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美蘭對劉道前越來越好,她拿出自己那幾百塊錢的工資的一半給劉道前買了一身西裝,劉道前雖說也高興,可是內心深處卻越來越矛盾,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將來一定會離開楊美蘭,因為他這個時候對楊美蘭的感情隻是一種需要,而不是愛。也許在他這個年齡不懂什麽是真愛,可是就算八十歲的老人有幾個是懂得真愛的呢?反正他劉道前覺得他真正愛的是於鳳,他不可能愛上別人了。


    他又覺得太對不起楊美蘭,他劉道前的行徑是多麽地卑劣啊!


    生活總有轉機的時候,這天,劉基山告訴他:


    “前兒,你趕緊給我辭職,這邊有一個好工廠正在招人呢,是河南人開的廠,我認識裏麵的老鄉,他經常在我這裏吃飯告訴我的,說可以走後門把你帶進去。工資待遇比這邊好!”


    劉道前早就不想在這裏幹了,隻是苦於沒有機會,再說那時他也不想離開楊美蘭。而現在有了機會,他又覺得和楊美蘭在一起越久會傷她的越深,也許有了距離就會慢慢淡忘了吧。


    他第二天就告訴主管要辭職。這事主管就能批,主管直接說:


    “可以啊,扣一個月工資就行了,我們這裏的規矩就是這樣,人走茶涼扣工資。”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樣。


    “進廠的時候怎麽沒說啊?”劉道前氣憤地問。


    “這是行內的規矩,哪裏都是一樣的,不說都知道。”


    這時主管女兒突然出現,她似乎明白劉道前要幹什麽,就喊道:


    “怎麽了,劉道前,想辭職啊,”她詭秘地一笑,又對她媽說,“媽,別讓他辭職,他幹的不錯啊,走了就少了個人才了,對工廠是一個大的損失呢!”


    她這麽一說,劉道前確實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主管女兒誇她,而是他覺察到這個浪女人是要讓他在這裏受苦才這麽說的,他如果留下來,那麽她就能和她的奸夫一起整他尋開心!劉道前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


    “一對奸夫淫婦!!”


    幸好主管沒有答應,而主管女兒這麽一鬧,劉道前就急著要逃,也不追究為什麽克扣一個月工資了,就答應了主管。主管得勝一般笑著允許他一周後離開,到時結算工資。


    劉道前沒有把辭職的消息告訴楊美蘭,他不知道該怎麽對她說,雖然他知道美蘭一定會支持他離開這裏。


    即便要扣他一個月的工資,可是剩下的這七天劉道前像平時一樣幹得勤勤懇懇,他劉道前做人就是這樣,可能因為什麽不順心的事發脾氣,但是該做的事一定要做好。


    七天期滿,結算工資的時候,主管似乎良心發現,竟然破例給了劉道前50元的獎金!劉道前心裏卻苦笑了一下,他感慨,嗬嗬,這個世界,真是什麽事都有啊!


    劉道前領到工資二百七十八塊錢,加上“獎勵”的五十一共是三百二十八塊,劉道前拿著那幾張少的可憐的票子,辛辛苦苦地幹活掙來的東西甚至不夠他的飯錢呢!再次走進繁鬧的都市群體中,他心虛得發慌,他甚至不敢抬頭看周圍的人,他不明白,同樣的打工者,他們怎麽就那麽開心,那麽的精神旺盛,那麽的充滿向往,他劉道前怎麽就天天遇見煩惱,不能自信,不能掙到足夠的錢呢!


    就現在來看,劉道前還是那麽的不起眼,和剛來的時候沒什麽兩樣,可是也許生活最終會教育他,讓他慢慢變得強大的。他抬頭看看天,依然隻能看到頭上的一片,他何時才能看到那一望無際的藍天呢。


    劉道前進新廠頗費了一番周折。


    這個工廠也在海濱市場,是做vcd的,比原來那個廠大一點,生產的有成品,不過也兼做加工業務。可是進廠得要身份證,劉道前沒有,借的身份證給查了出來,劉基山就想到了辦假證。


    在深圳辦個假證件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像普通的身份證,未婚人口流動證,畢業證之類的東西,十塊二十塊就辦下來了。而且這種辦證的人極多,你隨便到哪個十字路口一站,一會兒就有人問你辦不辦證件,服務態度好,熱情便宜速度快!


    劉基山帶劉道前來到一個人行天橋下麵找辦證的,父子二人隻等了兩分鍾,就有個胖女人過來詢問,她先巡視了一下周圍,然後悄悄地對他們說:


    “嗨,辦證不,便宜。”說完又看看周圍。


    “想辦個身份證,得多錢?”劉基山說。


    “十塊!便宜!個人信息給我!”她積極地催著。


    劉基山讓劉道前把準備好的紙條遞給了“胖女人”。


    “先交錢。”胖女人說。


    劉基山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了她錢。


    “別擔心,我最講信譽了,一會兒就辦好給你拿過來。”“胖女人”不經意地把錢塞進褲兜,就迅速地走開了。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劉基山趕緊說。


    “不行,你是公安局的咋辦?”“胖女人”詭秘地一笑就走了。


    父子倆站在那裏著急地等著。


    “老爸,她不會是騙子吧?”劉道前有點擔心。


    “不知道,等一會兒看看。”劉基山心裏也沒底,他想,如果是騙子,他以後就再也不辦假證件了!


    約莫有二十分鍾,他們看見“胖女人”回來了,才鬆了口氣。“胖女人”在遠處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然後若無其事地走了過來,她先對他們搖搖頭,示意不要理她,然後又在他們周圍轉了兩圈,這才悄悄拿出證件塞給他們,歎著氣說:


    “哎呀,近來查得嚴,不好辦,不小心不行啊。”父子二人笑了笑沒說什麽,身份證拿到手了就好了。


    劉道前拿著自己的新身份證,仔細地觀察,他根本看不出是假的,就放心了,他長出一口氣,“終於有自己的身份證了!”這好像給了他一顆定心丸,似乎自己從此也是有身份的人了,雖然是假的,但總比沒有好吧!這時他感激地看著“胖女人”,心裏想,其實她拿著錢跑了沒有一點問題,沒想到真的如她所說還真講信用。正如金銘電子廠的主管克扣他一個月的工資,主管說是“行規”,也許,辦假證的胖女人沒有拿著錢消失,也是一種“行規”吧。


    假身份證還真管用,讓他順利地進了vcd廠,並且順利地做了流水線上的一名打螺絲工,這也是他短期追求的目標之一呢!打螺絲工可是比普工高級的工種!而且這個工廠的作息時間比較合理,不隨意加班,也正合劉道前的意,這樣就有自己的時間了,可以做點別的事情。


    進了這個工廠,劉道前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可是這些天一直沒有和楊美蘭見麵,他卻又有點想她了,人啊!


    這天下班,劉道前就找了個機會趕去原來的工廠,正好楊美蘭下班。楊美蘭遠遠地看見心愛的道前,就趕緊跑過去,也不顧有那麽多同事們在場,她一下子就撲到了劉道前的懷裏,委屈地說:


    “真多天了也不來看我!”


    “我早就想來了,可是剛進廠得給人家個好印象,不敢請假啊。”劉道前有時候對楊美蘭說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我以為你不來找我了呢。”


    “不會的。”


    “那你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楊美蘭盯著他說。


    “好,我答應你,美蘭。”劉道前覺得自己又說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想離開楊美蘭,不離開的話他覺得對不起於鳳,可是一天不見楊美蘭,心裏又非常地想念,一旦見到了,心裏就踏實了。楊美蘭的擁抱和吻都讓他欲罷不能,深深地吸引著他。


    劉道前送楊美蘭回宿舍,楊美蘭一路上都緊緊地拉著他的手,汗都攥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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