕易要了他的命。


    而留守的星神長老星冥子,更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神主!


    若換做一個普通的神道玄者,單單是這股同時覆下的威壓,便足以將之粉身碎骨。


    雲澈如覆萬鈞,無法呼吸,但臉色卻是一片可怕的平靜,在所有人的視線中,他從空中墜下,踏在了星神城的土地上……微小的存在,微弱的氣息,卻是獨自麵對著星神界全部的星神,全部的長老,全部的高等星衛。


    眼前的場景何等的浩大,集中了星神界所有的頂層力量,豪華到足以讓任何人瞠目結舌。他看到了釋放著彌天光芒的玄陣,看到了被擁於玄陣中心的星神帝,看到了另一個結界之中,那正呆呆看著他的茉莉,還有……


    彩脂!?


    “雲澈!?”


    繼九重天劫、真神預言後,東神域還有誰不知雲澈之名?


    看清到來的人竟是雲澈,所有人剛剛泛起的驚駭頓時消散,隻餘訝然。畢竟,他會闖入這裏極為不可思議,但毫無丁點威脅可言。


    “拿下!”留守的三十七長老星冥子一聲令下。


    “等等。”星神帝卻是淡淡出聲,血祭之陣中心,他視線落在雲澈身上,兩道目光幾欲將他的心魂刺穿:“雲澈,據說你放棄進入宙天神境,選擇留在龍神界,今日又為何會來此?莫非……是龍皇送你進來一探究竟?”


    如此大事,又涉及星神界如此禁忌的秘密,若當真有闖入者,自然該毫無猶豫的格殺。但雲澈不同,他能留在龍神界,必定是在龍皇庇護之下,殺他很可能引來龍神界的麻煩,而以他的實力——且不論他是如何闖入,就是闖入一千個一萬個,也不可能對儀式造成任何影響,更談不上威脅,因而也毫無必要殺。


    更重要的一點,雲澈身上有著很多他都不理解的東西,而這些“不可理解”背後,很可能是超脫認知之外的秘密,身為神帝,不可能不想知道。雲澈在這種情形下闖入,反倒是“自投羅網”。


    星神帝會聯想到“龍皇”身上,倒也是理所當然。因為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雲澈會在這個時候闖入的理由。


    星神帝親口問話,而且似乎聽不出什麽怪責之意,雲澈卻是毫無反應,連目光都沒有轉向他,而是穿過一個又一個星衛的身影,與茉莉怔然的眸光相對……近在眼前,卻又恍若隔世。


    “茉莉……”


    雲澈一聲輕念,卻是狠狠刺到了茉莉的神經。她握著彩脂的手掌猛的一緊,失聲吼道:“你來幹什麽!滾!馬上滾!!”


    雲澈的忽然到來,對茉莉而言無疑是這世上最可怕的一幕,她這聲吼叫聲嘶力竭,讓所有人驚然側目。


    星神帝眉頭大動。


    茉莉的反應,雲澈毫無意


    外。他搖了搖頭;“茉莉,你知道,我不會走的……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是,茉莉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會走,哪怕明知是死,而且是白白送死,他也不會走。她和雲澈在一起的那些年,很多話,很多教導,他會聽。唯獨這一點,他倔強到極點……這也是為什麽,她罵他最多的話就是“白癡”。


    茉莉心口窒息,痛苦的道:“你來了又能怎樣……你為什麽要來……”


    這些年,她一直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是唯一的。就如當年溪蘇為了她而甘為祭品。到了今天,她才知道自己一直以為的犧牲和“唯一選擇”竟才是真的害了彩脂,害了自己……還害了雲澈。


    雲澈本是絕無可能闖入星魂絕界。但偏偏,當年離開天玄大陸時,她特意為雲澈留下了一滴她的星神血。那時她隻是私心的想要在他身體裏永遠留下她的痕跡,卻怎麽都沒想到,竟然會……


    比她一直一來預想的最壞的狀況,還要絕望千萬倍。


    雲澈和茉莉的話語讓星神界眾人一頭霧水,天元星神荼蘼卻在這時發出一聲輕笑:“嗬嗬,原來如此。當年獄蘿將茉莉殿下帶回時,曾經說過茉莉殿下之所以能擺脫在南神域所中的魔毒,是她強行舍棄了身體,並選擇了一個剛好合適的下界人類為靈魂載體……那個人,原來就是雲澈。”


    “哦?”星神帝眉頭猛的一動。


    天元星神繼續道:“先前,老朽便在懷疑雲澈此子為何會選擇我星神界,而且毫不猶豫的隨吾王至此,更是疑惑從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天殺星神殿半步的茉莉殿下為何卻留下了雲澈,還無比強硬的不行吾王與之接觸。若是殿下失去音訊的那些年是和雲澈在一起的話,一切便皆可說通。”


    “而且……”天元星神的老目中閃過一道可怕的精芒:“若老朽沒有猜測,雲澈身上的種種異狀,很可能……是他繼承了當年茉莉殿下所得的邪神神力!”


    雲澈:“……”


    此言一出,眾皆驚然。邪神神力……那可是從未現世過,層麵猶在真神神力之上的創世神力!


    星神帝瞬間臉色劇變,兀自不敢相信:“荼蘼,你是說……”


    “不會錯的。”天元星神目光炯炯,直鎖雲澈:“能橫跨一個大境界擊敗洛長生這等曠世奇才,這種事亙古未有,哪怕是龍神之力都絕無可能做到。但若是創世神層麵的力量,一個大境界的壓製絕非不可能。再者,邪神當年為元素創世神,有著最極致的元素之力。而雲澈能同時駕馭冰、火、雷,且在九重雷劫之下都安然無恙……”


    “並非因為他是什麽所謂的天道之子,而是因他的邪神神力!身為創世神,邪神的元素神力猶在天道之力……不會被天劫神雷所傷,絕非不可理解之事。”


    “如此,一切便可說通!茉莉殿下連邪神神力都可給予雲澈,那麽賜予他星神之血,更是再正常不過。這也是為何他能穿過星魂絕界。”


    天元星神的話字字震耳。創世神層麵的力量,對星神帝、眾星神強者而言的心靈衝擊可謂大到極點。他們看向雲澈的目光全部發生劇變……而順著天元星神所言,所他真的身負邪神之力,那麽,所有發生在他身上的不可理解之事,便都可以解釋。


    而茉莉當年在南神域取得了邪神傳承的傳說,更是眾所皆知。


    沐玄音當年曾厲聲提醒過雲澈,千萬不能讓人知道他和茉莉的關係,


    否則,他身上的種種異端,會很容易被人聯想到“邪神神力”之上。而沐玄音的這番提醒,在此刻完全應驗……雲澈和茉莉短短數語,便被這個可怕絕倫的天元星神完全洞悉。


    不過,這些對此刻的雲澈而言已根本不重要,他沒有半句否認,直接道:“不愧是世稱星神智者的天元星神,你說的沒錯,我身上的力量,的確是繼承自邪神遺留!”


    雲澈的親口承認,讓本就驚異萬分的星神眾人更是心中大震……雲澈的身上繼承者創世神之力,這件事若是傳出,無疑會在整個神界引發亙古未有的轟動。


    位於血祭之陣中心,本該平心靜氣的星神帝雙目異光大聲,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都在不受控製的狂亂跳動——哪怕是在儀式要素終成的那一日,他都沒有如此激動過。


    感受到星神帝顯然有些失控的情緒變動,荼蘼低聲道:“吾王,看來,當真是天佑我星神界,不但儀式將成,還送來了如此大禮。這是天賜之機,萬不可有半點錯失。”


    星神帝微緩一口氣,輕輕點頭,但瞳眸中大盛的異光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壓下。


    雲澈的直接承認,無疑是在將自己置身於死地,但他的臉上,卻呈現著一片可怕的冰冷與沉靜,目光,也是直直的盯視著星神帝:“星神帝,你現在一定很想知道我身上的所有秘密,尤其是……該怎麽奪舍我的邪神神力,對吧?”


    他伸手指向茉莉與彩脂的所在:“放了茉莉和彩脂,你想知道的一切秘密,我都可以告訴你!”


    “嗬嗬,”星神帝淡淡一笑:“雲澈,你既強闖至此,那麽應該也知道我星神界在進行何種儀式。為了這個儀式,本王不但籌劃籌備多年,如今更是傾盡舉界之力,又豈可因你一言而廢。”


    “這麽說,你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茉莉彩脂……哪怕她們兩個都是你的親生女兒?”雲澈道。他說出了以自己的秘密換取星神帝放過茉莉彩脂,但心中卻沒有抱有一丁點的奢望。


    星神帝微微仰頭,一聲輕歎:“茉莉和彩脂是我的女兒,犧牲她們,本王比任何人都要悲痛心傷,但,本王畢竟是星神帝,若能利於星神界的未來,哪怕犧牲親女,不配為父,被世人所唾罵鄙夷,本王亦絕不猶豫後悔!”


    星神帝之言字字震耳,雲澈微愕,隨之,他一聲冷笑,然後竟肆意的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句為了星神界的未來,好一個不配為父。明明是自私肮髒,滅絕人性的醜惡之舉,卻沒有哪怕一丁點的羞慚愧意,反而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大義凜然,星老賊,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歎為觀止啊!”


    雲澈對星絕空的稱呼從星神帝變成了“星老賊”,而浩大神界,又有誰敢以這三個字稱呼至高無上的星神帝——還是當著星神帝之麵。在所有人陡變的視線之下,雲澈卻絲毫沒有因氣氛的變動而退卻半步,他雙目微眯,手指點向星神帝:“星老賊,我得糾正你一件事……”


    “雖然我年紀尚且,閱曆淺薄,但這輩子也算接觸過不少的醜惡之人。而這些人中,哪怕是那些罪惡滔天,我恨不能千刀萬剮的人,他們在自己的兒女遭遇危難時,也會以命相護。因為,這是人性的本能,與罪惡無關。”


    “所以,星老賊,你並不是不配為父。而是根本不配為人!!”


    “虎毒尚不食子,豬狗尚知護犢,而你,頂著所謂的星神帝之名,卻根本就是個豬狗都不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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