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的靶場裏,龍喬廣拿著弓練習箭法。


    自從他“開竅”之後,每次射出來的箭都會嚇自己一跳,不過有時候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射出這樣的箭的,好像是身體自己就會了一樣。


    正練著,就聽一個聲音傳來,“呦,挺像樣了麽。”


    龍喬廣微微一愣,完全沒感覺到內力靠近,但是聲音卻不遠,表示是內力極高的高手。


    一回頭,就看到吳一禍和黑水婆婆站在身後不遠處,剛才說話的是黑水婆婆,此時,她正抱著一個跟她幾乎等高的黑色長木箱子,歪著頭看著。


    而吳一禍則是看著龍喬廣手裏的弓。


    龍喬廣低頭,微微皺眉,那把弓又裂了。


    吳一禍和黑水婆婆下意識地看了看不遠處,就見地上堆了一堆斷掉的弓。


    這時,上方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得弄張鐵弓。”


    吳一禍和黑水婆婆抬起頭,就見一旁城牆上,鄒良和霖夜火正坐在那裏,邊看邊吃早飯,他倆一大早就來觀摩龍喬廣射箭了,至於那種連貫的無形箭是怎麽射出來的,兩人完全弄不明白。


    龍喬廣搔搔頭。


    吳一禍看了他一眼,道,“小四子說你把箭靶射成了四半?”


    龍喬廣微微一愣,隨即點頭,“哦……是啊。”


    “再做一次給我看看。”吳一禍很感興趣地說。


    黑水婆婆也好奇地看遠處的箭靶。


    龍喬廣拿了張弓,抬手刷刷兩下……顯得特別輕鬆,對麵的那張箭靶上瞬間出現了一個明顯的十字,隨後碎成四半掉落。


    城牆上,霖夜火嘴裏的半個茶葉蛋都掉地上了。


    鄒良也驚訝,剛才龍喬廣一直射流星箭來著,這個都邪了門了,無形箭射出去不是應該是一個窟窿麽?怎麽會變成長條形的切口?


    吳一禍看龍喬廣,問他,“你怎麽做到的?”


    龍喬廣眨了眨眼,老實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想就做到了。”


    城牆上,霖夜火張大了嘴,鄒良伸手,托著他下巴替他把嘴合上。


    吳一禍點了點頭,“比我想的學的還快。”


    說著,他走了過去,伸手將那把黑色的鐵扇拿出來,輕輕一晃……一把黑色的細弓出現在了他手中。


    龍喬廣盯著那把黑金細弓,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傳說中的……幽蓮神弓!


    城樓上,霖夜火一個勁拽鄒良,那意思——看呀!


    鄒良托著下巴,很難想象這麽一把細弓會有那麽大威力……


    “看好了。”吳一禍說著,抬手,對著遠處的山壁一拽弓弦……


    “嘩啦”一聲,山壁上出現了一道橫向切開的巨大豁口,碎石落下,軍營裏附近的士兵都爬上城牆觀看。


    吳一禍又一拽弓弦……一道豎的豁口出現,山壁上一個巨大的十字切口,看起來異常的震撼。


    霖夜火托著下巴,“這個厲害!”


    鄒良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隨後說,“跟內力也有關係吧?”


    霖夜火點頭,“嗯,他內力畢竟太高。”


    可是兩人話音剛落,卻聽吳一禍對龍喬廣說,“你也試試。”


    見龍喬廣傻嗬嗬張著嘴,吳一禍突然補充了一句,“跟內力完全沒關係,你的內力足夠了!”


    龍喬廣拿著手中的弓,抬頭看著遠處的山壁,嘴裏嘀嘀咕咕自言自語,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隨後,就見廣爺一把抬起手中弓,對著遠處連著拽了兩下弓弦……


    隨著弓弦斷裂的“哢嚓”一聲傳來,遠處那個巨大的十字豁口擴大了、也加深了……


    眾將士都張大了嘴。


    霖夜火驚訝,“竟然印在吳一禍剛才射的那個十字上了,而且威力更大!”


    鄒良也點頭,雖然完全無法理解是怎麽做到的。


    龍喬廣低頭看著手中的斷弓,隨後自言自語,“跟內力真的沒關係內力根本就沒離開過身體完全就在弓弦上是通過控製風所謂的無形就是可以變成任何形狀……”


    吳一禍聽著他嘰裏呱啦自言自語,微微點了點頭——果然孺子可教。


    城樓上,霖夜火問鄒良,“你兄弟說什麽呢?”


    鄒良反問,“你確定想知道?”


    霖夜火嘴角抽了抽——還是算了。


    鄒良微微一笑,看著遠處自言自語根本停不下來的龍喬廣,低聲道,“話嘮可是天生會射箭的!讓他們見識一下!”


    龍喬廣說了一半,突然抬起頭,似乎是又想到了什麽。


    這時,吳一禍將他手裏的斷弓扔到了一旁,回頭對黑水婆婆招了招手。


    黑水婆婆將那個箱子扔了過去。


    吳一禍伸手接過箱子,打開,從裏邊拿出一個黑色的布包來,一抽布包,裏邊有一張黑金的重弓。


    城樓上眾將看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從沒見過那麽大的弓,黑色古樸,漂亮至極!


    龍喬廣還在發呆的時候,吳一禍將那張弓放到了他手裏。


    龍喬廣盯著手中的弓。


    吳一禍道,“幽蓮神弓全名叫冥歨樊心彌徹摩藍幽蓮弓,分一重一輕兩把……”


    吳一禍話沒說完,龍喬廣突然將弓往他手裏一塞。


    吳一禍微微一愣。


    黑水婆婆也不解。


    鄒良和霖夜火對視了一眼——什麽情況?


    吳一禍也意外——不要麽?


    龍喬廣將弓還回去之後,突然退後了一步,一撩衣擺,雙膝跪地,給吳一禍行九叩大禮。


    行完大禮,龍喬廣跪著雙手抬起,恭恭敬敬接那把弓,“多謝師父!”


    ……


    吳一禍倒是愣住了。


    龍喬廣接了弓後,道,“從此之後,你就是我師父,你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與你為敵就是與我為敵,我定誓死守衛師父,謹遵師命,不辱幽蓮之名。”


    不遠處,黑水婆婆的臉上出現了笑容,城樓上,霖夜火和鄒良對視一笑。


    吳一禍愣了良久,終於是笑了,點點頭,伸手輕輕一拍龍喬廣的肩膀,“好。”


    ……


    城東天牢後方的石頭山旁,有一個巨大的圍牆圈成的采石場,這裏是天牢重犯們最常工作的地方。


    軍方在石山的山崖上炸下巨石,犯人們的工作就是將巨石鑿碎,最終鑿成瓜子片一樣的石片兒,用於修路之用。這是體力活,大多是牢中犯人完成,重犯們每天工作兩個時辰,當然了,除了有天牢兵馬守衛之外,犯人們也都帶著鐐銬。


    除了守衛和鐐銬之外,最完全的保障還有圍著山建造而成的巨大圍牆。這牆壁如同城牆一樣高,十分的厚,城牆外就是東山,林木茂密,裏邊很多野生的果樹,山上無野獸,附近很多農婦人會進山采果子,做成果醬到城中賣。


    展昭和白玉堂從淮三那裏了解了大致的情況之後,就別過了淮三和西門藥,去了刑部。


    果然,刑部尚書早就得到趙禎命令,全力配合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和白玉堂要他想法子去將那三個書生都提出來,他們則是來到了東山林場附近,兩人輕功甚好,一躍上了城牆的頂端,向下望。


    此時,穿著白色囚衣的犯人們都在鑿石頭,天牢重犯大多體格健壯,也難怪,這裏最少的也是背了一兩條人命的,有很多則是殺人不眨眼的凶徒,大都要關押一輩子或者等著行刑。


    圍牆的四周圍十步一崗,駐守著拿著兵刃的天牢軍兵。


    而那些囚犯們都戴著沉重的鐐銬,行動十分不方便。


    展昭站在城牆上掃視了一眼,微微皺眉——今天犯人特別多,目測不下五百,都穿著統一的囚服,那幾個書生在哪兒呢?


    這時,白玉堂伸手輕輕一指不遠處的山邊。


    展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就見在山腳的位置,有三個穿著囚衣的人正在懶洋洋鑿石頭。相比起其他的囚犯,他們所在的地方曬不到太陽,而且也似乎沒人管他們是不是在努力勞作,看體格也略顯瘦小,跟其他的囚犯區別還不小。


    展昭和白玉堂又掃視了一圈,劉正並不在。


    這時,就見刑部尚書走到了裏邊,跟負責監工的一個獄卒頭頭說了幾句話。


    那獄卒就指了指山邊那三個書生。


    刑部尚書點頭,示意他去將人帶過來。


    兩個獄卒就往那邊走。


    隻是這時,就見有幾個囚犯突然抬起頭……而展昭和白玉堂也聽到了怪聲音,似乎是山上傳來的。


    兩人一抬頭,就見山上突然一塊巨石滾落,正砸向山下的三個書生。


    展昭一眼看到了山頂上一個人影,白玉堂也看到了,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分頭行動。


    展昭幾個縱躍,跟隻鷂子一樣直衝山頂,而白玉堂則是直衝山下。


    那三個書生驚慌失措,但是山石墜落速度太快,他們三個嚇得腿都有些抽筋,連滾帶爬也沒跑開,眼看著就要被壓成肉餅了,突然眼前白色身影一晃,隨後聽到龍吟一聲,白玉堂寶刀出鞘,對著那塊石頭由下而上掃出一刀……就聽到一聲巨響。


    那塊巨石被從中間一分為二切開,向兩邊砸了下來。


    白玉堂落地後,對著三個嚇壞了還在爬行的書生說了一句,“別動。”


    三人瞬間僵住……而就在三人僵直不動的同時,“轟轟”兩聲巨響,那兩半碎石在他們身邊砸出了兩個巨大的坑。


    躲在白玉堂身後的那三個書生算是逃過了一劫,刑部尚書就在不遠處,連同一眾侍衛都傻了眼。


    這一切發生得突如其來。


    展昭此時則是已經到了山頂,攔住一個正要匆匆逃走的身影,淡淡一笑,“劉大人。”


    展昭眼前的,正是劉正,他手中拿著一根撬棍,抬眼,陰森森地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道,“去開封府聊聊?”


    劉正盯著展昭的眼神有些變換,最後露出了一個陰險的笑臉來,“展大人,你還有空來管我?”


    展昭微微皺眉。


    劉正忽然一笑,道,“我怕你忙不過來……”說著,突然伸手一捂耳朵。


    與此同時,就聽到“轟”一聲巨響傳來。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一起轉臉,就見攔著采石場和東山果林一側的圍牆突然炸開了……這圍牆太高,一邊被炸塌之後,周邊連著塌下去了一大片,瞬間,采石場的一側出現了巨大的一個破口,而站在牆邊的侍衛們都被炸得飛了出去,磚石四濺。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有幾個囚犯大吼了一聲,一把撞倒了身邊的幾個獄卒,搶下鑰匙就打開了自己的鐐銬,再搶奪兵刃。


    囚犯們紛紛搶鑰匙,獄卒和侍衛們大亂,刑部尚書驚得直喊,“攔住出口不能讓他們出去啊!”


    ……


    然而為時已晚,有幾個速度最快的囚犯打開鐐銬之後搶下兵刃砍倒侍衛就往外衝。


    這都是窮凶極惡的高手,再加上這應該是他們唯一的逃脫機會了,於是都不要命一樣往圍牆的破口衝。凍成離開開封城區不遠,這幾百個手持利刃的凶徒一旦衝入城中後果不堪設想。


    展昭一皺眉,就聽劉正陰測測道,“展大人……救開封百姓要緊啊,外邊還有采果子的小孩兒呢!”


    說完,劉正就往後山山崖下一躍。


    展昭眼神一寒,對著遠處劉正跳下去的山崖上方扔了一枚響箭……響箭在空中炸開。展昭知道劉正跳下山崖之後必然會躲藏在後山的密林之中,於是就扔了響箭,而那枚響箭,正是群魔令……


    太學裏,殷候抬起頭,看著天空中炸開的群魔令,一挑眉。


    展昭舍棄後山的劉正,衝下山崖,咬牙切齒,“劉正,你等著,除了閻王殿,哪兒都別想跑!”


    而此時,白玉堂已經先展昭一步,直衝圍牆坍塌的一邊。


    刑部尚書對著還傻眼的侍衛道,“趕緊叫人啊!”


    於是……開封城百姓就看到東城方向的半空中,突然炸開了數十枚響箭,響箭顏色都是黑色的。


    皇宮裏,被趙禎叫到桌邊,正準備給出答案的南宮突然一抬頭。


    趙禎雙眉也是微微一皺,站了起來,看著天空中還彌漫著的黑色煙霧,眼色寒了幾分。


    開封府裏,趙普拿起新亭侯走了出來,不遠處,歐陽少征騎著馬帶著大批的皇城軍急往東城趕,赭影落到了趙普身邊,低聲跟他說,“天牢采石場圍牆被劉正炸塌了。”


    趙普那隻灰眼就是一淡,“想渾水摸魚逃走?給我關城門!”


    赭影幾枚紅色響箭上天,開封府四周四扇城門關閉,大批皇城軍從軍營出來,守住了城門。而與此同時,除了軍兵往東城趕,還有數十道人影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趕往采石場後山的密林。藍狐狸提著裙子衝出來,對藍狐幫的手下道,“給老娘把整座林子都圍起來,小宮主來之前一隻蟲子都不準放走!”


    而此時,采石場外的林子裏,地麵因為爆炸而劇烈震顫。原本,有幾個婦人帶著一群小孩兒,正在摘紅果準備做果醬,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驚得呆愣在當場。


    而當她們回過神,就見幾個凶神惡煞穿著囚衣的囚犯拿著刀就向她們衝來,為首一個對身後幾人喊,“抓孩子當人質!”


    幾個婦人下意識地護住幾個嚇傻了的孩子。


    那跑在最前邊的囚犯已經衝到離他最近的一個婦人身後,舉刀正準備砍殺婦人搶孩子做人質……


    瞬間。


    銀色的刀光一閃……那婦人懷中的小閨女就看到眼前一個白色背影突然出現,由於速度太快,那人身後黑色的長發揚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寒光之後,血光迸現……


    白玉堂一甩雲中刀,橫刀眼前,寒氣開始一點點蔓延開來。


    那個囚犯挨了白玉堂一刀之後,飛出老遠,身後的兩個囚犯腳下也都是一絆,趔趄兩步停下,就看到最前邊那個囚犯已經飛了回來,從頭到腳被砍成了兩半,屍體就這麽一分為二摔倒在地。


    那兩個囚犯被白玉堂的殺意震住了,張大了嘴,可此時兩旁都有才果子的孩子,嚇得呆在原地動彈不得。兩個囚犯畢竟是天牢裏的重犯,什麽沒見過?被嚇了一下之後立刻對視了一眼,往兩邊就跑……似乎是想分頭行動。


    而白玉堂想都沒想,往左側一閃,將往左邊去那個囚犯也斬殺了。


    與此同時,衝向右邊那個囚犯眼看就要得手,手都快抓到一個抱著樹的小男孩兒的衣領了,突然眼前紅色的身影出現,黑色巨闕出鞘的瞬間成了他見到的最後一個景象,展昭一劍將人砍殺之後,順勢揮劍,將那囚犯整個扔了回去……


    “嘭”一聲……屍體順著圍牆破口處,飛回了采石場內,正準備往外衝的大批囚犯被眼前摔下來,哼都沒哼一聲已經一命嗚呼的屍體震住了,腳下也下意識地一停。


    就見展昭落到了那個破口前,白玉堂握著刀站在更遠一點的地方,一前一後守住出口,殺氣滿溢。


    展昭一甩巨闕,紅色的血跡在城牆破口處劃出了一條長長的紅色血線,他一身紅衣如血,單手握著巨闕往前走,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都給我回去,敢過紅線的,格殺勿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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