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麟喉結滾動,無語至極,一句“他不行”盡是讓他破了防。


    男人怎麽允許自己不行,又怎麽可能不行?


    “他什麽意思?”


    魏公輕聲歎,微搖頭。


    “一身肝膽,力可催天,卻有一顆稚子之心,也算難得啊。”


    麟沒在說話,收起手中刀,心底卻仍然在罵罵咧咧。


    清衍走後.....


    魏國公拆開了信封,取出宣紙,眼中是期待,他很想知道,先生會在信中與自己說些什麽。


    隨著信紙攤開,一行字體自紙上躍入眼中,橫貫心澗。


    [魏公今自由,心當無愧,隨意渡春秋。]


    魏國公先是怔了怔,眉梢微擰,後舒展開來,眼神變得清澈。


    “忘憂先生,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啊。”


    他滿目慈祥風,一生桀驁骨,回眸身後,望京都。


    “沒想到,臨了送我祝福之人,竟是敗我之人。”


    “心當無愧,隨意度春秋,那便如先生所願,此去餘生,與山水為伴吧。”


    心中遺憾,不甘,躊躇滿懷激烈,卻被先生寥寥數字化解,讓他不得不在心中感慨一聲。


    知我者,當先生,吾若有友,當有先生一人。


    正是江南好時節,落花時節又逢君。


    隻是可惜,自己恰恰是那朵凋零的花罷了。


    “走吧,麟。”


    麟雖不知那信紙上寫的是何,可是他卻感受到了魏公的坦然,那心中最後一絲不甘似在此時化解,眼神何其清澈。


    重重點頭。


    “好——”


    馬車在行,越過山坡,躍過曠野,直到回望身後,在不見連天之城。


    魏國公低聲語,說與風。


    “陛下,臣退了,臣這一退,就再不回來了......”


    山風起,笛聲殘,車轍深深,雨戚瀝瀝。


    …………


    皇城內,蒼月心吟站在古亭下,沉沉目色望城外,那是魏公離去的方向。


    神色凝重。


    身後周卿來報。


    “陛下,魏公已經出城了。”


    沉默片刻,蒼月心吟問:“他還好嗎?”


    “一人出的城,無人相送。”


    蒼月心吟微微頓首,伸出那潔白如雪的手,接住了春日裏的絲絲冰涼,耳畔滴水聲,噠噠噠噠噠.....


    細雨綿綿,偏偏下在了這個清晨。


    春風萋萋,又增添了幾許悲涼呢?


    她不知道,也分不清,這雨是為她而下,預示帝國如萬物新生。


    還是為了魏國公而下,因其落魄,蒼天垂淚。


    但是她知道,她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由不得她傷春悲秋。


    她深呼吸,收回手掌,用力甩盡手中雨露,平靜問道:


    “另外幾位國公,如何了?”


    “線人來報,秦國公恐有動作,就是這幾日了。”周卿恭敬道。


    蒼月心吟眯著雙眸,腦海中閃過了一個肥頭大耳的家夥,眼中滿是嫌棄和鄙夷。


    蒼月六位國公,她最不喜的就是秦國公了,至於原因,無需細說。


    醜隻是其一。


    “好,就拿他的血,祭大道的旗。”


    .............


    夜幕,皇帝三大護衛之一,崔城入了秦國公府,徹夜方歸。


    三日後,一條震驚整個蒼月的消息傳了出來,世人駭然。


    就在昨夜,六公之一,秦國公·蒼月圖勾結城中羽林衛,帶領私兵八千,在內應的策應下,裏應外合。


    趁著夜色,公然造反,殺進華清宮。


    結果可想而知,早被等候在那裏的禦林軍悉數全殲,一個不留。


    當天夜裏,秦國公府被抄了家,滿門入獄,拔出一幹人等數千,全部收監。


    時皇城震動。


    次日,聖上龍威大怒,大筆一揮,一道聖旨降下。


    【秦國公弑君,當誅,腰斬,全家一百八十五口,黨羽下屬三千多人,全部斬立決。】


    天牢內,一幹人等於正午被押往刑場,哀嚎求饒聲,充斥在整個地牢之中。


    而這其中,又以肥頭大耳的秦國公聲音最大。


    “崔城,崔城,本王不會放過你的,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皇上,饒命啊,饒命啊——我是受了崔城的蠱惑,才造反的啊,我冤枉啊.....”


    一間地牢中,渾身浴血的崔城早已沒了往日的模樣。


    被鎖住琵琶骨釘在了銅柱中,麵對秦國公的怒罵,他的嘴角勾著一抹蔑視的弧度。


    輕淬二字。


    “蠢貨。”


    那日午時,午門刑場,人山人海,沸沸揚揚。


    四麵八方的百姓們,卻還在源源不斷朝此地匯聚而來,一切隻是因為,今日在這裏,要斬一位國公。


    一位皇族王侯。


    而且是滿門皆斬,堂堂六公之一的秦國公更是要受腰斬酷刑。


    這樣的事情,數百年來,可是連聽都未曾聽過的。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答案是有的,曆來王侯犯法本就不可與庶民同罪。


    即便是犯了滔天大罪,為了顧及皇家顏麵,也隻會私底下處決。


    一來是正如之前所說,為了皇家的顏麵,正可謂家醜不外傳不是。


    二來,這也是統治階級一種封建奴役製度的具象化,他們會時刻告訴世人,天子乃是受命於天。


    皇族便是這天下的主人,而主人豈能死在凡人眼前呢,自然不能?


    像今日這樣,擺在天下人麵前來殺。


    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


    而且殺的還是一位國公,這足以載入史冊。


    不僅朝野震動,整個京都都在震動。


    “怎麽回事,真殺啊。”


    “乖乖,這得有好幾千人,都殺了,那得流多少血啊。”


    “我是真沒想到,魏公沒反,秦國公這個廢物既然反了,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切,這貨也能和魏公比,他也配,魏公好歹還幹了些人事,他是從不幹人事。”


    “估計是被逼急了......”


    人潮議論紛紛,看著皇家的笑話,等待著屠刀落下。


    正午時分,那負責行刑的官員,捧著一卷長長的卷宗,問:


    “逆賊蒼月·圖,你可知罪?”


    此刻的蒼月圖哪裏還有半分往日的國公樣,發了瘋的求饒,更是矢口否認,各種說辭。


    “我錯了,我是受人蠱惑的,給我一次機會,你和皇上說,好好說,不能殺我,我是國國公,我有免死金牌,不能殺我。”


    “哼——”負責執刑者,乃是聖上的心腹,又豈能容他胡扯,當著天下百姓的麵,攤開了那足足數米的卷軸,冷喝道:


    “你看清楚了,這上麵的罪,可不止一條,頭殺一次是不夠的。”


    “不不不,這些都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


    執行者卻是直接無視,當眾宣讀,將其罪狀昭告天下。


    “正和元年,四月,蒼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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