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一口夏日的山風倒吸入肺,許輕舟整個人都清醒了,身體不自然繃緊。


    盯著眼前姑娘,明亮的大眼睛裏那炯炯有神的光,他動容了。


    一種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神仙不神仙的,真不重要,虛名而已。


    可是被人這般崇拜,很重要,尤其是這漂亮的姑娘。


    “咳咳——姑娘不僅長得好,還很有眼光。”他一本正經的道。


    不過話鋒一轉,凝視姑娘,似笑非笑道:


    “不過許某是讀書人,聖人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猜,勿以私念,揣測她人,是為不禮,便我是神仙,那也是冒犯,所以,姑娘的憂,還請姑娘自己說。”


    姑娘聽聞,若有所思,卻又傾唇一笑,燦若山花從春開到盛夏。


    “先生還真是有趣,話說的可真漂亮啊,嗬嗬,那我便不逗先生了。”


    目中炙熱消散,拂過的是一抹皎潔,落入許輕舟的眼中。


    許輕舟很確定,自己被這丫頭給耍了,故此眉梢間染了一絲嗔色。


    催促道:“那便快些說吧,一會許某該午憩了。”


    姑娘挺了挺胸脯,坐直了些,也更大了些。


    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卻依舊眼如兩彎月道:


    “先生莫急,老話講,來而不往非禮也,先生是讀書人,重禮,我求先生解憂,若是空手來,倒是顯得我不懂事了。”


    “所以,說之前,我要送先生個禮物。”


    許輕舟蹙了蹙鼻,好奇道:“還有禮物?”


    不得不說,這小丫頭,確實懂事,竟是還知道送禮,感覺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許某還真有些期待,姑娘會送我什麽?”


    “先生可是神仙,我送先生的自不是俗物。”


    她神秘一笑,從袖口處取出了一個精致的琉璃瓶子,輕輕放到了許輕舟的麵前。


    “先生,請看。”


    許輕舟目光落在了那琉璃瓶上,仔細打量,看了又看,眉梢上挑,眼中盡是茫然。


    “一隻蟬?”


    姑娘眨了眨眼睛,嘴角勾勒出的那抹笑,狐魅且狐媚,認真的道:


    “是一個夏天。”


    許輕舟微微一愣,隨後笑出聲來,“嗬嗬!”


    伸手取過琉璃瓶,握於掌中,舉在眼前。


    微微仰視,透過樹葉間隙的光落在了那琉璃瓶上,晃出明亮不一的光點,在折射在那瓶中的蟬上,便是一副景。


    這就是一隻蟬。


    不是——這是被裝進了琉璃瓶裏的夏天。


    不可置否,這份禮物確實很不尋常,因為這姑娘的那一句話,變得很不尋常。


    透明的琉璃瓶,夏日的蟬,像極了華麗的宮殿裏,向往自由的鳥?


    放眼盡是光明,天下盡入眼中,可是——四下無路,隻能供人觀賞。


    許輕舟似乎已經猜到了,這姑娘來自何處,來此為何。


    許輕舟收回目光,凝視著麵前的姑娘,嘴角帶著玩味的笑。


    “行,這禮物,我收下了,姑娘的憂,我也解了。”


    話音一頓,笑意更濃,“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許輕舟的一句話,倒是讓那姑娘怔住了,眼中刹那,亦是恍惚交替。


    這一刻,她似是被許輕舟看穿了一般,有那麽一些慌張。


    不過隻是瞬間,她便一如往常。


    “先生知道,我是誰?”


    許輕舟搖頭否認,“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是誰讓你來的。”


    姑娘追問:“誰?”


    許輕舟似笑非笑,故作婉轉,伸手指向天上,道:“恭己臨四極,垂衣馭八荒,還能是誰,自然是那位了————”


    姑娘深呼吸,眉梢舒展,凝望許輕舟,鄭重道:


    “先生是怎麽知道的?”


    許輕舟嘴角微揚,眼底滿是自信,“姑娘說的,我是仙人。”


    姑娘微微搖頭,三千青色與風輕浮。


    “先生,當真仙人。”


    她自問自己,未曾透露半分。


    掩飾的也極好。


    可許輕舟還是知曉了,無論是猜到的,還是其它法的知曉的,都足以可見,這白衣少年郎,當真不簡單。


    遂起身,微微施禮。


    “陛下說,和先生的五年之約已至,特意讓我前來,請先生進京。”


    許輕舟沒有說話,隻是取過了那桌上的茶,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慢的品了起來。


    “不知先生,何時可動身?”


    許輕舟想了想,回道:“明日吧。”


    “好,那明日,我來接先生。”姑娘慢聲道。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許輕舟感慨一聲。


    姑娘眸含淺笑,“聽先生的意思,好像不太願意。”


    許輕舟不置可否,餘光掃視了一眼那姑娘,答非所問道:


    “敢問姑娘芳名?”


    姑娘聞言,笑應:“我叫蒼月心吟,是聖上的妹妹,親妹妹。”


    “辜負春心,獨自閑時獨自吟。”許輕舟小聲低語,又讚:


    “姑娘,好名字。”


    蒼月心吟回讚:“先生,好學識。”


    許輕舟輕笑,五指把玩著那琉璃瓶。


    “這禮物我很喜歡,多謝,許某就不送公主了,明日山下見。”


    聽聞許輕舟,下了逐客令,蒼月心吟自是識趣。


    “那便不叨擾先生了,先行告退,明日再見。”


    許輕舟微微點頭,以示知曉。


    後者慢步離開,自是轉身,朝著山下去,數十步的距離,回眸三次,踮著腳尖,活潑純真,眼眸笑意淺淺。


    “忘憂先生真是有趣啊,不枉此行——”


    自信,風趣,神秘,不虛偽,飽讀詩書,心思縝密,當然——還有那顏值,當真帥氣。


    這是她對許輕舟的印象。


    雖然剛離開,她卻已經開始有些期待。


    期待明日同行,共行五千裏地上江南了。


    少女離開之後,許輕舟同樣忍不住的看了兩眼身後,凝視了兩次姑娘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最後視線又落在了那琉璃瓶上,慢慢取過,又放在了手中,仔細端詳把玩,凝視那隻蟬。


    腦海中閃過的是那姑娘不同的笑意,還有那一聲聲話語。


    嘴角竟是壓不住的上揚,眉也上挑,自說自話。


    “一隻蟬,一個夏天,一個姑娘,有趣,當真有趣。”


    而在不遠處的樹叢裏,清衍,小白,無憂,正蹲在那透過草叢中的間隙,將方才發生了一切盡收眼底。


    他們很清楚,安逸的日子又到頭了,該上路了。


    不過卻並沒有反感,反而開始期待了起來,人總是這樣,一個地方待久了,總想出去走走,好奇是人的天性。


    但是小白的神色卻是格外凝重,小聲道:


    “完了,老許淪陷了。”


    無憂一臉茫然,不明所以。


    “什麽意思,聽不懂?”


    小白一本正經道:


    “我看書上說,自古癡情始於二者,一是見色起意,二是覺得有趣,心生好奇,你看你師傅那表情,不覺得很油膩嗎?他什麽時候覺得一個女人有趣過,而且那女的,真的好看……還很大。”


    無憂清衍似懂非懂,但是卻覺得小白說的很有道理。


    無憂明亮的眸子裏滿是稀異,突然明亮,小聲驚呼:“姐姐,你的意思是說,我要有師娘了?”


    小白摸著下巴,重重點頭,“以我的經驗,八九不離十了。”


    話音一頓,看向清衍,問道:“老二,你怎麽看?”


    清衍同樣一臉慎重,認真道:“如果可以,我想站著看。”


    二女恍惚,表情精彩。


    清衍低頭,掃視雙腿,補充道:“腿真麻了——”


    小白:“我去。”


    無憂:“......”


    許輕舟躺在搖椅上,扯了扯嘴角,又好氣又好笑。


    “這聽牆根的毛病,真該治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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