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高臥,風展殘書。


    看著掌心的人工耳蝸,許輕舟有那麽一刻恍惚。


    他似乎明白了現代商店的存在,並非沒有意義。


    至少在蒼月他用到了,不止一次,無論是種子也好,也是那些裏麵先進的書籍也罷,又或者是手中的耳蝸。


    沉沉目色望著窗外,看著那柳樹抽新綠,風拂小窗前,他低聲呢喃。


    “開春了,戰爭也快結束了吧。”


    他在想,等蒼月幕舟和小白他們凱旋歸來時,就給這丫頭一個小驚喜吧。


    “挺好。”


    蒼月心吟推門而入,柔聲問道:


    “先生,什麽挺好啊?”


    “沒什麽,回府吧。”


    春天時,小白兵困昊天國都,昊天皇族請降。


    五個月,橫踏二千裏昊天國土,還是在冬季。


    小白無疑是創造了一個凡州的戰爭奇跡,打破了以往的記錄。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蒼月國土將會激增一倍,統治整個昊天時。


    一道聖旨卻到了前線。


    隨後蒼月百萬大軍開始有序撤出昊天。


    未曾駐留,也未曾侵占一城。


    昊天人懵了,蒼月人也懵了。


    或者說,整個凡州都懵了。


    揮師百萬,攻城掠地,最後卻全部棄之,天下哪裏有過這樣的道理。


    蒼月朝堂一時嘩然,文臣武將紛紛覲見。


    百姓們更是喧鬧一時。


    然許輕舟僅僅隻說了兩句話。


    一句是蒼月行與他說過的。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凡州一統不是我這一代人能夠做到的。”


    征服一個地方,哪有那麽簡單呢,至少蒼月君珩一朝,即便是把整個凡州打下來,也未必能守住。


    到時候,土地是多了,人心卻是亂的。


    真正意義上想占領一個國家,需要的豈止100年?


    第二句是。


    “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因為答應了蒼月心吟,要讓蒼月,國泰民安,所以他做了。


    為此殺了很多人。


    不可不殺。


    可是一統凡州,非蒼月心吟所求,亦非他所願。


    許輕舟給出了理由,浮躁的朝堂歸於平靜,檄文昭告天下。


    國之強盛不在攻伐,而在謀和。


    願與二國休戰,休養生息,與民更始。


    昊天戰敗,蒼月撤軍之事,很快傳到了無塵。


    無塵皇室宣布投降。


    無憂撤兵退出塵地。


    至此,大戰持續六個月後,最終平息。


    昊天,無塵因此一戰損兵折將,民生凋零。


    戰爭,受苦的最終還是老百姓,三國交戰,戰火在昊天,無塵本土爆發。


    造成大量百姓流離失所。


    大批難民湧入蒼月國土之中。


    二國戰敗,此刻已然生不出任何對抗之心,得以苟延殘喘已是萬幸。


    故此對於此事,置之不理。


    夏日,大軍班師回朝,京都舉國歡騰。


    小白無憂凱旋而歸,英姿颯爽,雖是女兒容,卻盡顯英雄氣。


    成了整個時代女性之楷模。


    凡州史冊為二人各寫下了一行,流芳百世。


    自此之後,便有了誰說女子不如男,劈甲執劍定江山之說。


    小白官拜天下兵馬大元帥,一時風光無兩,可給小家夥一頓嘚瑟。


    “老許,以後跟本將軍說話,可要客氣點,我現在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然後換來的卻是一個無情的腦瓜崩,清脆,很響。


    隨大軍而來的還有無塵,昊天的使者,特來賠罪,以示友好。


    這些事,自是不用許輕舟來操心了。


    事實上他已經有些時間沒有過問朝中的事情了。


    現如今隨著變法成功,基本秩序已經製定,事情自有下麵的人來辦,許輕舟也落下個清閑。


    晨而起,治病救人,暮而終,小窗閱卷。


    平平淡淡,卻絕不冷清,靜等任務完成,他也該功成身退了。


    正如他常與蒼月心吟說的一般。


    “要給年輕人一些鍛煉的機會,也要對他們有信心,讓他們放手去做吧。”


    夏深某一日。


    皇宮設宴,為小白無憂接風洗塵。


    簡簡單單,飲酒喝漿,唯有清衍,舍我其誰,方才不枉禦廚一番辛勞。


    宴席結束,蒼月心吟喝的酣暢淋漓,故此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些許可愛,卻多是風韻。


    三十多歲的姑娘,可還風華正茂?實則不然,隻見絲絲青霜藏在發間。


    眾人移步,高亭賞月,醒酒喝茶。


    “不得不說,那一戰我真的很猛,漫天風雪,我親自衝鋒,隻用精騎八千,三日破敵十萬,牛不牛。”


    無憂:“牛牛牛,姐姐最牛了。”


    蒼月心吟:“嗯,大元帥威武霸氣,嗬嗬。”


    小白:“哈哈哈!”


    吵吵鬧鬧,說說笑笑,像極了一家,真的像一家。


    他們也真像是一家。


    許輕舟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何人與我共坐?


    明月,清風,還有我所珍惜的人。


    看著身前,正在衝茶續杯,與眾人格格不入的蒼月慕舟。


    許輕舟目色中閃過一絲憐惜。


    時隔八年,當初的小家夥,也長大了。


    心底的仇恨,是否還刻骨銘心?許輕舟不知。


    他隻知道她不笑,並非她不願,隻是聽不到罷了,往往隻會在與人對視的時候,方才會麵露笑意。


    許輕舟示意大家安靜,用手勢將蒼月慕舟叫到身前。


    小家夥很懵懂,卻始終眯著眼。


    眾人亦不解,滿是好奇。


    他要送給小家夥一個禮物,今日正巧合適。


    取出人工耳蝸握於手心,然後攤開,展現在慕舟眼前。


    慕舟打量著小小的東西,眼中好奇更甚。


    什麽東西,未曾見過,很是精細,手語演示。


    [送給我的嗎?]


    許輕舟點頭,站起身來。


    寬大的手掌放在了蒼月慕舟的腦袋上。


    輕輕用力,揉了揉。


    意念一動,施展空間之術。


    隻見白光一閃,內置耳蝸便悄然出現到了蒼月慕舟的腦袋裏。


    蒼月慕舟茫然。


    其餘之人彷徨。


    “先生,你這是在幹嗎呢?”


    “是啊,老許,你真挺神秘啊,剛那是什麽東西?”


    蒼月心吟和幕舟,隻是好奇,許輕舟在幹嘛。


    小白,無憂,清衍卻是看得真切。


    他們洞悉到了蒼月慕舟的腦袋裏,多了一個小東西,是許輕舟裝上去的。


    故此很疑惑。


    許輕舟故作神秘,“馬上你們就知道了。”


    隨之從儲物袋中取出了配套的外用耳蝸。


    將其輕輕的貼到了蒼月慕舟的腦袋上。


    又將持續懵懂的蒼月慕舟帶到長亭前,一串風鈴下。


    背負而立,望著前方,清風徐徐,風鈴在輕輕歌唱。


    許輕舟意念一動,激活了耳蝸的開關。


    柔聲道:


    “慕舟,你曾問我,風可有聲?”


    “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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