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勇自從將這次煙翠樓的案子破獲了之後,在整個東巷府就變得有名了起來,大家都讚他浪子回頭。另外,眾人都覺得沈家少奶奶也是功不可沒,連身為小惡霸的夫婿都管教得如此之好,果然男人要有出息,就要有個好娘子麽。


    沈勇完全沒在意眾人對他的改變,無論是以前的不屑一顧還是到如今的冷嘲熱諷,在沈勇看來,這世上唯一對他始終如一,無論他是惡霸還是能人的,就隻有方一勺。


    另外,沈勇最近很多事情要忙,蒼滿雲和莫凡堂就快回來了,前陣子為了查案子,他功夫倒是練了但是書還沒來得及看呢,這幾天正在抓緊功夫看書呢。


    方一勺變著法子給沈勇做好吃的,沈勇每天也沒什麽心思出去,看一會兒書,就去鬧會兒方一勺,每天過得很自在。


    眼看著半個月一轉眼就到了,沈勇這天起了個大早,帶著方一勺去了莫凡堂的院子。屋裏沒人,隻有桌上放了另外一本拳譜,旁邊空杯子壓著一張字條——接著練。


    “師父還沒回來啊?”沈勇收起字條,拿著拳譜翻了翻,“他最近忙什麽呢?”


    “可能是事情還沒辦完吧。”方一勺道,“要不然,去另一邊瞧瞧?”


    “嗯……我估計也沒回來呢。”沈勇拉著方一勺的手,晃晃悠悠回了城,往蒼滿雲的住處趕去,果然,蒼滿雲家裏也沒人,桌上又放了一大摞書,讓沈勇看的。


    沈勇抱著書,“這次是史書啊。”


    方一勺也幫他拿了一小摞,兩人捧著書,繼續往回走。


    “兩老頭上哪兒去了呢?”沈勇自言自語地嘀咕,“神神秘秘的,總覺得他倆辦的事情好像跟我有些關係。”


    “嗯?”方一勺看沈勇,“相公,你猜會是什麽事情?”


    沈勇想了想,搖搖頭,歎氣。


    兩人邊聊邊往回走,沈勇聞著路邊的驢肉包子香,就說,“娘子,我想回去吃驢肉包子。”


    方一勺點頭,“好呀,一會兒買驢肉去。”


    “我想吃棗泥糕。”


    “好呀。”


    “我想吃臭豆腐。”


    “好呀。”


    “我想吃牛雜鍋。”


    “好呀。”


    “我想吃你。”


    “好……”


    沈勇眯起眼睛看她,方一勺臉上紅紅,瞄了他一眼。


    “你說的啊,好。”沈勇湊過去,手上捧著書,用胳膊撞方一勺的胳膊。


    方一勺讓他碰了兩下,瞪他,“街上呢,別鬧!”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見前麵不遠處的一個酒樓門口,圍了好些人。


    “怎麽了這是?”方一勺好奇,和沈勇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走過去看。


    就見人群之中,有一個穿著白衣,戴著白紗的女子跪在那裏,前方鋪著一張白紙,用紅色的朱砂,寫著——申冤。


    方一勺從人縫之中看了一眼,微微皺眉,問沈勇,“相公,她寫著申冤呢。”


    “唉,姑娘,你申什麽冤屈啊?”


    有圍觀的路人就問她。


    那女子沒做聲,依舊跪著不說話,這女子樣貌被紗巾遮擋著,看得不是很真切,身上一身素縞,身形清瘦婀娜,很有幾分味道,一看就是個美人。


    “姑娘,有冤屈的話,不妨說出來聽聽吧?”


    “對啊,我們那麽多人,看能不能幫你。”


    圍觀的有不少是男子,都對她很是好奇,出言詢問。


    “相公?”方一勺見沈勇看了一眼就捧著書繼續走,便追了上去,問,“不管麽?”


    沈勇笑了笑,無所謂地道,“前麵不到五十步就是縣衙,她有冤情,不知道去敲縣衙門的鼓麽?幹嘛上這兒跪著來?”


    “會不會是外鄉人?”方一勺問,“我看她都不說話,會不會是啞巴?”


    “嗯……”沈勇點了點頭,“放心吧,人圍得太多了,衙門每天都有人巡街的,自然會有人管的。”


    “哦……”方一勺看沈勇,問,“怎麽啦相公?”


    沈勇輕輕歎了口氣,湊過去,對方一勺說,“娘子,你可能沒注意,那姑娘清瘦,但是看起來腿卻有些粗,尤其是膝蓋那兒,似乎是墊著厚厚的墊子。而且,他身上那身素縞可不是一般的料子,還有她用來寫‘申冤’二字的宣紙,那東西之前我聽蒼滿雲講過,他寫字就喜歡用這紙,一兩銀子就十張,比絹還貴呢”


    “是啊?”方一勺也吃驚,問,“那相公,這姑娘是假裝的麽?”


    “誰知道啊。”沈勇聳聳肩,“別是找衙門的麻煩就好了,穿得那麽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出生,裝神弄鬼的在那兒跪地喊冤,不遠處就是衙門她不進,誰知道她安得什麽心啊。”


    方一勺聽後點點頭,道,“嗯,對的相公,還是你警醒。”


    “別說這個了。”沈勇笑著湊過來,“啥時候吃?”


    “中午飯?”方一勺問,“你想吃什麽呀?”


    “都說了吃你了。”沈勇壞笑。


    方一勺抬腳輕輕踹他一腳,很快,兩人笑著走進府衙。


    門口的兩個衙役對視了一眼,不無羨慕地感歎——少爺命真好啊。


    先將書放到了書房裏,沈勇拿了一本就跟著方一勺去了廚房,方一勺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剝青豆,沈勇在一旁的竹塌上麵靠著看書。他這回看的書比上次的醫術有意思多了,都是曆史故事,時不時地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沈勇就說出來給方一勺聽,逗得她也嗬嗬地笑個不停。


    沈一博忙了一天,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就想著去後廚逛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麽好吃的。


    自從方一勺來了之後,整個府衙的人都養成了往灶房跑的習慣,每每逛上一圈,總能弄著些好吃的,消睏解乏。


    原本,洗菜剝豆子這種活兒是怎麽都輪不到沈家大少奶奶來做的,可是方一勺就是自己喜歡,有時候還帶著丫鬟婆子們一起做。


    沈一博到了院子門口,往裏頭瞧了一眼就無奈地搖頭,就見沈勇拿著書靠在塌上,跟方一勺說著什麽,方一勺直樂。


    轉身往回走,沈一博心裏想著,剝青豆,是中午吃的麽?青豆能煮出什麽美味來呢?


    剛走出一段路,就見沈傑迎麵走了過來,道,“老爺,有人找。”


    “誰?”沈一博不解。


    “方壽方老爺。”沈傑回答。


    沈一博一愣,這不是親家麽?!就道,“請他進來吧。”


    “我請進來了,在前廳坐著喝茶呢。”沈傑回答,“老爺……”


    “嗯。”沈一博點了點頭,說起來,他對這方壽還是有些意見的。


    之前方一勺嫁過門的時候,喝喜酒方壽家裏親戚幾乎一個沒來,幸好他朋友多撐場麵的人也多,沒太讓人笑話。方壽兒也是來喝了杯水酒就走了,而且第二天,連望朝酒都沒讓方一勺回去喝,就全家出遠門了,簡直荒唐之極。


    原本,沈一博以為這方壽覺得將自家大才女嫁過來給了沈勇有些可惜,可也不用對自家女兒那麽絕情吧?而且這方家人竟然還一走之後全無音信。


    沈一博是知府,見得人多了,就覺得這裏頭有些蹊蹺。


    後來觀察方一勺的一言一行,沈一博敢肯定,這丫頭絕對不會是大家閨秀,說話辦事懂事又有分寸,而且見人不怕生一點不嬌氣,關鍵是並沒什麽才氣。


    這事情他後來跟自家夫人提起,沒想到夫人比他開眼還早呢,笑著瞥了他一眼,“你才發現啊,虧你還是知府呢。”


    沈一博當時就有些傻了,問自家夫人,“那這丫頭不是方瑤?也對啊,她都讓咱們叫她方一勺。”


    “管她是誰呢?”沈夫人卻是笑了笑,問,“這媳婦勇兒喜歡不?”


    “我看著挺喜歡的。”沈一博點點頭。


    “能幹不?”沈夫人繼續問。


    沈一博連連點頭,“能幹。”


    “聽話不?”


    “聽話!”


    “討喜不?”


    “討喜。”


    “旺夫不?”


    “旺!”沈一博那一聲旺,叫得比廚房的阿黃還帶勁。


    沈夫人笑,“這不就得了,這媳婦兒我滿意,誰跟我搶我可不答應,這叫做緣分。”


    “嗬。”沈一博失笑,也沒多問什麽,後來他找沈勇談了一次,沈勇自然是早就心裏有數,就說,之前方一勺說起也是含含糊糊的,估計是方老爺家的親戚或者養女什麽的。不過出生很苦,小時候也沒享過福。”


    “哦。”沈一博聽後倒是對這丫頭很是憐惜,點頭,吩咐沈勇以後要好生照顧,便也不再說什麽了,一家人對方一勺的事情心照不宣,隻有方一勺稀裏糊塗,從來沒多想過。


    因此,沈一博對方壽印象不算太好,覺得這人不太厚道,你若是不想將女兒嫁過來可以直說啊,何必找人代嫁,這幸虧嫁過來的是個好的,萬一是不好的呢?另外,嫁過來了之後,全家就沒了音信,這也太不厚道了吧,難道就不怕沈家人對方一勺不好麽?這換做一般規矩大一些的人家,可不就得給媳婦兒臉色看了麽。


    不過沈一博更納悶的是,這麽久沒來,怎麽突然就來了呢?會不會和這陣子真用口碑好了有關係?如果是,他估計就得更不待見這老頭了。


    進了前廳,沈一博就見方壽坐在客座上喝茶,一見他進來,趕緊放下茶杯,笑著起身,“呦……知府大人。”


    沈一博多精明啊,一聽他叫知府大人沒叫親家,心中便是有數,這老頭……“哦,方員外啊。”沈一博也拱著手進去。


    沈一博這一聲方員外來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倒是讓方壽愣了愣,怎麽不叫自己親家呢?莫不是……方一勺的事情他知道了?


    “坐坐。”沈一博趕緊招呼方壽坐下,自己也到了他身旁的客座上坐下陪著,蓮兒端著個小茶盤進來,放到了桌上,對沈一博道,“老爺,夫人說,她不舒坦,不見客了。”


    沈一博心中了然,沈夫人不待見這方壽,因此有意避而不見,便笑了笑,點頭,“知道了,病得重麽?”


    “沒,就是說乏了。”蓮兒回話。


    “好,你去後院讓勇兒和一勺去陪陪。”沈勇吩咐,“她見了一勺病就好了。”


    “嘿。”蓮兒抿著嘴笑,“好嘞,”就端著茶盤跑了。


    沈一博抬頭,果然,就見方壽臉上尷尬。


    方壽趕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了掩臉上僵硬的神情……這沈一博剛剛幾句話看來隨意,其實意思多著呢,一來,他已經知道了,這是方一勺不是方瑤。二來,這媳婦兒似乎深得人心啊。


    “方員外是大忙人,來去匆匆啊。”沈一博笑。


    “哦……這個麽,之前在外麵辦點事,剛剛回來。”方壽回話,“對了,少爺和一勺還好麽?”


    “好。”沈一博笑著點頭。


    “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少爺。”方壽厚著臉皮笑。


    沈一博心中冷笑,你倒是想起來了啊?!你這做嶽父的也太不靠譜了,成婚都小半年了,連自家女婿的麵兒都沒見過。想到這裏,沈一博也就是對他笑,就是不接茬說讓沈勇來見個麵的話。


    方壽著急但是沒轍,反複暗示了不少遍,但是沈一博就是搭理,裝糊塗,跟他磨。


    放下沈一博在前廳和方壽打太極不提,蓮兒真的去了後院,找到了沈勇和方一勺,說夫人不舒服,老爺讓去看看。


    方一勺和沈勇都一愣,趕緊就跑去了。


    進了沈夫人的房間,就見沈夫人並沒有躺在床上修養,而是坐在桌邊,旁邊坐著石頭,兩人正研究刺繡呢,桌上放著一盤子紫紅紫紅的李子。


    沈夫人抬頭看到方一勺了,就道,“呦,一勺,我的兒啊,來,到為娘這兒來。”


    方一勺早就拿沈夫人當自己的娘了,跑過去挨著她坐下,“娘,繡什麽呢?”


    “繡個踏雪尋梅的料子,給你做衣裳的前襟。”沈夫人笑著給方一勺拿李子吃。


    “好看。”方一勺邊啃李子,邊接過刺繡來看,李子也好甜。


    “娘啊。”沈勇有些不解,問,“您不說不舒服麽?”


    “沒事兒。”沈夫人對方一勺道,“兒啊,娘挑了好些樣子在裏頭放著你,你去挑挑,看喜歡哪個,我把前襟送去衣裳鋪子讓他們按著款式裁剪。”


    “哦,好。”方一勺跑去裏頭的臥房了。


    沈勇瞄了他娘一眼,湊過來問,“娘,幹嘛?”


    沈夫人笑了笑,道,“方壽老爺子來了,你嶽父大人,知道不?”


    沈勇一愣,失笑,“我嶽父大人好像不應該是他吧。”


    “你爹估計在前廳跟人聊呢。”沈夫人笑了笑。


    沈勇點了點頭,問,“我要不要去?”


    “你爹呢,估計不想讓你去。”沈夫人道,“至於要不要去呢……你自己決定。”


    沈勇微微一愣,這時候,方一勺拿著樣子跑出來了,她看著兩個都好,就有些沒注意,相讓沈勇幫著挑一個。


    沈勇一看就樂,“兩個都做麽。”


    “對。”沈夫人伸手來接樣子,拉著方一勺陪她坐。


    沈勇拍拍方一勺,“娘子啊,你陪娘坐會兒,我還是去看書。”


    “哦,好。”方一勺見沈勇轉身往外走,心裏微微有些不自在,似乎……沈勇和沈夫人剛剛說了什麽。


    “兒啊。”


    這時候,沈夫人叫了方一勺一聲。


    方一勺抬起頭來看沈夫人。


    “男人在落魄的時候疼你這不值銀子。”沈夫人突然說,“在他春風得意的時候,還能和落魄的時候一樣疼你,那才值得托付終身呢。”


    “嗯。”方一勺點頭,“對呀。”


    沈夫人摸摸她的頭,笑著低頭繼續繡。方一勺雖然有些納悶,不過她也不是多想的人,就低頭托著腮幫子,在一旁陪著沈夫人說笑。


    沈一博在前廳陪著方壽聊,方壽就是不走,那樣子似乎是很想見沈勇,沈一博就有些懷疑,這方壽,究竟要幹嘛呢?他想見沈勇,怎麽不想見方一勺?


    正在疑惑,就聽院門口小結巴道,“老爺,少爺來了。”


    沈一博一愣,心裏有數……府裏下人沒他吩咐是沒人敢多嘴說什麽的,可見是沈夫人讓沈勇過來的。


    沈勇進了院子,往前廳來,給沈一博和方壽行禮,“爹,方老爺。”


    “呃……”方壽失笑,心說……好麽,看來是沒認我這嶽父老泰山。心裏有些別扭,方壽抬起頭來端詳沈勇。他以前也見過沈勇一兩麵,還是遠遠瞧見他鬧事,對他印象不好。成親當晚他懶得見他,趕緊回家收拾東西逃走了,如今一見,方壽就想起一句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方壽捋著胡須上下打量沈勇,這沈勇好相貌,好身板啊……如此一表人才,又是知府之子前途無量,配那燒飯丫頭,可惜了啊。


    說實話,方壽來之前並沒有那麽後悔的,可是見了沈勇的麵兒,可是真後悔了。他在外鄉時時派人打探東巷府的消息,就怕被沈府的人發現方一勺少的身份,沈一博惱羞成怒找他麻煩,到時候他可以再跑。


    可沒想到傳回來的消息一個比一個離奇,短短小半年,沈勇竟然從人人唾棄的小惡霸,變成了東巷府人人稱讚的沈少爺。


    方壽可實在是不明白了,另外,自家閨女方瑤聽到之後,對這事情也有些好奇,就攛掇他爹回來瞧瞧,這沈勇究竟是怎麽回事。如今這一見麵,方壽那個後悔哦,如此好的乘龍快婿飛了,便宜了那燒飯丫頭啊。


    不過這世間沒有後悔藥,方壽跟沈勇寒暄了幾句,覺得還是有些不甘心,就問,“沈少爺,對一勺可還滿意?”


    沈勇微微一笑,點頭,“自然滿意,我沈家有規矩,一輩子隻能娶一個媳婦,娶到一勺是我的福氣。”


    “哦……”方壽心說,沈勇不愧是沈一博的公子,這話都帶兩麵兒聽的。聽他那句“這輩子隻能娶一個媳婦”,也就是認定方一勺不能取別的了。再往深了想想,還有些埋怨的意思呢。可不是麽,這如果當時給的不是方一勺而是其他亂七八糟的姑娘,那他沈勇一輩子可不就耽誤了麽。


    方壽見已經沒什麽希望了,值得幹笑了兩聲,點點頭,“好好,滿意就好,我也沒什麽事兒,就來看看,帶了些特產來。”


    沈勇笑著要留方壽吃飯,方壽哪兒肯啊,趕緊就告辭了。


    沈一博也頗為滿意,回書房辦公去了。


    沈勇將老頭送出了門,回廚房,路上遇到了蓮兒。


    蓮兒正抱著棵大白菜往外走。


    “蓮兒。”沈勇笑問,“抱著白菜上哪兒去?”


    “這個,少奶奶說是要醃起來的,先放放到外頭掛著曬幹。”蓮兒回答。


    沈勇搖了搖頭,又沒太陽曬什麽菜啊,就笑問,“少奶奶是不是問你誰來了?”


    “對呀。”蓮兒眨眨眼。


    沈勇點頭,也不繼續問了,這蓮兒是虎丫頭,自然直接說方壽來了,想必方一勺現在心裏七上八下呢。


    打發走了蓮兒,沈勇依舊往廚房走,就見廚房裏頭,方一勺正站在灶台邊出神呢,倒是傳出來的這香味讓沈勇有些吃驚……以前沒聞到過,什麽那麽好聞啊。


    “娘子。”沈勇一個箭步衝進去,把方一勺嚇了一跳。


    “什麽那麽香?”沈勇掀開鍋蓋往裏看,就見鍋裏一大鍋的飯,清白相間好看至極,還有一股香味。


    “青豆鹹肉飯。”方一勺說著,用鏟子給沈勇盛出了半碗飯,又去鍋底鏟了半碗焦黃的鍋巴放在一起,在上頭灑上肉醬,遞過去。


    沈勇吃了一口,飯香軟、青豆糯而麵,鹹肉肥瘦合適,鍋巴更是香脆中帶著青豆的清新和鹹肉的香嫩。“好吃啊娘子。”


    方一勺又從一旁的鍋子裏盛出一碗青豆蛋花湯,還有一份已經炒好的臘腸炒青菜來放到了桌上。


    沈勇坐下吃,連讚美味。


    “那個,相公。”方一勺也坐下,猶豫了一下,伸手,揪了揪沈勇的衣袖。


    “娘子,你怎麽不吃?”沈勇納悶,邊跑去給自己填飯,還給方一勺盛了一碗端過來。


    方一勺看了看,伸手,從腰間的小包裏頭,拿出了一疊銀票來,給沈勇。


    “哇。”沈勇掃了一眼,“那麽多銀子?”


    “是……方壽給的陪嫁。”方一勺老實說,“要退回去麽?”


    “憑什麽?”沈勇一笑,“那是我沈家給媳婦兒的嫁妝,一來一往,一分錢都沒錯開。”


    “呃……”方一勺看沈勇,小聲問,“你知道啦?”


    沈勇壞笑湊過去,“知道什麽?”


    方一勺瞄他。


    沈勇將筷子遞給她,笑道,“你當爹娘是傻子啊,你進門沒幾天就都知道了。”


    “爹爹和娘也……”方一勺有些緊張,沈家是大戶人家,自己出生不好啊。


    “嗯,爹娘說了,不好好疼你就宰了我。”沈勇笑道。


    方一勺一愣,沈勇湊過來,油乎乎的嘴巴在她腮幫子上吧唧一口,“娘子,再給盛一碗麽。”


    方一勺眼圈紅紅去給沈勇盛飯。


    ……


    當沈勇吃到第四碗的時候,方一勺伸手捏住還說要吃鹵蛋的沈勇的鼻子,“小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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