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尾,眾人終於是回到了開封城。


    開封城依然是一派的熱鬧祥和,再加上春意盎然,眾人這一路日夜兼程的疲憊也是消減了幾分。


    回到了開封府正門前,眾人仰起臉看著熟悉的大門……總覺得,開封府好像是哪裏不太對勁。


    小四子剛下馬車,仰臉準備跟府衙屋簷下的燕子一家打個招呼,可是一抬頭嚇一蹦,拽住公孫的袖子,“爹爹,開封府多出了一個角!”


    眾人默默地仰望著那所謂的多出來的一個“角”,都下意識地看了身邊的展昭一眼。


    展昭抱著胳膊正在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以免在大馬路上暴走被人看笑話。多出個什麽角來?可不就是他的那座被白玉堂改建了的“小樓”麽。


    白玉堂也下了馬,這一路上他騎馬,幺幺就來搗亂,改騎龍,白雲帆就在下邊踹蹄子,把五爺忙得夠嗆。


    仰臉看了看,果然……展昭別院整體加高改建之後,開封之最當之無愧。


    “嗯!”白玉堂點頭,“還不錯。”


    包大人也下了馬車,和八王爺一起品評了一下。


    大人點頭,“比想象中的還高啊!”


    八王爺讚歎,“白少俠甚有品位啊!”


    趙普也湊上來研究了一下,“這個霸氣啊!”


    展昭無語地看著研究建築的眾人,歎氣——那好像是小爺我的宅子!


    開封城百姓比起整天得閑瞎折騰的魔鬼城百姓還是靠譜不少的,畢竟見慣了場麵,而且開封府已經養了一隻老虎了,有一條也不是那麽讓人難以接受。當然了,幺幺展開翅膀從城門上空滑翔而過的時候還是引起了很多人圍觀。開封藏龍臥虎,不少老人都說,這個不是龍,應該就是大型的飛蜥。


    將各自行禮拿好,眾人回府安頓,丫鬟小廝門也忙開了,包夫人帶著人出來張羅,廚房大娘準備午飯,冷清了一段時間的開封府,再一次恢複了熱鬧。


    展昭一腳踏進院子,先左右看看——幸好白玉堂雖然有時候行事誇張了一點點,但畢竟還是個很有品位的人,沒把院子折騰成龐太師家裏那樣,沒玉石也沒金磚,整體還是保持了原來的清雅簡潔。


    展昭鬆了口氣。


    白玉堂則是歎了口氣。


    展昭瞧他。


    白玉堂開口,“儉樸。”


    展昭踹了白玉堂一下,大踏步走向那座“閣樓”。


    小樓的大門真的改裝過了,四扇窄門改成了兩扇寬門,打開之後幺幺橫著都能進出了。


    展昭深呼吸,猛地打開門往裏一看……倒是出乎意料,房間除了變得大了一些之外,裏邊的陳設一點都沒變,家具還是以前的家具。正中間的空間加大了數倍,還有一條碩大的毯子,以及一個巨大的……巢?


    “這是什麽?”展昭走過去,看地上一個碩大的,鳥窩一樣的東西。用手摸了摸,問,“是用藤條編的?”


    “甘草和軟藤。”白玉堂走了進去,道,“我跟公孫打聽了一下,公孫說蜥蜴喜歡睡在這種巢裏……”


    白玉堂話沒說完,身邊白影一閃。幺幺飛到巢穴上空,左右看了看,隨後舒舒服服趴在了裏邊。它掉整了一下姿勢,顯然極喜歡這個窩,還聞了聞四周圍,這裏到處都是白玉堂和展昭的味道,幺幺確認——這裏應該是家裏了!


    小五也溜達了進來,在大毯子上伸懶腰,對加大加寬的毯子很滿意。


    展昭四外看了看,發現一個問題,“你不是造了三層麽?沒樓梯怎麽上去?”


    白玉堂伸手指了指上邊。


    展昭仰起臉看,張著嘴再一次傻了,房屋內部的結構萬分精巧,沒有樓梯,但是每隔一段距離有一根橫梁,呈現螺旋狀。外部看雖然三層,內部卻是很多很多層,而且都是不規則的樓板。


    白玉堂顯然很滿意展昭的表情,微微地笑了。


    展昭縱身一躍上了二樓,發現四處都有窗戶,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色,每一層樓板各有不同,有的還有供水的係統,以及屏風遮擋,專門的洗澡用的樓層都有,結構之複雜簡直就像是一座縱向的迷宮。


    展昭一層層玩上去,最後到了頂層,整個頂層四周都有琉璃窗戶,可以看到開封城的四座城門。


    展昭忽然意識道白玉堂其實也不算取巧,這的確可以稱之為整個開封最棒的了望塔。


    展昭盯著外邊發呆,就感覺身後有人拍了拍他。


    回過頭,白玉堂已經在他身後,伸手指了指上邊。


    展昭微微一愣,望屋頂的上方。


    白玉堂擰了一下一旁的轉軸,隨著“哢噠哢噠”的響動傳來,屋頂上出現了一扇天窗。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對他挑挑眉,示意他,可以從窗戶出去。


    於是,展昭從天窗鑽了出去,發現屋頂的設計也很巧妙,可以直接坐人。


    展昭坐在長長的屋脊上,放眼望去,整個開封城盡收眼底,簡直心曠神怡。


    白玉堂也走了上來,坐在他身邊,指了指開封府展昭院子旁邊的一大塊空地,道,“我準備在那裏挖條河。”


    展昭張大了嘴,剛想說不準,白玉堂道,“公孫說,幺幺喜歡有水的地方,最好是每天能遊會兒泳。”


    展昭想了想,算了——愛挖就挖吧。


    這時,就聽到下邊的鳴叫聲,展昭和白玉堂探頭看,幺幺從外邊飛了上來,收了翅膀落在他倆身邊,一起看開封府的全景。


    上不來的小五在下邊急的嗷嗷直叫。


    院子裏的動靜引來了公孫趙普等人。


    小四子坐在趙普肩膀上指著上邊的展昭和白玉堂,樣子是也想上去。


    趙普走進展昭房裏觀摩了一下,“哎呀,好東西啊!”


    公孫點頭,“了不起是了不起,不過不會武功不是上不去了麽!”


    趙普無奈一笑,逗公孫,“白玉堂造的麽,他目的應該隻是讓展昭玩得開心點。”


    公孫也笑著搖頭,將小四子交給蹦躂著要上去的蕭良。小良子背著小四子蹦蹦跳跳到了屋頂,也從天窗出到外邊,小四子都看傻了,在屋頂一個勁叫公孫上來看。


    眾人鬧到晌午左右,正準備吃飯,南宮紀就來了。


    寒暄了幾句,南宮跟白玉堂打聽建造小樓的工匠,今天已經有好幾撥人跟白玉堂打聽過這建樓的工匠了,貌似都想造一座。


    白玉堂說得頗為大氣,“就是陷空島的普通工匠,平時也造船。”


    眾人默默地望天,五爺言下之意——誰造的不重要,關鍵是爺的設計獨一無二!


    趙普問南宮,“宮裏情況怎麽樣?”


    南宮道,“一切如常,要準備春試的事情,包大人估計有的忙。”


    說到春試,眾人都看一旁的包延。


    小四子問他,“小饅頭,這次春試你也參加麽?”


    包延點點頭,“我娘讓我參加呢。”


    “喂。”龐煜戳了戳包延,“你行不行啊?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外邊玩。”


    包延眯起眼睛,“我哪裏有玩,我一直在念書!”


    公孫倒是無所謂,“放心好了,包延應付春試應該不成問題。”


    “包大人還在宮裏?”展昭問。


    南宮點頭。


    眾人都有些好奇。


    趙普問南宮,“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南宮一愣,看趙普,“王爺具體指什麽?”


    趙普嗬嗬一笑,“你少來這套,皇上從去年年底就開始念叨讓包相早些回開封,之前被迷城的事情耽擱了,這次包相剛回來就被人帶進宮去了,顯然是著急了。”


    南宮似乎有些無奈,看了看眾人。


    從南宮的表情,明顯可以看出他欲言又止。


    趙普於是拍他肩膀,“不怕,說麽!趙禎還舍得砍你不成啊?”


    南宮紀無語地看著趙普,想了想,道,“其實也不算什麽大事情。”


    眾人都挑著眉頭,那意思——不信!


    天尊八卦地湊過來,“是宮闈秘史麽?”


    南宮猶豫了一下,問趙普,“你還記得七歌這個人麽?”


    趙普微微一愣。


    眾人都好奇地看趙普——七歌?


    公孫見趙普微微皺眉,就問,“七歌是誰啊?”


    “呃……”趙普看了看左右,擺擺手,“嘖,還是算了,吃飯吃飯。”


    眾人越發的疑惑起來——什麽事情,趙普臉色都變了。


    等吃完了飯,包大人回來了,還帶來了許久未見的龐太師。


    “小胖胖!”


    小四子一看到龐太師,飛奔著撲過去。


    太師樂得肚子直顫,抱著小四子一聲心肝兒一聲寶,叫得那個親啊。


    包大人看著挺著急,剛坐下沒喝一杯茶,外頭就有人找他。都是龍圖閣和太學的,估計是說春試的事情。包大人臨走還跟趙普說皇上想見他,趙普立刻就溜走了。


    眾人都忍不住皺眉——趙普瞞著什麽呢!


    最後,院子裏就剩下龐太師和開封府眾人。


    龐煜一拍他爹的肩膀,“爹!七歌是誰?”


    “噗……”太師一口茶水噴出來,狐疑地看著眾人,“你們怎麽知道七歌的事?”


    “她到底是誰?”白玉堂有些沒耐心了,這有什麽可隱瞞的?


    “七歌是原本宮裏的一個宮女。”太師將小四子放到一旁,端著茶杯慢悠悠說,“專門給人打燈的。”


    “打燈?”


    “晚上後宮嬪妃出來進去,得有個人打燈啊,七歌乖巧,總拿著個很亮的宮燈在後宮給照路。”太師道,“她年紀和皇上差不多大,皇上小時候可喜歡她了。”


    眾人都挑眉——皇上不是從小就喜歡龐妃麽?


    太師擺手,“不是那種喜歡,當妹子一樣的。別看七歌是個丫鬟,那姑娘我也見過,特別聰慧,還有就是她暗戀九王爺。”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哦?


    公孫眨了眨眼,搔搔頭似乎不怎麽自在,來了句,“趙普還有人暗戀啊?”


    眾人默默瞧了公孫一眼——幸虧趙普沒在這兒。


    小四子捏著手,“九九那麽好,一定好多人喜歡呢。”


    眾人又默默看了小四子一眼——這爺倆要是能均衡一下就好了。


    “我沒見過這麽個丫鬟啊。”展昭出來進去皇宮也挺多次了,他人緣好又沒架子,好多丫鬟他都認識,可趙禎身邊的確沒一個“七歌”啊。


    “七歌很早就死了。”太師道。


    眾人驚訝。


    “很早是多早?”公孫問,“這麽年輕怎麽會死?意外麽?還是疾病?”


    “死了十一二年了吧。”太師搖了搖頭,“死因一直不知道。”


    展昭皺眉,“不知道?”


    太師道,“事情非常奇怪,七歌那天晚上突然死了,還是死在了禦花園裏,侍衛們發現的。她身上沒傷,之前也沒病……總之就那麽平靜地躺在花園的芙蓉花叢裏,死了。”


    眾人麵麵相覷。


    公孫皺眉,不留下外傷的殺人方式多了去了,另外,也不排除是突發疾病,隻是……平靜地躺在芙蓉花從裏,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是被人害死的吧?


    “宮廷裏最忌諱這種事情,這案子一直沒破,也沒人聲張。但是流言蜚語不少,有說是當年的太後覺得皇上跟七歌走得太近,所以殺了她,同時也是警告那些宮女,離皇上遠一點”太師挑挑眉,“當年的那位太後你們也是知道的,狸貓換太子那位……別說一個宮女,我閨女都差點死她手上。”


    眾人一驚。


    公孫問太師,“當真啊?”


    太師撇嘴,“提起來一肚子火,不提也罷,總之大家都比較偏向於七歌是死在她手裏的。為此,皇上不開心了好一陣子。不過其實仔細想想,應該跟太後沒關係!因為七歌喜歡的是九王爺,這誰都知道的事情,七歌還挺大方的,比一般姑娘家膽子大些。”


    公孫摸了摸下巴,“那趙普呢?聽著挺好一個姑娘啊。”


    太師笑著搖頭,“王爺?提起七歌他估計就頭疼。”


    公孫很想問問為什麽,但是好像自己很在意似的,於是就沒怎麽說。瞧了瞧小四子,公孫先生想著,一會兒晚上,讓小四子仔細問問趙普。


    “那姑娘死得不明不白……以趙普的性格,沒給她報仇麽?”白玉堂突然問。


    太師苦笑,“還有一種傳說,七歌是被太皇太妃殺死的。”


    眾人望天——不是吧……


    “皇奶奶才不會呢。”小四子搖頭。


    “你皇奶奶可不是省油的燈啊小四子,那是女中豪傑。”太師提醒他。


    小四子搖頭,說,“皇奶奶對丫鬟們可好啦,女中豪傑才不欺負女人的麽!皇奶奶說的。”


    這時,就聽門口傳來笑聲,“呦嗬,乖孩兒啊,算皇奶奶沒白疼你。”


    眾人望門口,就見八王爺扶著太皇太妃走進來了。


    眾人都起身——這可是稀客。


    太皇太妃腿腳不便,常年也不出門,這次不知為何來了。


    見眾人都起身,太皇太妃擺擺手,道,“哎,我阿爹快來了,我坐不住了所以來你們這兒看看這樁樓,解解我這心焦。”


    眾人心中了然,他們是先來的,後頭還有鄒良和歐陽的大軍,鄒玥和趙普的達旦都來了,達旦就是來看皇太妃的。這父女倆可有好些年沒見了,難怪太皇太妃坐不住了。


    “你們在說七歌的事情啊。”太妃坐下,無奈笑了笑,“她可不是我害死的。我兒也不喜歡那姑娘……哎……”


    太後長出一口氣,問,“是不是提起七歌澤嵐臉色都變了啊?”


    眾人都點頭。


    太後哭笑不得地說,“我家澤嵐小時候叫那姑娘的鬼魂撲過,嚇得他將禦花園的牆都踹翻了。”


    眾人張大了嘴。


    小四子捂嘴,“鬼魂?”


    太後直擺手,“可邪門了,你們沒發現澤嵐現在還是不喜歡進宮麽?進了宮也不往那個花園走,禦花園西邊一個小院子常年封住,那是芙蓉園,就是七歌死的地方。”


    眾人了然——難怪趙普臉色都變了。


    不過展昭和白玉堂則是疑惑——趙普一個鬼見愁會怕鬼?難道是真的鬼不成?


    “怎麽在說七歌的事情?”八王爺問太師,“因為燈麽?”


    太師點頭。


    “燈?”展昭問。


    “是這樣。”太師道,“自從七歌死後,宮裏每年到她死的這個月份,晚上都能看到一個很亮的宮燈在飄。”


    眾人一驚。


    小四子鑽公孫懷裏去了——真鬧鬼?!


    “七歌什麽月份死的?”展昭多嘴問了一句。


    八王爺無奈搖搖頭,“可不就是這個月麽,而且啊,今年還出了點事情……所以皇上有些毛了,準備查清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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