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皇城,夜深。


    魏國公府內。


    “魏公,那邊來消息了,人真被找到了,正在往回走,問是否動手?”一七尺大漢恭敬道。


    魏國公並未抬頭,依舊凝視著案桌上的信紙仔細端詳,許久之後方才收回視線,整個身體斜靠在了身後的太師椅上,閉目,寬大的手掌捏了捏發澀的眼角。


    “聖上那邊有消息了嗎?”


    “沒有,聖上自進了摘星行宮就在沒出來過,裏麵線人傳回的消息,宮主在還在替聖上鑄靈根,一時半會怕是還出不來。”


    “三個月了,嗬....咱們這個小皇帝,還真的貪心啊,也罷,隨他去吧,妄圖以人之力,改天命,豈非易事。”


    低沉的嗓音繼續響起,微微停頓,魏國公睜開了眼,深邃的眸子裏自生戾氣,再道:


    “動手吧,宮裏去的人就一個不要留了,不過那先生,還是得請回來。”


    大漢不解,遂問:“魏公的意思是?”


    魏國公嘴角下壓,帶著一抹玩味,眼底浮動的光,讓人心悸。


    “這先生大才,當用,殺了,豈不可惜。”


    大漢恭敬道:“屬下明白。”


    “退下吧。”


    “諾。”


    大漢轉身,腳下生風,走出殿外,腳步聲分外的沉。


    待“嗒嗒嗒”之聲徹底落下,魏國公伸手,取過那桌案上的信紙,放到一旁的燭火之上引燃。


    信紙搖曳起的火光,折射在那張精幹的臉龐上,眼中的欲念是那般濃烈。


    低聲自語,戾氣橫生。


    “聖上啊聖上,你真當這天下的人都是傻子不成,忍了這麽久,也是時候。”


    “忘憂先生,可解你憂,為何就不能消我之愁呢。”


    “你一直防著孤,怕孤造你的反,那孤便如你所願。”


    月黑風高,黑影拂過,燃著烈焰的信紙悄然墜入地麵,火光間歇,燃盡了稿紙,終究隻餘下了半抹草灰。


    ..........


    數日後......


    許輕舟一行人已經離開了青州,踏入了新的地界。


    一路走來,不趕不慢,雖然整個隊伍中,除了蒼月心吟之外,皆是修行者,馬匹也是那上等的良駿。


    按理,不說一日奔襲千裏,這數百裏定是不在話下的,可是一路走來,每日行個百裏都夠嗆。


    隻因這蒼月心吟,走走停停,竟是一點都不著急。


    過一村,她便會入村轉上一轉,見山色,也要駐足看上一看,若遇溪澗也得賞上一番。


    絲毫沒有要趕著回京赴命的意思,倒是更像是出京遊玩一般。


    灑脫隨意。


    大有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心境。


    對此,即便是許輕舟這般淡定的性子,也都忍不住問了一句,這般耽擱,你皇兄真不會責怪於你。


    而蒼月心吟的回應也很直接。


    “怕那幹嘛?難不成她還能誅我九族不成。”


    她說,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怎麽能錯過這看大好河山的機會呢。


    她還說,她這是在替他皇兄看看這個天下,替蒼月先祖走一走這個天下。


    看這盛世是否如願?


    對於這樣的說辭,許輕舟無可反駁。


    雖是皇族公主,大抵是終年困於深宮高牆之內。


    享受著這天底下最奢靡的生活,卻是也失去了自由。


    有些皇室成員,興許一輩子都未曾離開過江南吧。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越得不到什麽,便越期待什麽。


    所以,蒼月心吟的理由,在許輕舟這裏成立。


    而他自是也不著急,他平生趕路,主打的就是一個慢行,隨心而動,隨遇而安。


    此身天地一虛舟,何處江山不自由呢?


    因此並不衝突......


    一路走來,蒼月心吟也與無憂三人打成了一片,特別是無憂和小白。


    三人現在那關係,都是以姐妹相稱。


    煞是融洽。


    興許真如小白所說,長得好看的人,都容易惺惺相惜吧。


    不過這蒼月心吟的性子隨和,灑脫,偶爾有些小逗比,與其相處,沒有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也沒有盛氣淩人的架子。


    而且蒼月心吟雖然年長於二人,但是表現出來的心性卻是始終透著稚嫩,像極了那不問世事的大家閨秀。


    不,不是像,應該說她本來就是。


    就如現在,馬在趕路,車輪在動。


    清衍蹲在車頂,擦他的劍。


    許輕舟看自己的書。


    而餘光卻時不時看向眼前的戲。


    三個女人一台戲。


    這一回是曰:鬥地主


    這是許輕舟傳授給三娃的,蒼月心吟一接觸,直接上了癮,有事沒事,就拉著小白和無憂一通絕鬥。


    不過,不得不說,這姑娘心性不錯,邏輯縝密,在撲克的方麵造詣很高,學會沒幾天就已然做到了完虐二娃。


    即便小白有時候不講武德,偷偷利用自身金丹的能力,窺探蒼月心吟手中的底牌,她還是打不過。


    對此,小白很鬱悶。


    可是越是這樣,她便越不服氣,故此一打便是半日起步。


    “哈哈,我又贏了,快,小白貼上。”


    小白幽怨的看了對方一眼,很不情願的將一張紙條貼在了那早已經無處容身的額頭上,不甘心道:


    “再來。”


    “來就來,今天要把你的臉貼滿。”蒼月心吟信心滿滿。


    無憂則是嘟著嘴,很不情願的道:


    “還來啊,都打一天了,嗚嗚嗚,歇會吧。”


    不過顯然,二者並不在意她的感受,宛若聽不到一般。


    許輕舟看書的同時,隻是輕輕搖頭,小聲嘀咕,


    “嘖嘖,確實有些天賦。”


    要知道,小白和無憂的智商可不低啊。


    足以可見這蒼月心吟,當真天賦異稟。


    而之所以無憂和小白會輸,倒不是真因為沒有她聰明。


    隻是因為二娃年紀總歸尚幼,沒那麽多心思,自也沒那麽多算計。


    而蒼月心吟不一樣,看似人畜無害,一臉天真懵懂的皮囊下,藏著的可是一個如同狐狸一般狡猾的靈魂。


    對此,許輕舟也有些好奇,一個小姑娘,為何會有那麽重的心思呢?


    難道生在皇家的女兒身,也不得不麵對紛爭嗎?


    那這蒼月的廟堂可是真夠亂的,絕不簡單。


    不多時,車隊入了一片濃鬱的竹林,陽光被茂密的竹葉遮擋,車內瞬間暗了些許。


    行了一柱香的時間,林尚且未盡。


    忽而,前行的馬車卻是停了下來,駿馬嘶鳴。


    車外凜風陣陣,吹動竹林沙沙作響,竹葉滿天紛飛。


    許輕舟下意識的擰了擰眉梢,三女也停下了手中的遊戲,神色變的凝重了起來。


    掀開車簾,見護衛們已然警惕的戒備四周,腰間武器也已然出鞘三分,寒光聚現。


    蒼月心吟眉宇間閃過一絲怒色,竟是可因褶生寒,低聲問:“沈護衛,怎麽停了?”


    沈君凝重道:“公主,氣氛不對勁,前麵林子裏,有人。”


    “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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