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雲舒,馬踏新泥。


    忘憂先生走了,帶走的何止是驚鴻。


    可是先生的故事,卻流傳了下來。


    一老者言。


    “那年雪很大,風很急,世道很亂,先生來了,雲城的天就亮了。”


    “先生走時,十裏槐花落,風追了千裏——”


    “先生本是仙人,下凡渡蒼生,不過俺們都不叫他仙人,俺們都叫他先生,忘憂先生。”


    孩童問:“那忘憂先生,是不是無憂無愁?”


    老者仰頭望著天,回想那一日風起,花落,白衣皺眉。


    歎息道:“先生說過,山本無愁因雪白頭,水本無憂因風起皺。”


    “先生是仙人,本不該有煩憂的,隻是先生走在人間,故此也有煩憂吧,渡天下蒼生之憂。”


    孩童懵懂,似懂非懂,卻是記下了,代代相傳。


    就如城外的那片槐花林,物換星移,王朝更替,它依舊還在那裏。


    詩人提筆,刻一石碑,上書:


    十裏槐花落,清風送輕舟。


    遙望雲盡處,青山碧空空。


    ...........


    雲城外。


    告別秋山,告別眾人,許輕舟帶著三娃,走上了來時的路,又翻過了那山丘。


    三娃回望身後,許輕舟繼續前行。


    從這裏回望,他們看了兩次雲城,同樣是離去,卻是不一樣的感受。


    第一次,是不甘。


    這一次,是不舍。


    許輕舟晃著酒壺,翻著書,道:


    “別看了,既然走了,就不要回頭。”


    三娃互相對視,眼中帶著落寞,卻又相視一笑,驅馬追趕許輕舟。


    “師傅,等等我們。”


    ...........


    無憂:“師傅,你就真的一點都不難受嗎?”


    小白:“就是,那麽多人,我都差點感動哭了,你卻頭也不回。”


    許輕舟:“人間何所以,觀風與月舒。”


    小白:“什麽意思?”


    無憂:“師傅是說,人間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好似看風看月看風景。”


    許輕舟欣慰一笑。


    “豈不聞光陰如駿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不往其所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來事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也。”


    小白努努嘴。


    “這人啊,什麽都好,就是不說人話。”


    清衍點頭,表示認同。


    “對。”


    無憂掩麵啼啼傻笑。


    “嗬嗬嗬。”


    許輕舟一翻白眼,裝逼興致全無。


    “跟上我,駕——”


    “許輕舟,跑那麽快幹嘛?”


    “前麵有人等呢,莫讓人家等太久了。”


    聽著前方回響而來的聲音,三娃再次對視,嘴角微揚,策馬急馳,


    “駕!!”


    “駕!!!!”


    半月後....


    夏,蒼月皇城,華清宮。


    當今聖上正在認真的看著手中的奏章。


    四周無一宮女太監,唯有一個英姿颯爽的將軍。


    很安靜——


    “十裏槐花送先生,嗬嗬——當真是一方美談啊。”


    聖上低喃一句,遂抬頭,凝視身前小將,問:


    “周卿,你知道的,朕想讓你帶回來的不是這個?”


    小將單膝跪地,道:


    “臣辦事不利,讓陛下失望了,請陛下責罰。”


    目光一橫,看了一眼小將,收回,歎息一聲,將手中奏折整齊疊放。


    “罷了——起來說話吧。”


    “謝陛下。”


    “說說吧,怎麽回事,為何這先生沒與你回來?”


    小將抱拳,如實告知。


    “末將奉命,請先生回京,自是不敢怠慢,於雲城外二十裏地,靜等先生。”


    “先生似乎早就知道了我們在等他,所以他自然是來了。”


    “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先生回絕了,還有,宋參將暗中跟隨先生的事,先生也早就知道了。”


    “先生讓臣帶人回吧,還特意交代,莫要在暗中跟著他。”


    “隻是讓臣給陛下帶個話,先生說,話帶到了,陛下自不會懲罰臣。”


    “陛下交代過,要對先生尊敬,不可動粗,故此臣不敢對先生用武,所以便空手而歸了。”


    聖上聽聞,神色陰晴變化,眼中帶著新奇,自己的這將軍自己心裏清楚,一口一個先生叫的毫不遲疑,想來這忘憂先生,定有過人之處。


    且聽聞這先生還給自己帶了話,心中就更加好奇了些,遂急問:


    “帶的何話?”


    小將微微一拜,繼續道:


    “先生說,陛下是個好皇帝,胸襟似海,心係黎民,他替雲城百姓謝陛下隆恩。”


    “先生還說,陛下心中所憂,他現在還解不了,不過讓陛下放心,他答應陛下,待他能解之時,他自會進京,親自為陛下解憂。”


    聖上那秀氣的眉梢擰在一起,皇威怒增三分,尋常人看之定不寒而栗。


    不過皇此刻卻並沒有,怒,隻是不解,心中有惑。


    “他都未曾見過我,怎麽知道我心中所憂是何?他又怎麽知道我這憂他解不了呢?”


    “回陛下,先生說,天子本無憂,隻因廟堂起大風。”


    “大風?”


    “是的,他說京都的風浪太大了,所以陛下愁,他讓陛下別急,短則三年,長則五年,他定會親手替陛下平了這風浪,讓陛下可大展宏圖。”


    聖上聽聞,怔了怔,眼中一刹那失神。


    此風非彼風,此浪非彼浪。


    她的視線自眼前挪開,起身,慢慢踱步到了大殿之外,遙望江山萬裏。


    眉目微舒,自言自語。


    “忘憂先生,還真是名不虛傳啊,未見朕麵,便知君愁,還真想見見。”


    “三五年嗎?朕還真有些期待了呢?”


    想著聖上側目身後,“周卿。”


    “臣在。”


    “陪朕走走,順便跟朕再多講講先生的故事。”


    話音一頓,語氣加重道:“朕想知道。”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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