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去了,你想為誰取得一個答案?”


    從宣城離開,許長靖又送著蘇逸安來到居鞍山,離桐城也沒有了多遠的距離。


    居鞍山山頂上,許長靖看著遠處桐城的模樣,想到這一路蘇逸安的模樣,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是蘇府欠他一個答案。當年,我尚年幼,府內也沒多說什麽,故我遺忘了,遺忘去問些什麽,遺忘那些奇怪的地方。長靖,蘇家欠了一人,那人……”


    蘇逸安看著遠處巍峨的桐城,說不清楚心中的感覺,自從那奇怪的天星閣出來後,他就一直很疑惑很疑惑。


    直到最後,他發現了一個事情,那就是當年蘇曜覺醒的白貓根本沒有魂靈品階!


    那樣的話,他自然也不會是自己出去曆練的!


    蘇府內,有人說了謊!


    這是蘇逸安想出的答案,而蘇府欠蘇曜的答案卻沒有一個。


    此次回來,除了說自己千靈劍丟了,也想給蘇曜尋一答案,好叫日後相見,有話可說。


    “你如此行事,不會傷到你自己嗎?”


    許長靖對於蘇逸安的過往沒有多少交織,蘇府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多,隻不過,蘇逸安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才如此擔心。


    “沒事,四長老還會護住我的。府內的事情還有七長老,族長那邊,我暫時還沒想好應該怎麽辦。”


    蘇逸安搖搖頭,來的路上他把事情稍微想了想,大抵是沒什麽問題的。


    “長靖,你回宣城吧,我可能要在蘇府待上一段時間。等處理好了,我去宣城找你,不用擔心我。”


    “這……”


    聽到蘇逸安這話,許長靖有些遲疑,一個人,基本不能自保的人,真的可以放心嗎?


    但,許長靖也不想逼得蘇逸安太緊,隻得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多謝!”


    蘇逸安衝許長靖拱手一禮,轉身就走下去,留下許長靖一人呆在這山巔,與天色相接。


    “桐城英雄碑,逸安啊逸安,你究竟在想些什麽?”


    許長靖的呢喃聲被風帶走,消散於空中。


    ……


    從居鞍山回桐城的這一路上,蘇逸安想了很多很多,本想去一趟蘇曜父親蘇景逸的墳墓,去祭奠一下。


    結果,蘇逸安搜尋自己的記憶,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蘇伯父墓地的印象。


    好像,好像連同那些英雄碑上的人都沒有墓地。


    準確來說,所有死在天厄災年的人從來都沒有流傳出墓地所在,好像所有人都故意去遺忘這件事情,久而久之,所有人除了那座英雄碑,便什麽都不願再去多想。


    可,那些人的屍首到底在哪裏了?


    想著想著,蘇逸安便回到了桐城,所處的方向是南城門口。


    站在南城門口不遠處,蘇逸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這裏的將軍好像經曆過天厄災年,他會不會知道一點兒當年的事情?


    一念起,蘇逸安眯起了眼睛……


    桐城南城門門口,排著很長很長的隊伍,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每一個籃子與背簍之中都裝著沉甸甸的東西。


    拒馬攔住眾多趕集的人,而旁邊還有一道門大開,有馬車駛進,有負劍者走入,亦有喝得伶仃大醉的人瘋瘋癲癲地坐在那門口。


    這邊審核百姓文牒的士兵見到那醉酒的人,不由地放慢了手中的動作。


    “喂,今天方將軍又喝醉了,你們誰去把他帶回軍營?”


    “算了吧,之前有人把方將軍帶回去,等到方將軍醒過來後,那個人被方將軍罵得懷疑人生,我跟你說我可不去,免得到時候挨訓。”


    “也不知道方將軍這樣日日酗酒為何還呆在這個位置,讓蘇家重新選拔一個人不好嗎?”


    眾士兵議論紛紛,周圍的百姓也都圍了上來,抓著自己的籃子,瞪著大大的眼睛,想要聽到第一手的消息。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檢查!檢查!”


    見人群聚集起來,一位類似於隊長的士兵拍了拍手,將百姓們驅散開,又領導著士兵重新進行核查,之前的討論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呼,不過是該提議上麵換個守城將軍了,近兩年方將軍的確有些懈怠了。”


    這隊長吐出一口氣,甩了甩腦袋,扭頭時本能地看向另一城門口,卻沒有看見剛還在的方將軍。


    他扭著脖子想要看的更清楚,卻聽到有士兵喊自己,也就沒太在意這邊的事情。


    ……


    通道裏,一人拎起方將軍的領口,將人重重地撞在牆壁上,牆壁龜裂開來,方將軍也因為突如其來的力道恢複了片刻的清明。


    “誰?!”


    方將軍——方祁鬆開手中的酒葫蘆,抬眸看向麵前的人,渾身一股橙紅色的元力波動爆發開來。


    那人直接倒飛出去,砸在地上,咳嗽好幾聲,好像有血咳出來了。


    “咳咳,方將軍,別緊張,我隻是想問一聲當年蘇景逸與其夫人的墓葬在哪裏?”


    帶著鬥笠麵紗的蘇逸安撐著地站起來,麵紗上有血跡,他透著麵紗看向方祁,這個人應該知道蘇伯父的墓所在。


    “誰的墓?”


    方祁收起澎湃的元力,靠著牆壁,大喘一口氣,皺起眉頭,似乎沒有聽清楚蘇逸安的話。


    “蘇景逸與其夫人的墓,當年他二人死守桐城,你身為守城將軍不會不知道他們的墓葬所在吧?!”


    聽到方祁那樣的聲音,麵紗下,蘇逸安皺起眉頭,伸手揩著嘴角,都不知道方祁是不是在裝糊塗。


    “嗬嗬!蘇景逸!嗬嗬,蘇兄哪裏來的墓?當年隕落居鞍山,就沒有人替他們二人收屍,隻有人記得三天後獸潮全部退去,誰還記得他們死在了居鞍山?墓地?去居鞍山找吧,找得到算你的本事。”


    方祁被蘇逸安這話停頓了會兒,而後便是笑出了眼淚。


    淚水模糊之中,方祁似乎看到了當年持劍而立的蘇景逸,看到了那萬丈劍芒馳騁而過的場景。


    可那些畫麵未能浮現清楚,就被方祁自己硬生生打斷了,那些東西早就沒用了,沒用了!


    方祁深吸一口氣,元力宣泄而出,一個踏步,伸手抓住蘇逸安,將蘇逸安背摔了過去,再一次砸在地上。


    “你到底是誰?!”


    方祁看著蒙著麵紗的蘇逸安,厲聲問道。


    蘇逸安腦海裏還在回蕩著蘇景逸二人沒有墓葬的消息,蘇伯父與伯母死守桐城,為何竟連墓葬都沒有?


    蘇逸安有心掙紮起開,想要再問方祁,卻感覺自己心口噬痛地厲害,他本能地抓住自己的心口,卻覺得越來越痛。


    蘇家,蘇家……


    與此同時,蘇逸安腦海裏不斷閃過蘇家的字眼。


    蘇逸安抬頭看向方祁,麵紗之下,眼眶紅紅地。


    不知是氣到了,還是被自己的想法給驚到了。


    “為什麽?為什麽十二年都過去了,就沒有一個人去居鞍山找他們的屍體?他們難道不是為了桐城,為了你們而戰死得嗎?!你們何其幸運!蘇家何其幸運!”


    蘇逸安拍著地,心裏苦澀無比,等到方祁失神那一刻,蘇逸安直接旋地而起。


    塵土飛揚間,蘇逸安也就消失不見了。


    噗!


    方祁走到牆邊,靠著牆壁,吐出大一口血,血從他的嘴角滑落,滴落在衣衫上,濺起一朵朵梅色小花。


    方祁整個人滑落下去坐在地上,雙臂鬆軟無力。


    他對於自己的心,從來都是理不清楚的。


    就好像現在,根本沒有受傷,卻有種怒火攻心的感覺。


    怒火?


    事實上,方祁感受到更多地是悲傷。


    “為什麽?為什麽?”


    方祁抬手落在額頭上,眼睛微微眯起。


    “為什麽?因為桐城有那一座英雄碑就夠了!沒有人去在意那些人的屍體有沒有回家?沒有人在意靈魂有沒有歸冥?從來都沒有一個人,而我也累了,真的累了……”


    方祁呢喃著,眼睛慢慢閉上,身上一直撐著的氣似乎消散了不少。


    並不是因為蘇逸安之前那一砸牆的行為,可能是因為方祁心中放下了一些事情。


    “將軍?!將軍?將軍您這是怎麽了?是受到襲擊了嗎?”


    遠處有聲音傳來,方祁也隻是聽了個模模糊糊,失去了意識。


    而,放棄昏迷後,城防那邊卻是亂成一團。


    ……


    蘇逸安跟逃跑一樣,跌跌撞撞逃回到蘇府。


    蘇逸安撐著自己的膝蓋,看著不遠處的蘇府大門,喘著氣,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我想象的那樣。我要去問七長老,對,七長老肯定知道,七長老肯定知道。”


    蘇逸安搖著頭,雖說拿不定到底進不進去,可要見七長老,肯定還是要進去的。


    所以,希望能夠找到答案,蘇曜當年為何離開蘇府的答案,當年蘇景逸以及那多人沒有墓地的答案。


    而,無論答案是什麽,或許所謂惡魔都已經藏在人心中。


    蘇逸安吞了口口水,伸手一枚蘇府令牌浮現,被他握在手裏。


    而後,蘇逸安就這麽進入蘇府,那些守門的人看到蘇逸安手中的令牌,也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就讓蘇逸安進去了。


    蘇逸安進入蘇府後,辨別了下方向,就朝著七長老——蘇淼所在的書房跑去。


    這一路上,遇到很多人,他幾乎都不認識,他雖為蘇府人,卻對蘇府的分布、人物沒有什麽概念,直到些個重要的也就夠了。


    蘇淼書房前,蘇逸安握緊拳頭,深吸幾口氣。


    這扇門,一旦開了,所有的事情都將要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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