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聽出好些個問題,劉祚晨就是不肯出言相詢,心裏有所決斷,等著他老爹從邊關進京都複命再做商討,總比在慶親王爺麵前露襯要好得多。


    首先,劉祚晨還是比較排斥慶親王爺的居心,遊走在邊緣不和他有過甚的交際,他一直認為很有必要。


    看著劉祚晨狡黠地眨動著雙眼,慶親王爺就險些氣結,這混賬小子裝傻充愣的功夫又見長了。明明話裏話外特意留有破綻好要讓劉祚晨相詢,自己這裏也就順水推舟將一些事情點破,可這小子就是不肯上道。


    他娘的,這幾年在這小子身上費得功夫都白瞎了,不行,慶親王爺如是想著,又說道:“想必,八年前京都城的事情,你也會有些看法,說說看,倘若邊關軍隊也來這樣一場,涉及到你老子,你會有何感想?”


    這就是趕鴨子上架的節奏!


    “呃!……,能有何想法?相信我老子不至於糊塗吧!”


    一臉無辜的劉祚晨,輕聲說著,在慶親王爺看來就是一副欠管教的模樣,這算是什麽?一退六二五,他小子將自己推了個幹幹淨淨,連句委婉的話都說的這般讓人不待見。這是糊塗不糊塗的事兒?腦子清醒的多了去了,還不是照樣被皇上摘了腦袋?


    是操之過急了,還是期望太多了。暗自想著的慶親王爺,暗暗地長籲了一口氣,敲打一番這小子不是不行,可畢竟他劉祚晨身份過於敏感,大將軍之子、皇封工部侍郎、還是當朝駙馬,這一係列的頭銜還真是讓人顧慮重重。


    將他偷偷對外貿易的事露出口風?忖量一番的慶親王爺又是暗暗地搖了搖頭,劉祚晨目前在皇上眼中,還是香餑餑一個,起碼每年接濟貧苦流民就為朝廷省下了大筆的開銷。


    被有心人順藤摸瓜,查到是他慶親王爺透出的口風,讓皇上暗自竊喜更是讓自己的陣營關係越發的不好收拾,有百害而無一利。打不著鹿,就不讓鹿吃草,這種辦法於事無補。還是要從劉尚武那裏著手比較妥當,實在山窮水盡之時撕破臉皮,那也不遲。


    如是想著的慶親王爺不動聲色地笑笑,“是個孝順的孩子!本王,一會到宮裏去給皇太後請安,你……”


    “哦,您忙,您忙。”


    惹得慶親王爺不待見了,這明顯就是委婉謝客,劉祚晨訕訕地笑著,拜別離府。


    就像慶親王爺和兵部尚書趙鵬飛,劉祚晨也估算不出倘若沒有老爺子或是老子的關係,是否能夠維持下去,就以他這種分明的厭憎態度來講,還真是不能和意見相左的人長期交往。


    不喜歡他們的行事風格,更不喜歡他們的隱晦心思。該出手時絕不手軟,該籌謀的事情事必躬親,就應該是這樣一種處事風格,想要別人為你賣命,那也得拿出做夠的誠信足夠讓人信任的理由來!如是想著的劉祚晨,回身看了一眼慶親王府的大門,撇了一下嘴揚長而去。


    意興闌珊地回到大將軍府,剛剛翻身下馬,門閽便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公子,剛不久宮裏來人傳話,說是太子殿下邀您進宮敘話。”接過劉祚晨手裏的韁繩,門閽說著並沒有急著將馬匹牽走,從不喜歡做轎子的公子爺騎馬在京都城東奔西走,也算是令人津津樂道的事情,特別是大將軍府裏的轎夫們,更是閑的蛋痛時,更是誇張地吹噓整天無所事事。


    消息收到的也快,這行動也確實夠迅速!蹙緊眉頭的劉祚晨暗說,自己的商鋪還沒踏足一步,這宮裏倒是要去兩次了,真不知是為他們活的還是為自己而活,鬱悶地接過韁繩心裏嘀咕著,這京都真他媽不是人待得地兒。


    進了皇宮,還真能先到太子那裏?就算是皇上嘴上不說,勢必心裏也是膈應的慌,這還沒讓位就讓你小子不待見了?過後給你一隻小鞋穿,豈不是自討苦吃?


    在養心殿外找到的孫公公說,今兒個皇上未上早朝,心情很是愉悅。


    確實是心情不錯,跟皇上見禮之後的劉祚晨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不知出於怎樣的原因,臉上紅暈隱現的皇上揮手趕走了孫公公,親手重新衝泡起了新茶。


    皇上就像是自家的老者一般的和藹,已經完成了溫杯、洗茶的步驟,正在有條不紊地衝泡茶葉,這時微微抬起頭,問道:“對茶有所了解不?說來聽聽。”


    說實在話,劉祚晨對於茶葉的認識,隻是簡單停留在解渴的認知當中,對於茶的詩句倒是知道幾首。


    “千挑萬選白雲間,銅鍋焙炒柴火煎。泥壺醇香增詩趣,瓷甌碧翠泯憂歡。老聃悟道養雅誌,元亮清談祛俗喧。不經涅槃渡心劫,怎保本源一片鮮。”


    “嗬嗬嗬……,這是王心鑒的《詠茶葉》詩句。”遞給劉祚晨一杯茶水,皇上看著劉祚晨的眼睛,又說道:“朕,不喜歡附庸風雅,但對於茶的認識,還是有別於人。”


    劉祚晨猜不透皇上端的是怎樣的心思,微微笑著不敢有甚異色,默默做個忠實的聽眾,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


    “茶葉生於白雲間,……有些過於飄渺,不是很實在應該是文人墨客刻意追求的風雅。茶,就相似於芸芸眾生,沒有選擇也得一爭朝露晚陽,總得努力成長起來不是?能夠選擇的,隻是努力長成厚實寬闊的老葉,或許……,這樣就不會被采茶人摘取,也就免於被沸水煎煮的命運。”


    靜靜的聽著皇上自顧自的敘說,劉祚晨端著茶杯愣是一口未喝,這樣的理解方式很容易理解,恍然間好似明白了一些什麽,懵懂之中又抓不住要點,不由得微微蹙緊眉頭深思起來。


    “人,也是如此!從出生就注定了這一生的使命,或是為自己或是為家人總得做點什麽,就好比一片茶葉總得告訴世人它就是一片葉子,生來就為茶樹攝取光華雨露,落了成為茶樹的養分。朕,有時想……,茶葉倘若有能力,絕對不會願意被人任意采摘。”


    這一席話,皇上說的是有原由的,在其統治下的江山裏,旦凡有點風吹草動怎能沒有絲毫察覺?好在,眼前這個小子還算令他滿意,一旦哪裏出現流民或是匪禍,總是不遺餘力地出手,或是賑濟災民或是帶人圍剿,這讓他心裏很欣慰。


    喜歡或是欣賞,並不代表皇上就會縱容他劉祚晨羽翼豐滿之時另有它想。當得到消息,說是劉祚晨和如萱公主倆相見還算融洽,心裏更是喜不自勝,隱隱有些擔心的過往,也是讓皇上安心了不少。


    “朕,就是隨便說說,你也不必思慮過多。”


    見劉祚晨如有所思的樣子,皇上知道,他是聽明白了話裏隱含的意味,至於領悟多少,相信他慢慢都會明白。


    確實是明白了,劉祚晨不僅明白了皇上話中的隱意,也是明白了皇上的部分心性,視草芥有生命是他皇上標榜的仁愛天下之心,反過來講呢?豈不就是視生命為草芥,隨著他的意願可以隨手采摘?


    劉祚晨不知道這樣的論斷是否就是正確,但僅對比與八年前皇上發動的朝堂變動,應該十有八玖可以確定。憨憨地笑著也不去特意掩飾深思心有所感,“聖上金玉良言,讓微臣收益頗多,多謝皇上點撥,至此微臣也就不會太過迷茫了。”話是這樣說出了口,但劉祚晨卻不能把自己比作死物一樣的葉子,人是有思想有行動能力的,他如是想著。


    聽眾也不能是泥塑一般沒有思想,人家說是隨便說說還能真當台階?此時表露一番真真假假的心跡,劉祚晨認為太有必要了。話意也算是明顯,在皇上這個采茶人眼裏,一片能被隨時采摘下來的新茶,還有能力抗爭?顯然,抗爭無異於以卵擊石,最起碼目前的劉祚晨沒有抗爭的能了。但劉祚晨卻不能把自己比作死物一樣的葉子,人是有思想有行動能力的,


    哈哈哈……,皇上大笑出聲,心裏說,孺子可教!


    “來,朕,再為你添一杯茶!”可以看出來,此時的皇上真是太高興了,“如萱那丫頭……,是朕最為喜歡的一個。”


    “稟聖上,昨日微臣見過如萱公主了,如萱公主很……很有仁愛之心。”劉祚晨原本想說是很善良,唯恐皇上意會,便改成了仁愛,他擔心皇上像老爺子那次一樣吃味——老子就不善良了!?雖說皇上真的不善良,可這仁愛卻是不同,皇上的“仁愛天下”是諸位臣子琅琅上口的恭維之詞。


    “哦,很短的時間就能有次論斷,想必是摻雜過一些別的事情了。”伸出胳膊,為劉祚晨添上茶水,皇上微微抬起眉頭緩緩說道。


    “……稟皇上,…是…有一點。”囁囁嚅嚅地劉祚晨,真的不敢多講。


    “嗯,將來……你父親劉尚武和那李海,都將是朕的左膀右臂,有些事情看開一些,不要把事情搞的糟糕透頂一發不可收拾。”


    這,明顯就是話中有話!現在老爹就不是了?將來?這樣的說法,不就正好印證了慶親王爺的推測?如是想著的劉祚晨慌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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