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和白玉堂你一口我一口,喝了一罐子沒有加蜂蜜但是甜到倒牙的參茶之後,就打算睡了。


    紅櫻寨的晚上,雖然萬籟俱寂,但瀑布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可以聽到。


    說來也奇怪,眾人原本以為住在瀑布下邊會很吵,但是水聲卻很輕,根本不影響休息。


    白玉堂躺在床上,聽著那“嘩嘩”的水聲,走神。


    展昭房間裏的床是頭頂著頭,靠牆擺放的,於是,展昭和白玉堂現在也是頭頂著頭睡著,一起望著屋頂。


    “聽著倒反而像是海浪的聲音。”白玉堂常年居住在海上,對這種聲音很熟悉。


    “魯山寒建造的時候好像有什麽避音、攏音之類的設計。”展昭說,“紅櫻寨由下往上總共五層,最下邊一層聲音就好像是下雨,第二層就幾乎沒有聲音,第三層是海浪的聲音,第四層像溪流的聲音,第五層聽著才是瀑布的聲音。”


    白玉堂點了點頭,覺得神奇。


    展昭抬起頭,翻了個身趴著,往前蹭了蹭,趴著床頭矮矮的欄杆,看白玉堂仰躺的臉,“你不是喜歡建築和機括麽?我記得紅櫻寨裏有魯山寒當年留下來的圈套圖紙,明天拿給你看?”


    白玉堂仰起臉,看展昭的臉,“好啊!”


    “嗯!”展昭托著下巴,“來了就忙著查案,都沒有帶你好好逛逛紅櫻寨……紅櫻寨很多地方很好玩。”


    白玉堂也翻了個身,跟展昭臉對臉趴著,好奇問,“這裏其實是客房吧?”


    “嗯!”展昭點頭。


    “那你的房間在哪兒?”白玉堂問。


    “呃……”展昭似乎為難了起來,“這個麽……”


    白玉堂狐疑地看著他,“你不會是一直住在魔宮,沒回過紅櫻寨住吧?”


    展昭無奈,“我小時候是住在紅櫻寨的,最小的時候是和爹娘一起住,長大一點去常州我爹爹的老家住了一段時間,然後就大部分時間住在魔宮,或者到處跑。我自己的房間本來是每年能住個個把月的。”


    “本來?”白玉堂好奇。


    展昭望天,“不過自從十歲那年被占了之後,我就隻能搬到這裏住了。反正我也很少住……所以就搶不回來了。”


    白玉堂聽著都新鮮,“誰搶了你的房間?”


    展昭臉上表情有些複雜,“嗯……”


    白玉堂等著他說。


    “貓……”展昭囁嚅半晌,說了一句出來。


    白玉堂一愣,想起了展昭的招貓體質,他一路走進紅櫻寨倒是也看到了幾隻貓,不過按理來說展昭招貓的能力遠不止這個,開封府就引來了幾十隻,整天蹲在牆頭,紅櫻寨是老窩,得有多少貓?


    展昭無奈歎了口氣,“南邊有一座小山的,本來建造了一個很漂亮的閣樓,我娘打算給我住的,沒想到我太久沒住,被貓占領了,後來貓越養越多,大貓生小貓的……那閣樓就變成貓窩了,哪天有空帶你去看看,什麽品種的貓都有。附近人家想要養貓的,都上這兒要來。”


    白玉堂盯著展昭看了良久,被他逗笑了,“人家鵲巢鳩占,你是貓窩貓占,倒是也合情合理。”


    展昭歎氣,“少爺我也不知道上輩子得罪了哪隻貓妖,這輩子盡跟貓斷不了的關係!”說著,斜了白玉堂一眼,腹誹——還有耗子!


    兩人都沒什麽睡意,於是熄了燈,臉對臉聊天。


    展昭忽然想起來,“對了,你下午幹嘛去了?”


    白玉堂被他一提醒,倒是也想起來了還有些正經的事情沒說,就道,“差點忘了,我下午和你綠姨去查到了些線索,剛才告訴公孫了,忘了跟你說。”


    “什麽線索?”展昭覺得托著臉累,索性按著床欄一躍……到了白玉堂身邊,靠著枕頭問,“綠姨想出什麽好點子了?”


    白玉堂點了點頭,“你綠姨的確是聰明,這都能被她想到。”


    展昭順手抓起白玉堂的頭發試了試手感,邊聽白玉堂說。


    “她下午帶我去了賭坊。”白玉堂接著道。


    “賭坊?”展昭不解,“去賭坊幹嘛?”


    “我起先也不明白。”白玉堂道,“後來才知道,原來肖長卿好多手下都在賭錢!”


    “賭錢?”展昭覺得不可思議。


    “原來西海那些小島上的人都很有錢!”白玉堂道,“西海諸島海貨、草藥都多,關鍵是還產黃金。”


    展昭一驚,“金礦?”


    白玉堂點頭,“可是西海一帶太偏遠,島上常年沒什麽可玩的,所以西海這些門派的人一旦到了中原,基本都是白天賭錢,晚上逛窯子。”


    展昭張大了嘴,“肖長卿不管管啊?”


    白玉堂失笑,“肖長卿大概所有的時間都顧著用來恨你外公了,哪兒還有空管門下?”


    “一葉夫人剛死,他們也去賭錢?”展昭驚駭。


    “說起這個更叫人來氣了。”白玉堂搖頭,“西海那邊的人據說有個講究,說是死了寡婦賭錢會贏,所以肖長卿那些門下,凡是沒安排到任務的,都跑去賭錢了!”


    展昭也哭笑不得,“我明白了,所以綠姨讓你跟那些人賭錢,順便套話?”


    白玉堂點頭。


    “那你打聽出什麽來了?”展昭看著白玉堂的頭發就是手癢,伸手抓來放在指間轉來轉去。


    白玉堂也不去管他,讓他弄自己的頭發,說起來,這若是換了第二個人敢摸一摸五爺的頭發,估計就雲中刀伺候了。


    “其中一個賭錢的,是伺候肖長卿的隨侍。”白玉堂道,“他說昨晚上肖長卿可能做夢了,或者是夢遊了,大半夜看見他出門,叫他,他也沒搭理。”


    展昭皺眉,“他那麽肯定是夢遊?”


    “肖長卿就從他眼前走過去的。”白玉堂道,“不過……”


    展昭點了點頭,“如果他也喝了山茶花茶,就說不清是真看到了,還是自己在做夢了。”


    白玉堂點頭,“但是那隨侍提到,肖長卿臨睡前要了一壺茶,他給他端了一壺山茶花茶進去,不過肖長卿那天心情很不好,他也不敢多待,就出來了。後來他聽到摔茶碗的聲音,就上樓看了看,看到一葉夫人進了肖長卿的房間。”


    展昭皺眉,“摔茶碗……”


    白玉堂接著說,“不過一葉夫人沒待多久就出來了。”


    展昭趕忙問,“她出來的時候,手指有沒有受傷?”


    白玉堂道,“公孫剛才也這麽問,不過那隨侍應該是沒注意到。”


    “也是……這麽小的傷口。”展昭問,“那隨侍的茶,是從哪兒拿來的?”


    “是酒樓的夥計送到樓下,然後他拿上去給肖長卿的。”白玉堂道,“剛才影衛還特意去看了看,發現酒樓的茶水都放得很隨意,而且也沒什麽人管。整個客棧都被肖長卿的人占滿了,殺氣騰騰的,掌櫃夥計也不敢靠近,生怕聽到什麽不該聽的,給自己招災惹禍。而本應該看著這茶水的那些人就……”


    展昭點頭,“明白!白天賭錢晚上逛窯子去了麽!”


    白玉堂也點頭。


    “那看到肖長卿夢遊是在什麽時候?”展昭問。


    “在一葉夫人走了之後有一段時間,後半夜了。”白玉堂道,“而且那隨侍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回來的,他一直守在樓下,沒聽到腳步聲,可能是翻窗戶回去的。”


    “肖長卿怎麽鬼鬼祟祟的。”展昭輕輕摸了摸下巴,“公孫之前也說一葉夫人可能做了肖長卿的替死鬼……也就是說,原本的毒是在那一壺送給肖長卿的山茶花茶裏的。可是被肖長卿摔了,一葉夫人可能是在撿茶碗的時候不小心紮傷了手。於是中毒,回到房間之後,神不知鬼不覺就死了!”


    白玉堂點頭,“我們都這麽覺得。”


    “其實隻要問問肖長卿就都清楚了。”展昭無奈,“可惜他不見蹤影。”


    “見了蹤影他也不見得會回答你問題。”白玉堂看著展昭手裏自己的頭發。


    展昭拽起被子把自己蓋上,“困了。”


    白玉堂也躺好,“那就睡吧。”


    “嗯……”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眼睛眨了眨,就是沒閉上,似乎欲言又止。


    白玉堂好笑,“你想說什麽?”


    展昭道,“葉星說了些很奇怪的話……”


    白玉堂坐起來,“他說什麽了?”


    展昭倒是頭一次見他反應那麽大,拉他回來躺好,“我聽得不是太明白,不過你倆關係那麽好,怎麽以前沒聽你提起過。”


    白玉堂沒說話。


    “因為一葉夫人和小禍叔的事?”展昭問,“可你其他好朋友都有介紹給我認識,我又不問背景。”


    白玉堂遲疑了一會兒,道,“葉星和我很早就認識。”


    展昭點頭,“這個我知道。”


    “他喜好和我很相似。”白玉堂低聲說了一句。


    “然後呢?”展昭問。


    “就是我倆經常同時看中一樣東西。”白玉堂略感無奈地說,“喝酒吃飯口味都接近。”


    “然後?”展昭追問。


    “咳咳。”白玉堂咳嗽了兩聲,道,“他還和我似的,喜歡……貓。”


    白玉堂將個“貓”字說得挺小聲。


    “繼續。”展昭戳白玉堂,聽得挺開心。


    白玉堂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展昭,“就沒有然後了。”


    展昭微微眯起眼睛。


    白玉堂咳嗽了一聲,翻個身,“睡了貓兒,明天還早起。”


    展昭一手扒著白玉堂的肩膀,下巴靠在他脖子旁邊,問,“因為他和你喜好差不錯,所以你怕他跟你搶,喜歡的東西都不告訴他,不給他看了,是麽?”


    白玉堂沒做聲,良久,“嗯。”了一聲。


    展昭愣了,隨後,哭笑不得,又往上靠了靠,“你不是吧……你可是白玉堂!那葉星雖然人是不錯,可是真的不能跟你比較啊!”


    白玉堂聽到之後,雖然這麽說兄弟不厚道,但是……還是很順耳的。


    “喂。”展昭推了推白玉堂,“你以前被他搶走過什麽啊?”


    白玉堂歎了口氣,良久,說,“我以前養了一隻黑貓,本來跟我挺好……後來他去了一趟陷空島,那貓跟他走了。”


    展昭睜大了眼,“你不搶回來?”


    白玉堂頗為無奈地翻了個身,看展昭,“那隻貓是自願跟他走的,他對貓從來都很有一套!”


    展昭愣了,盯著白玉堂看,“所以你之前心事重重的,不是擔心他誤會你或者擔心他被人利用?”


    白玉堂失笑,“葉星說得好聽是講道理又聰明,說難聽點那是個鬼靈精,從來隻有他騙人的份誰騙得了他?我就覺得奇怪誰會出這種招對付他,現在看來,竟然是錯殺了一葉夫人,可惜了。”


    白玉堂說完,展昭卻不說話了。


    白玉堂看看他。


    展昭也在看他。


    白玉堂歎氣,“睡吧。”


    展昭問,“他搶走了你一隻貓?”


    白玉堂望天,最終還是說了實話,“他搶走了我很多貓!”


    展昭張大了嘴,“很多?”


    白玉堂也無奈,“我好吃好喝喂得挺好,他一來,那些貓都跟他走了。”


    展昭盯著白玉堂看了良久,忽然爬起來,翻一旁的兜子。


    沒一會兒,就見他翻出了一個紙包來。


    “什麽?”白玉堂不解。


    展昭拿出一顆來,塞到白玉堂嘴裏。


    白玉堂不解,嘴裏的東西甜甜的,還有點山楂味,“山楂糖?”


    這是之前小四子給展昭吃的糖果,什錦的,水果糖,什麽口味都有。白玉堂這顆酸酸甜甜,正好是山楂味。


    展昭卻是搖了搖頭,“不是。”


    白玉堂含著糖,“那是什麽味道?”


    “這不是糖!”展昭認真說,“是藥!”


    白玉堂不解地看著他,甜的!不是糖還是藥?就有些好笑地問,“什麽藥?”


    展昭微微一笑,“定心丸。”


    白玉堂走了個神差點把糖吞下去。


    展昭適時地伸手,輕輕拍了拍他胸口,在他耳邊說,“那些貓都沒眼見罷了,這世上總有一隻貓是死心塌地粘著你不會被拐走的!”


    白玉堂一愣。


    展昭說完,翻身蓋被,“睡覺。”


    這回輪到白玉堂不肯睡了,湊過去,握著展昭肩膀,下巴貼在他耳側,“你剛才說什麽?”


    “哈啊~”展昭打哈欠,“好困啊。”


    “貓兒,定心丸還有麽,再給我兩顆。”白玉堂搖了搖展昭。


    展昭索性將一包糖都給他。


    白玉堂拿著糖紙包,“那我吃一顆你跟我說一遍剛才的話。”


    展昭扯被子蒙頭,露在外邊的耳朵緋紅。


    “貓兒。”白玉堂搖搖他,“我吃第二顆了,我準備吃一晚上,你也說一晚上給我聽。”


    展昭悶在被子裏無奈,“吃一晚上糖豆……甜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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