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姑娘解釋一番,又帶她上樓見了小乞丐,二人之間的誤會方才解開。


    雖然對方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可是男女有別,許輕舟不敢逾越。


    王冬兒打了一盆熱水替小乞丐擦拭幹淨了身上的傷,又找了王二的一套幹淨的衣服給她換上。


    看著床上躺著的小人兒,她的手掌輕輕撥弄著她額前的發絲,又拉住了她的手,那上麵滿是凍得開裂的新傷和舊傷交錯。


    輕聲低喃了一句。


    “長得這麽秀氣,可惜沒個好命,吃了不少苦吧。”


    為其蓋好被子的王姑娘下了樓,正好對上了還在喝酒的許輕舟,便坐到了他的對麵。


    “弄好了?”許輕舟飲了一口酒,問曰。


    “嗯嗯,擦幹淨了,傷口也上了藥,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遇到皆是緣,既然她抽到了幸運的數字,那就是與我有緣,她若是願意,就留下唄,多個打雜的也未嚐不可。”他答非所問。


    王姑娘聞言,麵容上帶著一抹急促,將雙手放到了桌上,身體往許輕舟的方向傾了傾。


    “我不是說這丫頭怎麽辦,我是說你得罪了那張美蘭,你打算怎麽辦?”


    許輕舟不解,狐疑的看著對方那好看的臉,卻又毫不在意的說:


    “隻要她不惹我,我就不跟她一般計較·”


    “我什麽身份?她什麽身份?”


    “自然不會與她一般見識。”


    看著他這般無所謂的態度,還有調侃的語氣,王姑娘那火爆的脾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直接站起身來,雙手叉腰,恨鐵不成鋼的說教道:


    “你怎麽好賴話聽不明白啊,老娘是在跟你開玩笑嗎?你知道那張美蘭的哥哥是誰嗎?”


    “張二合,張舉人,天霜城一霸,還極其護短,你打了他妹妹,他斷然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我可聽人說,他的家裏可是養著先天境的高手的,弄死你就跟玩一下,你知道嗎?”


    看著對方焦急的模樣,聽著對方責備的話語,許輕舟並沒有任何反感。


    反倒是有些小感動,他心裏清楚,王冬兒也是擔心自己才會跟自己說這些。


    出言安慰道:“放心,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還想殺我不成,沒事,問題不大。”


    “人家可是城主眼前的紅人,怎麽就不敢殺你了,你現在是有些名氣,可是民不與官鬥的道理你不懂嗎?”


    王姑娘繼續說,在屋子裏來回邁步,許輕舟對此事的態度,讓她有憂心忡忡。


    “依我看,還是要登門道歉,剛好我認識張家的管家,應該能說得上話,咱們花點錢,去拜訪一下人家,好好的道個歉,多賠點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行不?”


    她看著許輕舟,眼中有些許祈求,話語卻又近乎命令,這也許就是她這個婦人能想到化解此事的唯一辦法。


    許輕舟一手拄著下巴,一手握著酒杯不時搖晃,眼睛眯成月牙,並未言語,隻是嘴角始終帶著淺淺的笑。


    見他還是無動於衷,王姑娘蹙著秀麗的眉梢,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到了自己的身前。


    碰—


    “你看著我幹嘛,倒是說句話啊,行還是不行?”


    許輕舟無奈歎息一聲。


    “哎…這麽好的酒灑了,可惜啊。”


    “你可能還不知道我的實力,別說是張舉人,也別說什麽先天境,他們最好懂點事,別找我麻煩,不然 ....”


    話音就此頓住,他取過了那被搶走的酒,將那裏麵的瓊漿一飲而盡,而後眼底浮現一抹陰寒,繼續笑道:


    “我便讓這天霜城,此後再無張家。”


    王姑娘本能一愣,對上許輕舟那眼中的目光,如深潭般幽暗,她本能的感覺到一股窒息的寒氣自心底溢出,頃刻間籠罩全身。


    這一刻眼前的許輕舟於她而言,好像換了一個人,那嘴角的邪魅,眼底的灰,讓她不寒而栗。


    她的眼中持續恍惚,愣是半晌未曾言語。


    許輕舟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連忙補充道:“好了,放心,我心裏有數,絕對沒事。”


    “算了,不管你了,你好自為之吧。”


    回神的王姑娘,跺了跺腳,低著頭,匆匆離開了忘憂閣。


    迎著漫天飛雪,她的腳步始終很快。


    口中不時咒罵,“自私自大的家夥,遲早要吃虧,才不要管你,我和你又沒關係....”


    嘴上雖然這麽說,可是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眉宇間的那抹愁與憂,便是最好的詮釋。


    許輕舟聽著腳步聲遠去,嘴角微揚。


    “有個性,我喜歡。”


    他眯著眼,任由那屋外風雪倒灌堂中,視若無睹。


    提起桌上的酒壺又為自己續了一杯,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外說了一句。


    “閣下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共飲一杯!”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門頭簷上雪簌簌掉落幾許。


    片刻後,一個人影自屋頂落入長街,踩著風雪行至門前。


    許輕舟抬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男子。


    這人一席黑絨大衣,頭戴鬥笠,往那門口一站,諾大的屋子瞬暗三分。


    他的半張臉被帽簷遮擋,露出的下巴滿布胡茬,盡顯滄桑。


    手中提著三尺長劍,未出鞘,卻已感其寒。


    “忘憂先生果然並非徒有虛名之輩,居然能探知到我的存在,讓人意外。”


    來人的聲音低沉,厚重,充滿危險,帶著殺氣。


    許輕舟輕笑,“嗬嗬...過獎。”


    “既然被先生發現了,那我便開門見山了,先生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所以在下鬥膽,來請先生解憂,借用一下先生的腦袋。”


    許輕舟放下手中杯,凝視對方,眼中依舊是玩世不恭的笑。


    “天霜城是個人都知道,我這忘憂閣,隻渡姑娘,不渡男,所以閣下的愁,我解不了,也不想解。”


    聞言的黑衣人低垂的頭,微微抬起,眼底的寒芒激射。


    手掌握住劍柄,“既是如此,那我便隻能自己取了。”


    說著便準備拔劍,不過卻被許輕舟的聲音打斷。


    “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拳頭,閣下區區先天一重,我勸你最好不要拔劍,不然後果我怕你承受不起。”


    黑衣人怔了怔,拔劍的手明顯頓住,眼中是恍惚與狐疑,他不得不再次審視起了眼前的許輕舟。


    對方明明沒有任何修為波動,最多也是個後天煉體境界,能探知到自己的存在已然不易,現在居然還能探查到自己的境界,莫非他的境界高於自己?


    他再三確認,得到的結論都是眼前的許輕舟沒有修為。


    心想應該隻是巧合,畢竟象許輕舟這樣的讀書人,他見多了,自恃聰明,總是喜歡裝腔作勢。


    他同樣冷哼一聲,“嗬!”微微彎腰屈膝,再次做出拔劍的姿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先生放心,我的劍會很快,一點都不痛。”


    噌—


    話落劍順勢拔出,凜冽的劍光折射出一抹寒芒,耀眼異常。


    許輕舟也沒有任何遲疑,在對方拔劍的瞬間,一直放在腰間的右手猛然舉起,袖口脫落處,一個黑漆漆的玩意握於手中。


    電光火石之間,火花自那掌心綻放。


    “砰~”


    巨響回蕩,聲動四野。


    隻見來人長劍脫手,血染簷下雪,轟然倒地。


    許輕舟漫不經心的抬起右手放於唇前,哈了一口氣。


    “呼——快嗎?”


    “死的確實比我快。”


    他的眼中滿是輕蔑,鄙夷道:


    “七步之外,我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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