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等人別過太師,趕去找沈雁。


    邊走,趙普就挺嘴欠地問,“你們猜那沈雁還活著麽?”


    此言一出,眾人心裏都不免有些犯嘀咕。


    正趴在趙普肩頭打瞌睡的小四子抬起頭,打了個哈欠,蹭了兩下繼續睡。


    眾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公孫道,“按照一直以來的規律……”


    白玉堂點頭,“沈雁估計凶多吉少了。”


    展昭左右看看,“不說病了在家休養麽,不要自己嚇自己!”


    其餘三人都頗為無奈地看著他——沈雁顯然是重要知情人,其餘幾個都死了,沒理由就留下他好好的是不是?


    “不過既然說了好幾天沒見到人,沒準真是不太妙,希望隻是病了或者裝病之類的……”展昭覺得,如果沈雁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自個兒這衰運的名頭估計就坐實了。


    眾人心懷忐忑地來到了沈雁家門口,目測了一下……不像是辦喪事的樣子。


    展昭上前敲敲門。


    沒一會兒,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個老頭往外看了看,到,“我家主人不見客。”


    展昭掏出開封府的腰牌,“有些事想找沈雁,沈院長。”


    那老頭愣了愣,打開門。


    此時天色已晚,他估計剛才也沒看清楚,這會兒門打開了,倒是看清楚了門口的是展昭。


    “展大人啊……我家老爺不在。”那老頭回答。


    展昭微微皺眉,“我剛才去書院找過他,不說是病了在家養病麽?怎麽不在?”


    “我家老爺七天前突然說有事要出遠門,還吩咐如果有人問起,就說病了在養病,近期一律謝客。”那老頭也挺無奈,“他也沒說去哪兒了,就說過陣子回來。”


    展昭皺眉,“他沒說別的麽?”


    那老頭搖了搖頭,“他走得挺著急的……”說著,有些不安地問展昭,“是不是老爺出了什麽事啊?”


    展昭問,“能去他書房看看麽?”


    老頭點了點頭,也不攔著,讓展昭進門。


    那老頭是沈府的管家,沈雁好歹也是一院之長,家宅自然不寒酸,宅子書香氣也挺重。


    展昭隨著管家去了沈雁的書房,管家說去叫夫人來,一家人其實都挺擔心沈雁的,畢竟這樣突然走了有些反常。


    展昭等人在他書房看了一圈。


    沈雁還是很有些品味的,書房裏掛著幾幅書畫,都是佳作,書籍以及擺設也看得出他涉獵甚廣。


    白玉堂看了看書桌,桌上擺著看了一半的卷子,都是元慶書院學生的書畫。


    這時,外邊傳來腳步聲。


    就見一位穿著素白長裙,樣貌娟秀的女子走了進來,給眾人行禮。


    展昭走過去還了個禮。


    管家就介紹,這位是夫人。沈雁隻有一方妻室,兩人相差了十幾歲,無子嗣。


    眾人觀察了一下這位沈夫人,目測才二十出頭,沈雁應該也不大,四十多歲。這女子看起來知書達理,氣質出眾。


    那女子有些焦急,問,“展大人,可是我相公出了什麽事?”


    展昭道,“我們隻是想找他打聽個人,夫人可知道他去哪兒了?”


    沈夫人皺眉,“就是不知道啊,全家人都提心吊膽,他從來不是這樣沒有交代的人,若不是他囑咐了不準報官,我前些天就去開封府報案了。”


    “報案?”展昭疑惑。


    “我相公是七天前突然說要走的,還是大半夜走的,臨走囑咐我說,無論什麽人問,就說病了在養病,不準聲張不準報官,到時候他會回來。”


    “到時候回來?”公孫不解,“什麽時候回來?”


    沈夫人直搖頭,“這幾天總覺得怪怪的,那天好似還有人破門而入進了他書房。”


    管家也點頭,“書房被翻過的感覺,丫鬟們也說看到個人影。”


    白玉堂問,“他為什麽突然走了?走之前有什麽征兆麽?”


    “這個麽……”沈夫人猶豫了一下。


    展昭道,“沈夫人,沈院長沒準會有危險,最安全的法子,是讓我們先找到他。”


    沈夫人點了點頭,道,“是這樣的……他那天得知謝意亭死在金家老宅之後,整個人就很緊張,當天夜裏就走了!”


    “他帶了什麽東西走麽?”展昭問。


    “他帶了個包袱,裏頭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麽。”沈夫人無奈。


    展昭想了想,看白玉堂,“讓幺幺試試?”


    白玉堂點點頭,走出書房,到屋頂打了聲口哨。


    展昭就問沈夫人,“有沒有沈雁的衣物?”


    沈夫人拿了沈雁的衣帽出來。


    沒一會兒,頭頂陰影盤旋,幺幺落到了院子裏,著地先拿大腦袋蹭白玉堂。


    白玉堂拍了拍它,拿了沈雁的衣服給它聞。


    幺幺聞了聞,撲扇著翅膀飛了出去。


    展昭和白玉堂也跟著出了門。


    畢竟這是沈雁的家附近,沈雁的氣味應該很多,幺幺團團轉了好久,最後順著長街飛了出去。


    展昭等人一路跟。


    幺幺最後落在了元慶書院的門口,晃著尾巴看白玉堂。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這條路應該是沈雁平日經常走的,幺幺大概被氣味幹擾了。


    白玉堂示意它,再找找別的路。


    幺幺歪著頭看白玉堂。飛到元慶書院的圍牆頂上,扇了兩下翅膀,那意思——這裏這裏!


    白玉堂和展昭無奈……看來沒什麽希望了,幺幺畢竟不是人,要跟它表達明白也有難度。


    這時,趙普和公孫也來了。


    趙普伸手,拍了拍懷裏已經睡糊塗了的小四子的屁股。


    小四子抬起頭,伸手揉了揉屁股,四周看。


    趙普就問他,“唉,我們要找的人在哪兒?”


    小四子打了個哈欠伸手一指。


    眾人就見……他指的是元慶書院的大門。


    展昭微微皺眉,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覺得有些微妙——莫非他人就在元慶書院裏?


    公孫也湊過來,“會不會是書院的夫子騙我們?”


    展昭不解,“沒理由啊。”


    想罷,展昭上前敲了敲書院關著的大門。


    沒一會兒,有人來開門。


    元慶書院因為都是開封本地學生,所以晚上書院是關門的,隻有一個看門的老頭。


    那老頭打開門,不解地看展昭他們。


    展昭對他招招手,示意他出來。


    老頭出門,展昭對他說,“有個逃犯跑進去了。”


    老頭一驚。


    展昭道,“你先回去睡覺吧,我們抓住人就好了。”


    老頭點頭啊點頭,趕忙就跑了。


    展昭等人對視了一眼,進入了元慶書院。


    書院裏黑燈瞎火的。


    影衛們找來了燈籠點亮,照著四周圍。


    白玉堂拍了拍幺幺,示意它——找找看!


    幺幺晃晃悠悠就往前走,展昭等人都在後頭跟著。


    沒多久,幺幺走到了一間書房門口,就開始歪著頭瞧那書房。


    展昭走過去,推了推,書房門開了,裏邊照樣還是黑漆漆。


    影衛們將燈火點亮,從書房的布置來看,和沈雁家中書房的陳設有些像,應該就是他在書院的書房了吧?


    幺幺擠進門,在原地轉了幾個圈之後,就開始扒拉一處的牆壁。


    白玉堂走過去,伸手敲了敲牆壁,微微挑眉。


    眾人就見五爺開始四處找,花瓶轉一轉、燭台掰兩下……總之這兒動動那兒動動的,最後……就聽到哢嚓一聲。


    白玉堂抬頭,眾人就看到那麵剛才幺幺扒拉的牆壁往外轉動了一下,出現了一條門縫,裏邊出現了光亮。


    與此同時,就聽到裏頭傳來了“啪嗒”一聲,似乎什麽東西掉地,還有慌亂的腳步聲。


    展昭往裏頭喊了一聲,“沈院長,不用怕,我是展昭。”


    ……


    展昭說完,裏頭忙亂的聲音停了下來……隨後,就聽到腳步聲響。


    不多會兒,那扇門被推開,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出現在了門後,尷尬地朝展昭他們笑了笑。


    趙普摸了摸下巴,這沈雁原來是躲起來了。


    公孫小聲說,“看來他還挺精明,如果沒躲起來,沒準也跟謝意亭他們一樣,一命嗚呼了。”


    趙普點頭。


    沈雁走出來,“展大人……你們怎麽來了?”


    展昭抱著胳膊瞧他,“我們來找沈夫子打聽個人啊。”


    沈雁笑了笑,問,“打聽誰啊?”


    “林子汶。”


    展昭這三個字出口,沈雁的臉刷拉就白了,眾人瞧著他腦門上直往外冒汗,估計他是知道不少啊。


    趙普問,“你躲起來表示有性命之憂,既然怕丟性命怎麽不來開封府投案?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了?”


    “沒……我沒有啊!”沈雁一個勁搖頭。


    展昭到了桌邊坐下,示意他也過來坐。


    沈雁走過來,跟眾人一起坐了,抬頭看了看展昭等人,歎氣,“我害怕和躲起來……跟子汶有什麽關係?我們都十幾年沒見了。”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沈雁說的什麽?他不知道林子汶已經死了麽?


    “你為什麽躲起來?”展昭也不跟他說清楚,先問。


    “因為謝意亭死了,我怕我也逃不過這一劫。”沈雁無奈,“但是既然開封府接手此事,沒準能查清楚,抓住了凶手,我就能出來了。”


    “你知道殺謝意亭的凶手是誰?”展昭問。


    “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謝意亭是因為什麽死的。”沈雁小聲道。


    展昭示意他繼續說。


    “你們大概已經查到了,謝意亭私底下,會幹些替人銷贓的事情。”沈雁低聲道,“總在夜路走,早晚得撞見鬼……他的死,應該跟他最近入手的一批貨有關係。”


    “貨?”展昭疑惑,“什麽貨?”


    “是一批金器。”沈雁張嘴,話還沒說完,就聽趙普突然來了聲,“小心!”


    隨即,展昭順手一撲沈雁,趙普抱著小四子摟著公孫一貓腰……白玉堂一腳踹翻了那張桌子,擋住幾人。


    與此同時,“嗖嗖”幾聲響……十幾枚銀針釘在了桌麵上。


    外麵傳來了影衛的聲音,“什麽人!”


    白玉堂出門。


    紫影和赭影正追出去。


    五爺也追了出去。


    展昭跑到外頭,也上了屋頂。


    此時,白玉堂站在不遠處的屋頂上,回頭對他搖了搖頭,示意……已經逃走了。


    展昭看了看黑漆漆的街巷,此時開封夜市尚未結束,白玉堂所站的那處屋頂前方便是開封最熱鬧的那條南天街,晚上人很多,無論剛才偷襲的是誰,混入人群,就別想找到了。


    白玉堂回來,問紫影和赭影剛才看到了什麽人。


    赭影道,“一個影子,一閃就過了。”


    紫影也點頭,“身法好快,剛出現暗器就離手了,我們追已經來不及。”


    赭影也皺眉,“我好像就看到半個人。”


    “我果然沒眼花啊!”紫影一拍手,“那人影感覺是透明的!”


    展昭看白玉堂。


    白玉堂剛才就看到個身影跳下屋頂,而且,那人的確像是透明的,行動詭異,或者是他穿了什麽奇怪的衣物,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要不是因為氣息,根本發現不了。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屋裏。


    就見小四子也醒了,公孫抱著他站在一旁。


    趙普正看桌子上的幾枚銀針,而受了驚嚇的沈雁,正站在一旁,盯著桌子上的銀針發呆。


    公孫道,“針上沒毒,不過針有些奇怪。”


    展昭也湊近看了看,發現並非是普通的繡花針,而是蛇形針!整根針就像是一條蛇一樣,而且月光下泛著光,遠了看以為是銀針,湊近一看,竟然是金針!這暗器也太值錢了吧?


    白玉堂看了看針,點頭,“純金的。”


    展昭抬頭,看沈雁,本想問問他知不知道什麽人要暗算他,但此時的沈雁麵如死灰。若不是公孫檢查過他並未受傷,眾人幾乎要以為他已經中毒了。


    趙普看了看公孫。


    公孫低聲說,“他受到了驚嚇。”


    就算有人暗算沈雁,他也沒理由會嚇成這樣,而且……他雙眼直直地盯著那幾根蛇形針,直咽口水。


    “沈院長。”展昭叫了他好幾聲,沈雁才回過神來,“嗯?”


    “你剛才還沒說完。”展昭道,“要不要去開封府說?”


    隻是,沒等展昭說完,沈雁突然轉身,跑去書架前翻東西。


    展昭等人麵麵相覷,走過去看。


    就見沈雁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最後找出一個箱子來,打開一看……箱子是空的。


    “沒了!”沈雁像是受了什麽刺激,“沒了!誰拿走了!”


    展昭皺眉,“你先不要激動,什麽丟了?”


    “沒了!沒了!”沈雁情緒越發激動,人也哆嗦,那樣子,跟丟了性命差不多。


    這時,公孫就感覺小四子拽了拽自己的手,低頭,就見小四子伸手指著背對著他的沈雁的後背,說,“爹爹,看呀,蛇頭。”


    眾人一愣……順著小四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沈雁的衣服後背部分被扯破了一塊,應該是剛才摔在地上的時候擦破的。他住在地下大概因為悶熱,隻穿了一層單衣,此時衣服後背處露出的背脊上,出現了一個蛇頭的紋身。


    趙普過去伸手,一把扯開了他的衣襟。


    眾人一看,都皺眉——就見沈雁的背上,紋著一個“怪物”的紋身,人身蛇頭,隻有一個頭……與那西山挖出來的三頭金陀極像,唯一的區別就是,少了兩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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