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未滿,棋未落,見之方語不可逃脫。


    ……


    黎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躺在院門邊上,瞅著日頭,怕是已經兩個小時過去了。


    他伸手揉著脖子,老胳膊老腿的,隨隨便便在外麵躺一會兒就這麽腰酸背痛的,先前怎麽沒有撐著回到房裏睡覺了?


    揉著脖子,黎川略顯得有些疑惑,但也不想深究什麽,明日天喻的人就要來了,還是回去再躺一會兒吧。


    想著想著,黎川就穿過後院,去到他的住處,那地方格外隱秘,並且隱身於森林中。


    世人以為後院乃他住處,實則不然,他的住處藏於森林最隱蔽之處,若無他親自帶領,必不會被尋到。


    ……


    次日,日上三竿,黎川從屋裏走了出來,一身灰色長袍,袍子上印著白鶴,黑足白身黑翅,不同於片麵的白鶴。


    隻是,不知道為何,瞧著這白鶴,就莫名地想把視線挪移到黎川的臉上,然後浮現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似是要臣服於黎川。


    黎川伸手拍拍肩膀,這身衣服有多少年沒有穿過了?


    一想起這個事情,黎川自己也是不知道答案,總之,應該很久很久了,久到連他自己都已經忘掉。


    唉!


    黎川歎氣一聲,抬頭望了眼日頭,算算時間應該到雲鎮了,是時候出去為他們展示一下雲鎮的風度。


    黎川一揮手,一酒葫蘆出現在他的手中,酒塞一揭,酒香濃鬱的異常苦澀,這是一葫蘆的苦酒。


    入味苦澀,品之為往昔。


    撲哧!


    翅膀煽動的聲音響起,黎川指尖滑動,窗外飛進來一隻鳥,小腿處綁著一小竹筒,裏麵塞著紙條。


    黎川抽出來,瞧了眼便是將其揉成一團,扔到角落裏。


    “來得快?劍都那邊不以為然,你們倒是急著為那些兄弟報仇,隻可惜還有幾人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恢複意識。嗬,算了,該去見見了,免得上麵還要派人來找我。”


    黎川念叨幾聲,懟著酒葫蘆大喝一口,便是走了出去。


    等到黎川再出現的時候,人就已經到了傭兵分會門外。


    而此時,門外已經候著很多人,其中領頭的則是紅櫻,其他則是傭兵分會的一些侍從,也就是處理事情的這類人。


    至於洛白他們,根本就沒有出來,再者說黎川也沒有通知過,可能暫時也不會出來。


    黎川才出現在大門處,紅櫻就立刻迎了上來,俯身一禮。


    “黎老,飛信言馬上就到,傭兵那邊我留了一隊人馬在處理,剩下的就跟我都過來了。黎老,天喻中人,我等能?”


    紅櫻行完禮,抬頭看向黎川,語速有些快,對於馬上將至的天喻傭兵團,以她的地位來講,見一麵可謂是三生有幸,而她之前已是有幸見過一麵。


    “紅櫻啊,不必緊張,無論來得是誰,都越不過傭兵會,也越不過我這個老頭子。”


    黎川拍拍紅櫻的肩膀,用最平靜的聲音說出最霸氣的話!


    紅櫻聽到黎川的話,眼角忽然瞥見黎川衣服上的白鶴,視線就挪到黎川的眼睛上,看著那張臉,五六十年的時間都看了過去,很難想象以前這張臉是如何的意氣風發,又是如何的風流倜儻。


    “黎老,以前……”


    紅櫻剛開了個話口,便覺得不對,甩甩腦袋指著黎川,後退了好幾步。


    “好你個死老頭兒,你今天所圖不小啊!連這麽一件衣服都被你拾掇出來,也不怕那些孩子被你嚇死?!”


    紅櫻退後幾步,不再看著黎川,覺得腦袋清醒很多,才喘著氣衝著黎川說道,沒了以前的恭敬。


    “紅櫻,我總不能被人欺負了去吧?會發生那樣的事情,當然要提前預防,你怎麽還罵起我了?讓他們看笑話?”


    黎川撓撓腦袋,對紅櫻的突然變臉已經是見怪不怪的,隻是那些傭兵分會這些一二十年的新人,一次都沒見過紅櫻這個樣子。


    紅櫻聽到黎川這話,猛地頓住身子,彎身回頭看了眼,又立馬站直身子,吞了口口水。


    “黎老!”


    紅櫻有些咬牙切齒,斜了一眼黎川,踱著步子就離開了這裏,這裏算是呆不下去了!


    紅櫻離開後,黎川搖搖頭,視線重新回到台階處,那下邊人大概也要冒出來了。


    如黎川所想,沒過多久,台階處走上來五位性格各異的人。


    為首那人一身淺藍色的衣服,束發挽木簪,兩縷龍須落在兩旁,手裏握著一把折扇,敲在手心裏。


    一站定在那裏,便覺得那人恍若翩翩君子,世間任何事打擾了他,都是一種褻瀆。


    啊,當然,這種話肯定還是誇大了的。


    至於另外四位,一位身著黑衣,杵著一柄黑色長槍,一位穿著大紅色,火紅似火,腰間別著紅褐色的鞭子。


    還有兩位,看其容貌長得是一模一樣,但分清人的話,卻是很簡單,因為一個穿著護甲,梳著寸頭,另一位則是青色長袍,手裏握著一青玉蕭。


    這兩人雖然一模一樣,但這行為方式實在是截然不同,一眼看過去能分得清人,就是不知道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這種事情吧,到了屋裏慢慢問就可以了。


    五個人一一看過後,黎川就收回了視線,等著這些人來到他的麵前。


    “天喻傭兵團肆星小隊隊長——沈知白,見過黎老!”


    沈知白帶著人來到黎川麵前,雙手抱拳,同黎川說道。


    低頭那一刻,沈知白瞥見了黎川衣服上的白鶴,眸中流光泛過,才又抬起頭,笑著看向沒有任何表情的黎川。


    “嗯,你們先進來吧。”


    黎川頷首,揮手讓那些候著的人散去,自己則領著人去了後院。


    後院,石亭中,紅櫻為肆星小隊的五人沏上茶,站到黎川的後邊。


    “黎老,這就是天喻的人?怎麽看著比上一次的弱一些?”


    茶霧嫋嫋間,肆星小隊的人一個都沒有開口說話。


    紅櫻覺得氣氛有些詭異,彎身附上黎川的耳朵,低聲細語的。


    “噓!別亂說話,有事情等我不忙了,我跟你講。這會兒就別說話,快站回去。”


    黎川伸手擋住紅櫻的嘴巴,扭頭小聲地讓紅櫻不再說話,把人給推了回去。


    紅櫻雖然不懂為什麽,但也沒有繼續追問。


    “本來那個消息傳出來就是個,就是個引起騷亂的東西,此前已經有不少的隊伍啟程,桐城蘇家、劍都百裏家,還有劍都裏麵那位,算下來,其實已經有不少的人馬都朝著那方去了。因為,如果真有那個地方,帶來的機遇也是千年難見。”


    瞧著沈知白等人都不說話,黎川伸手敲著桌子,自己開口說起來。


    看來,人老了也就這點兒地方還中點兒用。


    “黎老,不論前方有著誰,那個地方隻會是我們肆星小隊找到,別的,不過是路上的風景,不值一提。”


    沈知白一聽這話,唰地一下把折扇打開,露出扇麵的兩個字——風景。


    “肆星小隊,沒擠上那前四,都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天喻傭兵團。之前的叁星小隊那個隊長,雖與你性子不同,卻是有著同樣盲目的自信,後來,他就差點兒沒回來,你覺得你會是他嗎?”


    黎川抿嘴笑了兩聲,一指落在石桌上,沈知白手中的折扇開始往中間合起。


    “嗯?”


    沈知白覺察到手上折扇的動靜,輕嗯一聲,抬頭看向黎川,似是有些不解黎川為什麽這麽做。


    雖然不清楚為什麽,沈知白卻清楚一點,就是手裏的扇子一定不能被合上!


    想明白這個事情的沈知白,右手湧動,元力泄出,撐住折扇,與黎川那股力量相互抵橫。


    “黎老,您這是什麽意思?莫不是瞧我等好欺負?!”


    穩住折扇後,沈知白才出聲問向黎川。


    他想,他需要一個不是那麽虛假的答案。


    沈知白這話一出口,其他四人才注意到沈知白手上的動靜,兩方的抗衡正到了關鍵時刻,元力相撞,整個元力宣泄出石亭,波及整個後院!


    元力滾動,壓得那些草挨著地,那些樹梢恨不得來個九十度彎腰!


    如此看來,這兩方的元力都不是一個簡單的容納量。


    “住手!”


    發覺到這一事情,那位紅衣少年,手一動,唰地一下從腰間抽出他的鞭子,打在黎川身後的空地上,令那空地列出巴掌寬的裂縫,一直蔓延到地麵上,連那土地都凹陷幾分。


    “我叫你住手!聽到沒有?”


    紅衣少年,也就是沈知白的族弟——沈知林見黎川還沒有收手,又是一鞭子揚起來,元力似火,纏繞在鞭子上。


    這一次,沈知林可是打算直接把鞭子甩在黎川身上的。


    鞭子甩起,還未落下,沈知林就覺得身體一墜,鞭子好像被什麽東西給纏住了。


    原本死盯著黎川的沈知林在身體出現墜感的時候,就抬頭看向頭上。


    這一看,隻瞧見他甩出的鞭子被另外的鞭子給纏繞住,順著那鞭子看過去,發現居然就是黎川身後的紅櫻。


    紅櫻手挽鞭子,將鞭子繃直了。


    “小家夥,黎老要做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不然,姐姐可不會讓著你哦。”


    紅櫻歪著腦袋,對著沈知林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沈知林聽到這話,氣得哼了一聲,左手一伸,拽著自己的鞭子,想要掙脫開紅櫻那邊的控製。


    但是,短時間怕是掙脫不開了。


    至於黎川這邊,相差無幾,這風頭也是沒誰了。


    也不知道好好的見麵,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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