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落。


    院外那棵樹的樹冠上,樹葉沙沙作響。


    片刻後。


    見一道人影自那樹中落了下來,鬼鬼祟祟,如同賊似的。


    借著月光,赫然能看到,此人便是那日山門前,被清衍和洛知意混合雙打的周長壽。


    來人撓了撓頭,借著月色掩飾尷尬,隔著一整個院子,對著許輕舟拱手作揖。


    “見過小先生。”


    許輕舟眯著眼,對著他招了招手。


    “來,上來。”


    周長壽雖然有些心虛,可是麵對許輕舟的招呼,還是壯著膽子,走進了小院。


    心想,我一個六境怕你一個元嬰,這沒道理啊。


    可是躡手躡腳的模樣卻又暴露了本心。


    入了院中,仰頭看著屋頂上的白衣少年郎,周長壽喧賓奪主,率先說道:


    “小先生,我就是路過的,沒打擾到你吧。”


    隻是這欲蓋彌彰的話語,便是講與鬼聽,鬼尚且亦不信呼。


    許輕舟嘖舌,打趣道:


    “路過,怎麽路那樹上去了,樹上有路?”


    索幸周長壽也倒是臉皮夠厚,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說八道道:


    “巧合了嗎不是,我也是剛好走累了,歇歇腳。”


    許輕舟翻了翻白眼,他想幹嘛,他很清楚,故此眼中浮現鄙夷。


    慢聲道:“食色性也,天性也,沒什麽好丟人的,遮遮掩掩,反倒是讓人看不起了。”


    周長壽的小心思被戳穿,縱是臉皮夠厚,此刻那張看似憨厚,實則不老實的臉上也不由染上一抹尬色。


    訕訕道:“嗬嗬,小先生教訓的是,教訓的是,我記下了。”


    許輕舟輕輕搖頭。


    做個俗人,貪財好色,其實也挺好的。


    “這天地下好色之人,可分兩種。”


    “有人色而為賞,賞心悅目”


    “有人色而為淫,荒淫無道。”


    話音一頓,雙眼微眯,望向院中人影,許輕舟質問道:


    “你且說說,你是哪一種?”


    周長壽怔了怔,有些恍惚,一件好色之事,自是上不了台麵,難登大雅之堂,旁人提及,皆是嫌棄厭惡。


    亦如小先生所說,乃是人間俗事,而且還是俗事萬萬中的下乘。


    怎麽到了這裏,從他口中講出,就莫名的有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呢。


    些許離譜。


    連忙搶答。


    “我肯定是前者,為了賞心悅目。”


    許輕舟一手晃著酒壺,一手摸著下巴,沒有說話,但是審視依舊,那眼中的目光更是耐人尋味。


    就像是在說,你覺得我信嗎?


    周長壽舉起右手,並指高於頭頂,信誓旦旦的說道:“真的,小先生,我發誓,我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淫邪之念。”


    許輕舟懶得理會,也不想糾結,你好不好色與我何幹。


    你有淫邪之念,又與我何幹,便是有賊膽賊心,你也沒那當賊的實力不是。


    舉起酒袋滿飲一口。


    “啊!”


    烈酒入喉,神清氣爽。


    拍了拍身側的屋簷瓦片,說了一句。


    “上來,我有話對你說。”


    周長壽有些發虛,賠笑道:


    “小先生,我恐高,我就站這,你有話就說吧。”


    聽聞如此敷衍的理由,許輕舟眉梢一擰,眼中閃過一絲驚芒,冷聲道:


    “是我脾氣太好了嗎?”


    那道目光落下,周長壽隻感覺渾身一顫,被許輕舟注視的那一刻,脊背之處莫名的發寒。


    不知道為何,一個小小元嬰,竟是給了他一種無法抵抗的壓迫感。


    暗暗咬牙,連忙說道:


    “小先生莫動氣,我這就來。”


    隨後壯著膽子,一躍跳上了屋頂,輕輕落地。


    許輕舟神色大變,眯眼淺笑。


    “這還差不多,坐下說。”


    周長壽乖巧的蹲了下來,不忘了擦了擦額頭,卻又始終緊繃著神經。


    直覺告訴他,這少年不簡單,他絕對是惹不起的。


    即便占據境界優勢,也一定打不過就對了。


    “喝嗎?”


    “不了。”


    “嘖嘖,沒勁。”


    “小先生,你找我,到底啥事?”


    許輕舟飲酒一口,餘光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我聽他們說,外麵那些謠言都是你散出去的。”


    周長壽心裏一咯噔,暗道壞了,這是要找自己興師問罪來了。


    強裝鎮定,故作懵懂道:


    “什麽謠言?”


    許輕舟輕切一聲,嗤笑道:


    “什麽謠言,你心裏沒點數?”


    “不過我說你膽子是真大啊,遭我的謠也就罷了,連雲詩前輩你也敢瞎說,還師徒通吃,是你不自量力,還是我不自量力。”


    “嘖嘖,也不知道,若是讓雲詩前輩知道是你小子幹的,她會怎麽做,想來,你怕是不止沒好日子過了,很可能連日子都沒得過了吧,。”


    聽許輕舟這麽講,周長壽眉梢隻抖,那樣的後果他是想都不敢想,騰的一聲站了起來,鄭重其詞道:


    “誣蔑,絕對是誣蔑,我絕對沒這麽說過,都是別人瞎傳的啊,我怎麽敢說雲詩前輩的這種話......”


    摸著良心講,他確實沒有這麽說。


    許輕舟見周長壽急了,笑意更濃了些。


    “哦,這麽說,你承認是你散出去的了。”


    周長壽哭喪著臉,如同被許輕舟揪住了小辮子,欲哭無淚,控訴起了蕭啟。


    “我,我也是聽命行事啊,是我師傅,蕭啟,他逼我幹的,而且,我真沒那麽說,我也沒說溪畫拜你為師,更沒說雲詩前輩和您有一腿,還有林霜兒姑娘,我冤枉啊,都是那些人瞎傳的,越傳越離譜啊,你要相信我啊,小先生,我是去散播情報不假,可我不是捏造謠言啊。”


    他極力的解釋,試圖撇清與這其中的關係。


    可是不知道為何,卻又有一種越描越黑的既視感。


    許輕舟撐著下巴,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道:


    “我倒是願意相信你,可是雲詩前輩,或者溪國帝君,他們願不願意相信你我就不知道了。”


    周長壽急得抓耳撓腮。


    “你可千萬別說去啊,小先生。”


    許輕舟無語,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周長壽。


    “這種事,還需要我說嗎,你當別人都傻啊。”


    細思極恐,周長壽突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都要哭了。


    “那我怎麽辦,還有救嗎?”


    許輕舟嘴角微傾,眯眼笑道:


    “好辦。”


    周長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問:“小先生快講?”


    許輕舟風輕雲淡道:


    “替我辦件事,我罩著你,保證他們不會動你。”


    周長壽恍然大悟,感情饒了半天,你是在給我設套啊。


    但是你還不得不鑽,這就很氣人了。


    一咬牙,妥協道:


    “行,成交,說吧,讓我幹什麽?”


    許輕舟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儲物袋,扔給了周長壽,似笑非笑道:


    “簡單,幫我把裏麵的東西給我散出去。”


    周長壽懵了,瞪著眼珠道:


    “又來?”


    許輕舟懵懂問:


    “怎麽,有問題?”


    周長壽努努嘴。


    “沒。”


    心中卻是欲哭無淚。


    自己剛回來啊,你在幹嘛,用我造謠的事威脅我替你去造謠,真是個人啊。


    許輕舟晃著酒囊,欣慰道:


    “那,我等你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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