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用青塚鱗劈了整座山壁,等山壁都塌下來,其後的洞穴裏,出現了一樣讓吳一禍都忍不住讚一聲“神跡”的東西來……


    是什麽東西?是一座雕像!


    這座山崖目測一下高約五十丈,那雕像雙腳著地頭頂處到達山崖頂端,寬度也幾乎是撐滿了整個山洞。看著像一尊彌陀,三個腦袋,類似蛇頭,總之從造型到細節都分外的詭異,完全不像是平日所見雕塑的風格。而且帶著一種古樸之感,像是古物。這三頭彌陀像與那日眾人在鬼知道家中看到的那尊三頭金陀像稍稍有些相似,但是鬼知道家裏那個感覺完全沒有這個的氣勢,跟沒這一股莫名的妖氣!


    而最最讓眾人驚訝的是,這尊雕像金光燦燦,看著像是金的。


    展昭看了好一會兒,道,“就算是鍍金的都覺得好貴。”


    五爺走過去,伸手敲了敲那尊三頭金陀像,又側耳聽了聽,仰起臉望著雕像,開口,“純金打造。”


    展昭張大了嘴——真的假的?


    吳一禍抱著胳膊也仰著臉看,“這東西是哪兒來的?是佛還是鬼?”


    三人正看,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喊,“我滴個娘啊!”


    三人回頭,就見龍喬廣站在不遠處。右將軍剛才以為地震了,又聽到上邊“轟隆”一聲地動山搖,好似半座山都塌了,他有點擔心山下的展昭他們,心說可別壓在山下了!於是,廣爺吩咐手下看著墓地,自己先跑來瞄一眼,結果傻了眼。


    龍喬廣跑到展昭他們旁邊,“這什麽?”


    展昭問,“你帶聯絡響箭了沒?叫你家元帥也來看一眼,最好把公孫也叫來,看看有沒有人認識這東西。”


    “別響箭了。”龍喬廣撒腿往外跑,“我去叫!”


    右將軍衝回去了,白玉堂和展昭還有吳一禍繼續端詳這尊雕像。


    沒一會兒功夫,頭頂上傳來了幺幺的鳴叫聲。


    幺幺在山頂打了兩個盤旋之後就落到了地上,從它背上,公孫抱著小四子下來了,小良子直蹦躂,“哎呀娘呀!這啥?!”


    與此同時,一個紅色的身影也落了下來,霖夜火蹲在一塊石頭上,仰著臉瞻仰那佛像,邊跟身旁的鄒良感慨,“好大!”


    緊隨而來的,是趙普他們,連包大人都來了。


    眾人在佛像前看了好久。


    展昭問公孫,“知道這是什麽像麽?”


    公孫直搖頭,“看著像是鬼知道說的那尊三頭金陀,但是又似乎不太像,我也沒見過這樣的。”


    “看著像是什麽異域。”霖夜火道,“我去找那胖和尚來認認。”說完,跑沒影了。


    眾人又研究了那佛像一會兒,歐陽帶著大批的皇城軍來把西山整個給圍上了。


    霖夜火也帶著無沙大師來了。


    無沙大師到了山下看到那尊金像愣住了,皺眉,“這是……鑄造工藝絕不屬於本朝。”


    “大師,這是菩薩還是妖魔?”展昭問。


    無沙大師沉默良久,“看著像尊邪神。”


    “管什麽的?”霖夜火好奇,“那些神佛不是都管一樣的麽?有的管生死有的管姻緣什麽的。”


    無沙大師無奈瞧了瞧自家徒弟,伸手拍他頭,“你少信口開河,對佛爺不敬小心臉上長痘。”


    霖夜火一驚,趕緊捂臉。


    龐煜也上去拍了拍佛像,扒著聽了聽,點頭,“真的純金的!”


    趙普讓人從宮中找這方麵懂行的工匠來檢查一下這尊像,順便看看有沒有人認得。


    展昭八卦地問白玉堂,“這裏多少黃金?”


    白玉堂失笑,“要看金子純不純了,不過造那麽大一座金像,金子不可能很純,應該摻了不少東西,不然就該塌下來了。”


    “哦……”展昭點頭,原來如此。


    “對了。”龍喬廣過來跟展昭說,“金家的墓群找到了。”


    展昭和白玉堂點頭,拉著公孫,先去看看墓地,那意思,準備挖墳看屍體。


    等眾人到了西山另一側的一塊平地上,就見曹蘭他們都在呢,眼前十幾座墳,建造得都挺像樣的,看得出是大戶人家的祖墳。


    其中最氣派的幾座應該是金家的祖先,而相對來說比較新的幾座,就是金老爺子一家人了吧。


    展昭他們沒找到金老爺子和他幾位夫人的墳,不過卻找到了一座看起來十分考究的新墳,墳墓用的都是上好的石料,隻是四周圍雜草叢生,看來很久沒人打理了。而墳墓前邊矗立著的一塊墓碑上,寫著“金善”的名字,這就是金家那位小少爺的墳墓了!


    “挖開看看吧。”趙普倒是也爽快,讓赭影帶人趕緊挖。


    赭影手下的掘子軍挖個地道也就半盞茶的功夫,這一個小墳塋,沒一會兒就挖開了,棺材抬了上來。


    公孫一驚,“哇!”


    赭影也點頭,“棺材好重!”


    “這是極品的金絲楠木啊!”龐煜直咂嘴,“比先皇那口還好呢。”


    話出口,包延踹他,叫他少胡說八道。


    趙普沒什麽研究,不過看著棺材的確挺厚實的。


    白玉堂對拿著鐵杆準備撬棺材的赭影他們擺擺手,“敲不開的,這個用的是螺栓,有機關。”


    眾人麵麵相覷——這棺材高級了!


    五爺圍著棺材走了一圈,最後找到一個地方按下,就聽到棺材裏邊傳來了“卡拉卡拉”的響聲。


    隨後白玉堂又敲了敲棺材板聽了聽聲音,找到一個地方,伸手一按……彈出來了一個轉盤一樣的東西。五爺握著轉盤轉了幾下,就聽到一連串的響聲傳來,隨後原本嚴絲合縫的棺材板往上輕輕一彈,出現了一條縫隙。


    眾人都驚歎——好高級!


    展昭好奇問白玉堂,“你怎麽知道怎麽開?”


    白玉堂道,“這種金絲楠木的高檔棺材,全天下就一家鋪子有賣的,全記棺材鋪,全萬生的買賣。”


    全萬生這個名字眾人都聽過,人稱棺材全,全記是專門買棺材的,各地有很多分店,他家不賣普通的棺材,都是千兩以上的好棺。


    “你認識全萬生啊?”龐煜好奇,“他竟然教你開棺材的法子?這種棺材裏邊是可以放陪葬品的吧?”


    白玉堂淡淡一笑,“他沒教過我,是我教的他。”


    眾人都一愣,看白玉堂。


    白玉堂道,“我姑奶奶過世的時候去他那兒訂了一口楠木的棺材,不過蓋棺材的方法太老套了,於是我教了他這個法子,他問我能不能用在其他棺材上,我說無所謂。這種機關蓋棺的時候可以自己調轉盤,怎麽轉的手法不一樣,扣上之後,隻有相同的手法才能打開。不過這種機關有個開的共同方法,隻有我知道。”


    “也就是說隻要是裝了這種機關的棺材,你都能打開是不是啊?”龐煜好奇。


    白玉堂點了點頭。


    “等一下!”


    眾人正討論棺材,展昭突然舉手打斷。


    趙普也點頭,“我也覺得奇怪。”


    展昭拽過白玉堂,指了指自己,“咱倆同歲哦?”


    白玉堂點點頭。


    展昭又指了指棺材,“金善二十年前死的!”


    眾人接著點頭。


    展昭又指了指白玉堂,“二十年前你還沒小四子大呢,你就教人做棺材機關?”


    眾人也都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道,“我姑奶奶是六年前過世的。”


    眾人一愣,隨後看棺材,“也就是說……”


    “這棺材絕對買了六年不到。”白玉堂回答。


    眾人盯著棺材看了良久,都抽了口氣,“難道半當中換過棺材麽?”


    公孫搖頭,“金家人不是都死絕了麽?誰幫著換棺材?”


    “那裏邊的究竟是不是金善啊?”包延也不解。


    趙普對赭影使了個眼色,那意思——開棺。


    紫影和赭影雙雙抓住棺材板往外一掀……


    就在棺材打開的一瞬間,眾人借著火把的亮光,看到了棺材裏的景象,幾乎是同時睜大了眼睛,小四子一捧臉,“啊呀!”


    眾人此時盯著棺材看的神情,就跟剛才看到那尊三頭金陀的驚訝程度差不多。


    隻見那名貴的金絲楠木棺材裏,的確是有一具屍體……或者說,裏頭跟睡著個人差不多,那屍體麵色如常人,不腐不爛。十七八的一個少年,就跟包延他們差不多大,麵容清秀神情安詳,穿著一身幹淨考究的白色壽衣,靜靜地躺在那裏,這要是抬出來擺在床上,絕對會覺得隻是個熟睡的少年。


    “他真的死了麽?”包延忍不住問。


    公孫伸手進去抓手腕把脈。


    眾人都有些擔心那屍體會突然跳起來或者睜開眼睛。


    公孫把了一會兒脈,搖了搖頭,“的確死了,死得很透。”


    “可為什麽屍體不會腐爛?”展昭不解,“因為棺材好麽?”


    “棺材好也不會死了跟沒死似的吧!”公孫皺眉,“屍體也不硬,皮膚還很柔軟,真是匪夷所思!”


    “他脖子上有勒痕。”白玉堂指了指屍體的脖頸。


    公孫查看了一下,點點頭,“附和上吊死的特征,但是也有可能是被勒死。”


    “這個究竟是不是金善呢?”包延問。


    “當年見過金家少爺的人應該不少。”展昭道,“明早找人來問一問吧。”


    眾人都點頭。


    白玉堂又將棺材蓋上,公孫讓衙役們將屍體運回開封府,他要仔細驗屍。


    眾人回到開封,就見院子裏,那些骸骨已經基本都拚完了,跟之前公孫推測的一樣,都是外傷死,不像是事故或者意外,更不像是被吃了,更像是突遭劫難。


    ……


    次日清晨,整個開封府都轟動了。


    好多人都傳說西山挖出了金佛,有一座山那麽高,好在皇城軍連夜搭了個架子將三頭金陀的四周圍都用油布遮了起來,才沒引來更大的騷亂。


    皇宮裏,趙禎聽去看過了實物的南宮詳細地講了一下西山的情況,也是驚訝非常,同時,趙禎托著下巴感慨,“這開封府裏除了有衰神還有財神啊!他們這一路查案都給朕尋到多少寶貝了?嘖嘖!”


    ……


    天尊和殷候一大早聽說了,也都拉著展昭白玉堂跑去參觀。


    展昭問二老見過這樣的雕像沒,兩人都搖頭,表示第一次見到,各種神奇!


    這三頭金陀的雕像白天看更加的震撼。


    殷候皺眉,“這東西鐵定不吉祥,簡直妖氣逼人!”


    展昭和白玉堂也點頭……昨晚上黑漆漆的看不清那三個像極了蛇頭的腦袋,今天仔細一看,那三張怪臉的表情竟然完全不一樣,而且怎麽看怎麽邪性,難怪昨天無沙大師推斷是邪神,的確是有那個範兒。


    眾人正討論,就見有人跑了過來,是太學的王夫子。


    展昭眯眼,太學的一跑來就沒好事,不是又死人了吧!


    正想著,王夫子跑到切近,“諸位,林夫子讓我來提醒各位,今日晌午之後要去太學的。”


    展昭微微一愣。


    白玉堂也不解,“去太學幹嘛?”


    “果然不記得,幸虧林夫子考慮周全讓我們挨個兒來通知。”王夫子無力,“皇上下旨了讓各位奉旨教書的,林夫子不是給了你們課程麽?”


    展昭和白玉堂都望天,那課程都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不是兩天後才開始上課的麽?”天尊倒是還真看了那張課程的安排,不解。


    “今日是太學新生集體入學的日子,按照太學慣例,新生要認識所有的夫子,還要聽先皇留下來的教誨,以及皇上的訓話,所以下午你們一定要去的呀……”


    展昭抱著胳膊,“我們也要去?又不是常駐就教幾堂課而已。”


    王夫子立刻嚴肅臉,“太學傳統即尊師重道,一日為師就終身為父……”


    展昭趕緊擺手,“我可不要那麽多兒子女兒!”


    “非也非也!”王夫子直晃腦袋,看著又要拽文了,展昭無奈隻好先打發他走,“我們下午就過去,下午就去……”


    王夫子點點頭,隨後又好奇地問,“聽說挖出了金佛?我能看看麽?”


    展昭等人對視了一眼,這位王夫子也一把年紀了,能在太學當夫子的都不是省油的燈,學識淵博,王夫子又出了名的對佛法風俗之類的有研究,還去西域遊曆過,沒準能認識,於是就引著他到了山洞前觀看。


    王夫子抬頭一看,傻眼了,搔著頭“呃”了半天,呃得眾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展昭問,“夫子,你以前見過?”


    王夫子手指著那佛像點頭,“我可能是見過!”


    眾人倒是驚訝。


    可王夫子手指頭指著那金佛似乎是想不起來,“肯定不是這麽大個,沒準是在書上或者哪兒,反正我肯定見過一模一樣的!”


    眾人焦急,王夫子也急,但是越急越想不出來,跟卡住了似的。


    “是在太學裏見到的?”白玉堂對付天尊有經驗,一般老頭想不起來什麽事情的時候,給點提示是最好。王夫子最常待的地方必定是太學,所以先從太學提起。


    “呃……”王夫子眨了眨眼。


    展昭接著提醒,“書上看到,畫像之類的麽?”


    王夫子一愣。


    眾人還想再提醒他幾句,他卻一拍手,“啊!團扇!”


    眾人看著他,“團扇?”


    “我見過福仙樓的媛兒拿過這個團扇!”王夫子一拍頭。


    眾人默默地看了老夫子一會兒。


    一旁天尊摸下巴,“福仙樓不是喝花酒的地方麽?”


    殷候也搖頭,“哎呀,夫子你都一把年紀了,悠著點啊。”


    王夫子一愣,隨後麵紅耳赤直跺腳,“哎呀要死了!我當然沒有!不是!哎呀……”


    展昭見老頭就快吐血了,趕緊勸,“不要緊的,風流才子麽,喝花酒平常事……”


    白玉堂一臉佩服地看展昭,你這是怕他死啊還是嫌他死的慢?


    果然,老頭百口莫辯急得直喘。


    白玉堂就問他,“你在哪兒看到的?”


    王夫子直撫胸平氣,“福仙樓裏的是琴姬不是窯姐啊,賣藝不賣身的!媛兒姑娘是我一個朋友姚山水的紅顏知己,那日我與山水喝酒的時候她正好撫琴,扇子就放在手邊,因為古怪所以我多看了一眼。”說著,老頭還指天發誓,“媛兒都好做我孫女兒了,你們不要胡說啊!我身家清白沒有苟且之事!”


    展昭等人望天,這王夫子不遜於林蕭夫子那麽古板,別一會兒以死明誌自證清白了,趕忙點頭表示相信他。


    “你是說,福仙樓的琴姬拿著畫了這三頭金陀像的團扇?”展昭問。


    王夫子點頭,“我應該沒看錯。”


    “姚山水……”展昭摸了摸下巴。


    姚山水也是個文人,是皇城很有名的畫師,此人風流成性相當有名,紅粉知己應該不少,不過一個正常的姑娘家會拿著畫有那麽可怕圖案的團扇,就有些奇怪了。


    展昭覺得是條線索,可以去找這個媛兒問問。


    王夫子喘勻了氣,囑咐幾人,“諸位下午不要忘了來太學啊!還有,林夫子說要商量一下四院交流的事情,到時候夫子們要聚議的,也希望各位高人參加,事關太學榮辱,一定要同舟共濟!”


    說完,王夫子回太學去了。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耗子,教書的事情怎麽辦?


    白玉堂沉默半晌,看展昭——早跟你說私奔你又不跟我走!


    展昭眯眼,對著一旁努了努嘴——拖家帶口的怎麽走?


    白玉堂轉臉,就見天尊背著手,正跟殷候商議,“教他們些什麽好呢?”


    殷候想了想,“告訴他們江湖正派沒有多少好人什麽的。”


    天尊點頭表示同意,邊問,“要不要跟他們講講趙禎小朋友他爹的糗事?”


    殷候覺得蠻不錯,“還有趙普他爹幹過什麽壞事之類……”


    展昭和白玉堂無奈扶額——讓這兩人去教書真的不要緊麽?!總覺得要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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