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府碼頭附近,停泊了不少船,大多是些大戶人家的畫舫,其中有一艘特別氣派的黑色大船,霸氣非凡,在一大堆小家碧玉的畫舫裏顯得邊尤為紮眼。


    大船的船頭站著幾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夥計正在往船上搬東西,一眼看到了不遠處,和展昭一起走過來的白玉堂。


    “五爺!”夥計們喊了起來。


    一個滿頭白發但是給人感覺很健朗的老頭站在船頭對白玉堂招手,“小少爺!”


    展昭問白玉堂,“認識的啊?”


    “他是陷空島的大管家盧城,我們五個都是他看著長大的。”邊說,白玉堂邊罕有地伸手對盧城招了招,似是打招呼。


    盧城激動得從船上蹦下來了,邊跑還邊喊,“小少爺你可回來了!”


    “城伯,你們辦什麽貨?”白玉堂有些好奇,就見陷空島的夥計們一筐一筐往船上搬著什麽東西。


    “青梅。”盧城笑嗬嗬,湊過來壓低聲音說了句,“大夫人有喜了。”


    白玉堂又驚又喜,“當真?幾個月了?”


    “四個月了,肚子都大起來了。”盧城笑眯眯,“三爺著急趕來說要告訴你呢,怎麽沒說啊?白玉堂也無奈,他三哥虎了吧唧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展昭一聽有喜事,自然開心。


    白玉堂給盧城介紹了一下展昭,盧城樂嗬嗬引著兩人上船,邊說,“大夫人想吃酸梅,估計是個兒子,這不多弄些回去,她吃不了就做成梅幹兒泡茶。”


    上了船,展昭才知道這霸氣的大船是陷空島徐三爺的船。陷空島的確是夠闊的,五位爺四位夫人都有各自的船,還有幾隻船隊,有走水運的也有抓魚的,還有自己的船塢給人造船。二爺韓彰造船技術一流,貌似不少官船都來找他幫忙造,可謂家大業大。


    展昭摸了摸下巴,難怪都說陷空島隻有一小半江湖氣了,大半都是商賈。


    船停在岸邊沒走,還要等徐慶他們。


    白玉堂和展昭在船尾一處清淨地兒坐下,辰星兒和月牙兒端著茶水和果脯上來。


    展昭剛拿起茶杯,就聽一個聲音悠悠地響起來,“不說請你吃海鮮麽,怎麽上這兒喝苦茶來了。”


    聞聲,展昭抬起頭,就見不遠處,眾多畫舫後邊,一艘火紅的大船緩緩駛過來,停在了靠近他們大船的地方。


    這大船紅的啊,乍一看嚇展昭一哆嗦,還以為哪艘船著火了呢。


    說話人,正是蹲在船頭的霖夜火。


    展昭有些想笑,這霖夜火也有趣,整天喜歡找個高高細細的地方蹲著,動作跟隻小狗似的。


    不過他離得其實不近,說話聲音卻像是在耳邊,可見內力深厚。隻是這人也太沒正經了,二得無法直視,不知道是性格使然還是故意為之,看著倒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時,盧城又將隨後趕到的天尊和殷侯引上了船,月牙兒給他們上茶。


    “月牙兒。”霖夜火隔著老遠對月牙兒招手,笑眯眯,“給我個糖津楊梅吃。”


    月牙兒哭笑不得,給他包了幾大包果脯,到了船頭丟給他。


    霖夜火伸手接了,打開來邊吃邊問白玉堂,“姓白的,你內力練得怎麽樣了?如影隨形到淩霄天沒?”


    白玉堂也不想搭理他,喝著茶曬太陽。


    倒是天尊邊吃桃幹兒邊問霖夜火,“你師父呢?”


    “跟相好的跑了。”霖夜火頗為無奈,“不曉得在哪兒。”


    天尊和殷侯嘴角都抽了抽,無沙是神僧,哪兒有什麽相好的,可惜徒弟嘴沒把門的,勁胡說八道。


    展昭這會兒正吃果脯呢,吃的就是糖津楊梅……這楊梅幹不知道是誰做的,好吃到不行。展昭吃了一個就四處找小四子,想往他嘴裏塞幾個。


    “展昭。”霖夜火見白玉堂不理自己,就笑眯眯對展昭招手,“我船上稀罕東西可多了,你要不要來參觀參觀?”


    別說,展昭還真有些感興趣,那大紅船裏頭好些怪裏怪氣的盆栽,一個個種的跟包子似的不知道是什麽,還會開花。


    不過展昭下意識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端著杯子沒什麽表示。


    “我這船上有西域葡萄酒!”霖夜火跟個小孩兒似的引展昭,“還有西域葡萄幹兒、葡萄糕和葡萄糖串兒。”


    展昭眨眨眼。


    白玉堂在一旁不冷不熱來了一句,“他那船用來招狐狸倒是不錯。”


    展昭嘴角抽了抽。


    白玉堂說話聲音很輕,不過霖夜火顯然聽到了,蹦躂起來,“白玉堂,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白玉堂看了看他,對一旁辰星兒招招手。


    不一會兒,辰星兒就捧著大一盤葡萄上來了。


    白玉堂伸手拿了一個塞進嘴裏,看了霖夜火一眼,那意思——吃給你看!


    霖夜火咬著楊梅瞪他。


    展昭拿著茶杯看得無語——白玉堂也有這麽幼稚的時候?


    “展昭。”霖夜火又接著叫展昭,“我船上有波斯貓,你見過沒?”


    展昭微微一愣。


    白玉堂眉頭的一邊挑起一些些,不動聲色。


    “波斯貓?”展昭好奇。


    霖夜火笑眯眯對身後手下招招手。


    沒一會兒,手下抱了一隻雪白色的長毛大貓上來。這貓賊那麽漂亮,通體雪白,就一隻耳朵是金黃色的,然後兩隻眼睛圓滾滾,一隻碧綠,一隻天藍。


    霖夜火抱著貓,舉著貓咪粉紅色的爪子對展昭招了招,“這貓中原看不到的!”


    展昭覺得這貓挺好看的,不過他見貓見得多了,也不至於被一隻貓招了去,小四子倒是有可能……


    可展昭正尋思那波斯貓和中原貓有什麽不同,就聽白玉堂說,“你要不然去一趟吧。”


    展昭一驚,回頭看他。


    白玉堂不緊不慢地說,“回來的時候,記得把那隻貓順回來。”


    展昭嘴角動了動,“順……”


    白玉堂拿著茶杯掩著嘴,“那貓不錯。”


    ……


    “哈哈!”霖夜火果然又聽到了,站起來,“白玉堂,想要貓不?你跟我打我就給你貓!”


    白玉堂繼續喝茶,一貫的慵懶。


    霖夜火見他沒動靜,就又對身後招了招手。


    沒一會兒,手下又抱上兩隻貓來。


    白玉堂微微眯起眼睛。


    霖夜火抱起另外一隻,“這是南緬國的娃娃貓,見過沒?”


    眾人都仔細打量那隻貓,就見那貓果真像個娃娃,臉蛋圓滾滾的,奶黃色,藍眼睛,異常優雅。關鍵是尾巴像把大掃帚一樣翹著。


    “這隻短腿貓。”霖夜火又抱起一隻,就見是隻虎紋小花貓,胖得跟個球似的,四條腿隻有普通貓的一半那麽短,但是很肥碩,憨態可掬。


    殷侯納悶,“這火鳳堂養了不少貓啊!”


    天尊也覺得有趣。


    霖夜火指著白玉堂,“白玉堂,動心了沒?我聽說了,你之前有說過你討厭狗最喜歡貓!”


    白玉堂摸著下巴——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展昭也記得白玉堂是說過來著。


    “你跟我比試一場,這三隻貓都給你,怎麽樣?!”霖夜火抱著三隻貓蹲在船頭,那意思,貓誘白玉堂。


    白玉堂慢條斯理繼續喝茶,邊說,“這些貓又不喜歡你。”


    “誰說的?”霖夜火揉著貓毛,“我這幾天好吃和好喝喂著它們,養得溜光水滑的,你看看這毛色!”


    “你不信把貓放我船頭,看他們選你還是選我。”白玉堂說這話的時候自信滿滿。


    霖夜火還不信邪,這貓他養了好幾個月了,平時可粘人了又怕生。


    “它們要是選我你就跟我大?”霖夜火問。


    白玉堂淡淡一笑,“可以,可若是選我……這貓就歸我了。”


    “沒問題!”霖夜火一見機會大好,自信滿滿一躍到了白玉堂他們的船頭,將三隻小貓放在了甲板上。


    說來也奇怪,小貓們爪子一著地,喵喵了幾聲,朝著白玉堂就奔過去了,叫都叫不住。


    “唉!”霖夜火在後頭著急——怎麽回事?


    其實,這三隻貓不是衝著白玉堂去的,而是衝著展昭去的。


    展昭拿著果幹,無奈地看著三隻到了自己身邊邊蹭邊喵喵叫的小貓……


    殷侯端著茶杯搖頭——白玉堂還挺賊,展昭從小到大就招貓,這天底下的貓大多喜歡他,他在哪兒住下,沒幾天就能招來幾隻貓在附近轉悠。也因為此,魔宮附近方圓百裏內一隻耗子都沒有,被貓叼完了都。據魔宮幾個老頭統計,魔宮附近山上山下住著的貓保守估計得有上萬,展昭一聲令下估計能組成一個貓陣。


    展昭看了看已經爬上自己膝蓋的小貓,瞧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依然麵無表情,伸手包過一隻小貓捏了捏,很滿意。


    而船頭的霖夜火卻是很受傷,蹲在船頭瞧著棄他而去的大貓小貓——傷心……


    展昭覺得他性子就是個小孩子,於是問他,“你過來坐下喝杯茶吧?”


    霖夜火別別扭扭過來,白玉堂也沒說話。


    霖夜火坐下,月牙兒給他上茶。


    “你是不是做了什麽手腳?”霖夜火問白玉堂,“貓怎麽都上你這兒來了?”


    白玉堂放下杯子,不緊不慢來了句,“貓喜歡我唄。”


    霖夜火嘴角抽了抽——差點忘了,白玉堂是錦毛鼠,貓看到老鼠可不撲上去了麽,失算!


    “你什麽時候跟我比試?”霖夜火還挺執著。


    白玉堂不緊不慢,“之前不是比過了。”


    展昭好奇看兩人,那意思——已經比過了?誰輸誰贏?


    “那次不算!”霖夜火板起臉。


    展昭了然——看來是輸了!不過也不難估到。以展昭對白玉堂的了解,這人打架就沒輸過,除了功夫好,還有腦子也好,打架的時候各種會算計,和平時呆呆的樣子完全不同。別說內力比他低或者跟他差不多的,就算內力比他高的江湖前輩,也很難打贏他……霖夜火別看挺能咋呼,但是性子就像個小朋友,又二又缺心眼,跟白玉堂比武隻有輸的份兒。


    “你這麽駁了火掌門的麵子,不怕他們對你有意見?”展昭問霖夜火正經事。


    霖夜火眨眨眼,歪頭,來了個答非所問,“你和白玉堂誰厲害?”


    ……


    “呃……”展昭張了張嘴。


    “不過無所謂。”霖夜火湊近,盯著展昭的臉看了看,又回頭看白玉堂,最後一拍展昭的肩膀認真說,“你比他長得順眼多了!”


    展昭幹笑了兩聲——他究竟是比較糾結白玉堂比他功夫好,還是糾結白玉堂長得比他帥?


    想到這裏,展昭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霖夜火。


    霖夜火的確是長得十分出色的,但是……展昭還是覺得白玉堂更勝一籌,去輪是單純的相貌還是各種氣質、氣度、氣場、風度、瀟灑程度、等等等。


    展昭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太大所以心思太明顯,就見霖夜火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涼絲絲問,“你也覺得那耗子比我帥?!”


    “呃……”展昭搔了搔下巴,就見一旁白玉堂也看了他一眼。


    展昭有些尷尬不過還是伸起手,用手指對霖夜火比了一小段距離,“的確是他帥一點。”


    霖夜火扁著嘴,盯著展昭,“你看清楚了?”


    展昭猶豫了一下,將那段距離再比劃得大了一些,小聲說,“要再多一點的。”


    霖夜火倒抽了口氣,“他比我帥那麽多?!”


    展昭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嘴裏被人塞進了一顆甜棗。


    展昭嚼著甜棗,就感覺白玉堂伸手輕輕摸了摸他頭,那意思——乖貓!


    殷侯和天尊默契地到一旁的船頭看船工們收網撈魚。


    霖夜火蹲在椅子上,瞪展昭,“沒眼光!”


    展昭無所謂一攤手——蘿卜青菜各有所愛。


    “不過我不怪你,你被耗子毛蒙蔽了雙眼!”霖夜火喝了一口茶,苦得直吐舌頭,放下杯子認真跟展昭說,“我會讓你改變對我的看法的!”


    展昭眨了眨眼——茫然。


    “白玉堂!”霖夜火從椅子上蹦了下來,伸手一指白玉堂,“你既不肯跟爺比武,又不肯承認小爺比你帥,那麽我們選擇第三種比試方法吧!”


    白玉堂倒是有些好奇——第三種?


    “一個月時間!”霖夜火雙手叉腰挺著胸脯自信滿滿,“一個月之後,讓展昭選,我們兩個到底誰帥!”


    “呃……”展昭尷尬,想要阻止這種走向詭異的比試。


    但是霖夜火說完後,走到展昭麵前,一臉認真地說,“我會讓你發現我比他好的!”


    “呃……”展昭張了張嘴,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


    霖夜火表達完了,倒是沒剛才那麽著急了,悠哉哉坐下,伸手一把搶過白玉堂正摸著的那隻短腿貓——死白耗子你得意呀!搶你的貓!


    白玉堂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著那隻波斯貓的耳朵,回看他——跟我搶貓?有種。


    展昭抱著那隻娃娃貓,覺得氣氛有點詭異——跟自己有什麽關係麽?總覺得卷進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裏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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