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乘馬車,最終如所有人的猜測一般,停在了南城別院的門口。


    別院內,許輕舟無所事事正在池畔喂魚。


    身後周虛來報,拱手拜見。


    “先生,聖上派來接您的車到了。”


    許輕舟將掌中魚食盡數灑入池中,池中魚兒,爭先恐後,激起水花千萬。


    將裝魚食的盤子,順手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拍了拍手。


    轉過身,淡然一笑。


    “那就走吧。”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他等這一天,確實也等的有些急了。


    魚餌都散下去了,魚也都爭著吃食了,這個時候,捕魚的人自是也該下網咯。


    許輕舟帶著無憂三人出了門,迎麵的大馬車竟是占了半條街。


    其側更是列隊羽林上百,鐵甲森森,肅穆莊嚴。


    而前來迎接的,也是曾經的老熟人,周卿。


    隻是今日的周卿,與那日雲城外的周卿卻又有些不同。


    那日的周卿一身勁裝,像是一個俠客。


    而今日周卿身披戰甲,是一將軍。


    看得出來,無論是馬車,還是跟隨的羽林,又或者是一身戰甲的周卿。


    無不透露著肅穆莊嚴。


    讓人一看,便知道,這是一件很嚴肅的,很莊重的事情。


    如此一對比,倒是許輕舟四人尋常的裝扮顯得有些隨意了和怠慢了些了。


    周卿見許輕舟剛踏出大門,便邁著步子向前而來,一身重甲隨之發出了哢哢哢之聲。


    行至許輕舟身前,抱拳一拜。


    “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許輕舟笑笑,始終如那江南遇見春,便到處都是暖風。


    “周統領,別來無恙。”


    周卿向身側挪了半步,恭敬再道:


    “先生,請上車吧,聖上已經在皇宮外,等著先生了。”


    許輕舟點了點頭,向前走去的時候,不忘了低語一聲。


    “動靜,弄的有些大了。”


    在許輕舟的帶領下,無憂三人,也跟著上了這輛大馬車。


    周卿側躍上馬,大手一揮。


    “奉聖上諭,迎先生入宮。”


    話音落下,戰馬嘶鳴,馬蹄聲聲。


    羽林開道,浩浩蕩蕩,駛向皇宮。


    路上大道,百姓紛紛避讓,躲在暗處,偷偷觀看,小聲議論。


    “都讓開,讓開,先生來了。”


    “忘憂先生入宮,無關人等,速速避讓。”


    馬車內。


    小白嘖舌,感慨道:“嘖嘖……真豪橫啊,整這麽大排場,老許,你真有麵子。”


    無憂眯著眼,笑應,“是啊,這麽大馬車我還是第一次坐呢。”


    而相比興奮的兩個小丫頭,清衍則是要沉穩的多,始終安靜且端正的坐著。


    可是眼中卻又滿是悸動,細糾為期待。


    隻是因為,出發前張平對他說,皇家晚宴山珍海味,玉液瓊漿,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裏遊的,應有盡有……


    總之張平拉著他說了很多,歸根結底,就是好吃兩字。


    所以,他很期待。


    因為沈君昨日來找先生時,他就在,聽的真切,他們是去赴宴的。


    赴宴便是幹飯。


    這可是正事,不對,是大事,僅次於性命攸關。


    唯有許輕舟,有那麽一絲絲小無奈,正如小白所說,太招搖了。


    也太誇張了。


    他本人不是很喜歡,心中難免有些小抗拒。


    但是他也清楚,這是蒼月心吟的心意,以此表示對自己的重視。


    既是姑娘美意,那便隻得欣然接受咯。


    不過吧,他本以為這八馬拉的大車就夠誇張了。


    他是真沒想到,前麵的開道的羽林衛更誇張,竟是喊那麽大聲,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車裏坐的就是自己一般。


    “哎.....有錢,有權,是任性哈。”


    車外,人潮聲聲————


    “八乘王車,羽林開道,京城第一高手周卿執噔,忘憂先生當真好大的派頭。”


    “我猜的果然沒錯,聖上一定是要重用先生的,那三箱白銀送得值了。”


    “.......”


    人們小聲議論,互相低語,唯有一獨臂男子,看著馬車駛過許久,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轉身入了人潮之中。


    “我就知道先生,不是尋常人.....”


    ————


    馬車徐徐,隻駛過了半條長街,卻是擾了整座皇城,沸沸揚揚。


    最終馬車停在了皇門之前。


    而那裏,正有數千侍衛,宮女,太監整齊排列,安靜的候著。


    而在這些人中,最前方的位置,也是最顯眼的位置,則是站著一男子。


    頭戴龍冠,身披龍袍,正是當今的天子。


    見馬車漸行漸近,聖上那望眼欲穿的眼中浮動一絲喜色,身體繃直,竟是有些緊張。


    一別一月,卻如三秋隔,她等這一刻,似乎已經好久好久了。


    須時,馬車來到皇宮前停下,許輕舟帶著三娃先後下了馬車。


    望著魏巍皇宮,三娃眼中新奇的緊,許輕舟同樣感慨,這一國都城還真是氣派啊。


    蒼月心吟強忍住內心的激動,也忍住腳步,依舊等在原地,看著昔日的四位形影不離的老友慢慢靠近。


    許輕舟見前方大禮相迎,自是沒有耽擱,徑直走向了聖上。


    直到行至三米近前,方才停了下來。


    在蒼月心吟的注視中,許輕舟收起眼中的笑意,變得嚴肅莊重了些,蕩起白袍,拱手一拜。


    “草民許輕舟,見過聖上,聖上萬福金安。”


    三娃茫然,站在許輕舟身側,卻是絲毫沒有要跪拜的意思,視線卻在人群中瘋狂的搜索著,似乎是在尋找著某人的身影。


    隻是從眼中的失落來看,他們似乎並沒有找到。


    聖上見此,亦對許輕舟輕輕一拜,行弟子禮。


    “蒼月君珩,見過先生。”


    眾宦官,宮女,侍衛看到吾皇拜那先生,心中駭然,卻是又紛紛低頭,垂目,亦拜先生。


    許輕舟起身,視線望向聖上,聖上亦起身,望向先生,二者目光短暫交織,四下無聲。


    那日一別,再見已非故友,當是新人。


    先生還是那個先生,姑娘卻成了一少年。


    乍一看,哪還有那姑娘的半分模樣,細看,眉宇間也僅僅隻有一絲絲的相似罷了。


    三娃沒有認出,眼前的聖上就是蒼月心吟,許輕舟也險些認為,是不是自己一開始就猜錯了。


    恍惚有一種錯覺感,蒼月心吟就是蒼月心吟。


    不過僅僅隻是一刹那的恍惚,許輕舟便就確認了,蒼月心吟就是聖上。


    模樣可以改變,身型亦可偽裝,可是眼神騙不了人。


    她的眼中依舊清澈,看向自己的目光始終炙熱。


    對視許久,又是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許輕舟率先打破平靜,調侃道:


    “草民要給聖上跪一個嗎?”


    蒼月心吟笑道:


    “先生是師,亦是長,可不跪。”


    “那許某謝聖上隆恩。”


    蒼月君珩平靜道:“先生,言重了,我等先生可是等得望眼欲穿了,先生我們現在入宮?”


    許輕舟挑眉道:“一切全憑陛下吩咐。”


    “先生請。”


    “陛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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