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等人踏入了蘇州府,依然是一派的平和熱鬧景象,街上前幾日四大門派亂鬥的痕跡已經找不到了,街麵幹淨,商鋪也開始做買賣。


    眾人找了個小茶樓坐了一下,還是能聽到不少茶客埋怨江湖人,對四大門派尤其不滿。


    趙普問展昭,“下一步準備怎麽辦?這麽等總不是辦法。”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麽頭緒。


    “說起來。”霖夜火手中轉著個杯子,慢悠悠說,“為什麽找我火鳳堂的茬?”


    眾人想了想,倒是的確有些意義不明。


    “我還想知道,那個在洞府裏一下子弄死了那麽多門派高手的是誰。”白玉堂道,“要無聲無息地短時間內殺那麽多人,這人一定有來頭。”


    “可惜沒有那些死掉弟子的屍體。”公孫道,“不然可以驗一下屍,起碼知道對方用的什麽功夫。”


    眾人被公孫一提醒,倒是覺得這是條線索。


    趙普叫來了赭影,“去跟滿石虎要幾具屍體。”


    赭影和紫影剛想走,就見遠處幾個身影掠過,是朝著他們的方向來的。


    趙普微微皺眉,是他派出去盯梢各大門派的幾個影衛,怎麽都回來了?不是又出事了吧?


    “不好了!”


    果然,一群影衛衝進來就異口同聲。


    展昭望天,就不能好一回麽?每次都是不好了真鬧心。


    趙普示意幾個影衛,“一個一個來。”


    “四大門派掌門死了兩個,二顏宮和石虎堂的當家都死了,落滿金受傷,長孫晉沒事!”


    幾個影衛一稟報,眾人都愣了。


    “什麽?”展昭覺得不可思議,“怎麽死的?”


    黑影學了之前幾個被當做傀儡掛起來的屍體的樣子,給展昭等人擺了個造型,那意思——同樣的死法!


    “唯獨長孫晉那邊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青影道。


    “可能跟明西師太在東皇山有關係。”展昭道,“那老太太畢竟武藝高強,不太好動手。”


    “玄寧沒準也在。”白玉堂皺眉,“那幾個掌門回去不是應該加強戒備麽?自己人偷襲?”


    “落滿金那邊大亂,不過落滿金功夫好些,受了傷,整個落家寨現在守衛森嚴。”赤影道,“我隻聽到消息說落滿金受傷,具體沒查到!是誰下手也不清楚。”


    “掌門一死,門下必定大亂!”趙普道,“不是分崩離析,就是新主上位。”


    “這幾個門派都有相當能鎮得住場麵的新掌門可以接手。”展昭道,“石虎堂有潘裏、二顏宮有顏行義,這兩人幾乎十拿九穩可以坐上老大的位子。倒是東皇門幾個弟子實力差不多,然後落家寨是落滿金一人獨攬大權的,沒有人能接任,如果落滿金死了,落家寨必定分裂。”


    “所以顏行義和潘裏有問題麽?”公孫問。


    “有可能。”趙普點頭,“但是也沒準。”


    “接任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基本是……”霖夜火幽幽一笑,“給掌門報仇雪恨。”


    “仇家是誰?”白玉堂問。


    眾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鄒良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那意思——看一會兒風向怎麽變吧。


    下午的時候,果然,城中傳開了,說是四大門派掌門兩死一傷,實力受到重挫。


    這消息立刻炸開,整個蘇州府瞬間一點年節的氣氛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人心惶惶,城中百姓都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了,這情況下去會不會為了報仇,各大門派大開殺戒在城中打起來?


    果然,下午的時候,負責盯梢的影衛們回來跟眾人說,“石虎堂和二顏宮有動靜了,大批的江湖人朝著蘇州府城中的方向湧來,石虎堂新當家真的是潘裏,二顏宮的當家人是顏行義。”


    “往城中來?”趙普不解,“城中有什麽江湖門派可以給他們做仇敵的?”


    沒過多久,就看到大批的江湖人從城中湧過,他們趕去的方向是——蘇州府衙門。


    “不是吧……”展昭驚訝。


    一路跟隨石虎堂人馬的黑影跑了回來,告訴展昭他們,“不知道那幫人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說是幕後搞鬼要滅掉四大門派的是蘇州知府還有孟胥風。”


    公孫驚得站了起來,“孟胥風這種身體狀況,這麽多江湖人去豈不是活剝了他的皮?”


    趙普拽拽公孫,“你那同窗也是自食其果。”


    公孫道,“他不過是顆棋子,要死也得國法處置!而且他死了查不到幕後黑手了。”


    說話間,紫影衝了回來,“蘇州府知府衙門被二顏宮和石虎堂的人團團圍住了,那五百衙役都快嚇哭了,拿著燒火棍在門口直哆嗦,潘裏和顏行義要魏亨通出來把話說清楚。”


    “孟胥風呢?”展昭問。


    “還不曉得,赭影去看情況了。”


    話沒說完,赭影就回來了,“孟胥風跑沒影了,家裏空了大宅,那些江湖人撲了個空,都改道去蘇州府了。”


    “魏亨通在衙門裏?”展昭問。


    紫影點頭,“在呢,在院子裏急的團團轉,想派人到五莊找你們求救,不過被圍死了,誰都出不來。”


    “救不救他?”趙普問。


    展昭托著下巴,“不救他那結果會怎樣?”


    “沒準。”白玉堂道,“拖出來行家法之類的?”


    “不是吧……”公孫一驚,“蘇州知府畢竟朝廷命官……江湖人不給他麵子是一回事,宰了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雖然不混江湖……”趙普找白玉堂和展昭普及江湖知識,“也沒聽說過還有江湖人光天化日圍攻衙門的……雖說這魏亨通也是作死。”


    “得趕在他們動手前麵把魏亨通救出來。”展昭起身,“這不是鬧著玩的,萬一真的被打死了,就是江湖和衙門之間的仇怨了。”


    說完,展昭一躍從窗戶出去了,往蘇州府趕。


    白玉堂皺眉,拿起巨闕跟上。


    公孫有些著急,問趙普,“怎麽辦?”


    趙普讓鄒良先去找些人來,起碼維持蘇州府街上的秩序,不要擾民,這富饒之地可經不起折騰。


    鄒良一走,趙普將小良子和小四子交給了霖夜火,讓他提著走,又派了幾個影衛跟上,自己帶著公孫和其他的影衛,下樓。


    公孫問趙普,“我們去哪兒?”


    趙普問,“你能找到你那同窗麽?”


    公孫想了想,“也許可以。”


    “走!”趙普拉著公孫就走了。


    ……


    且說展昭和白玉堂來到了蘇州府衙門附近,果然,就見整個衙門被團團圍住,都是江湖人。


    百姓見真刀真槍幹上了,也不敢圍觀,紛紛站在二樓窗台邊指指點點,大多覺得這幫江湖人無法無天,竟然圍攻衙門。


    衙門的情況更逗,一個師爺躲在門後,跟江湖人理論。


    展昭一眼看到了潘裏,正想下去,白玉堂突然一拽他。


    展昭微微一愣。


    白玉堂伸手一指衙門裏邊的方向。


    展昭就是一皺眉……隻見一個黑影一閃進了衙門內……雖然動作奇快,但展昭看到了鬥篷和黑色紗布罩著的鬥笠。


    兩人對視一眼——就想往衙門內衝,但是他剛一往前,就感覺到一股拽力,將他倆拽住了,與此同時,頭頂突然傳來了一聲嘹亮的鳴叫聲。


    展昭和白玉堂猛地回頭,隻見拽住他倆的是鮫鮫,而鳴叫的,正是此時在蘇州府知府衙門上空盤旋的幺幺。


    幺幺的鳴叫聲,不止驚動了展昭和白玉堂,也驚動了下邊的江湖門派。


    石虎堂和二顏宮的人一仰頭,看到天空中一條白龍,也有些震愣。


    展昭和白玉堂則是疑惑地看鮫鮫。


    鮫鮫伸手,指著前方。


    “臥槽!”


    展昭和白玉堂轉回頭的同時,就聽到身後趕到看熱鬧的霖夜火提在手裏的小良子,突然喊了一嗓子。


    與此同時,驚叫聲四起。


    展昭和白玉堂站了起來。


    就見蘇州府的衙門裏突然大批的衙役慘叫著跑了出來,邊跑邊拍打身上,而身後,密密麻麻一大片黑色的東西像是噴泉一樣噴湧而出,從屋頂洶湧而下,外圍的人群大喊,“蜘蛛啊!”


    “又來?!”霖夜火雞皮疙瘩都起來,“哪兒來那麽多蜘蛛?!”


    “不妙!”展昭就見下邊人群大亂,那些江湖人嚇得轉身就跑,互相踩踏碾壓,場麵大亂,連附近的百姓也是驚嚇過度,四散奔逃。


    “玉堂……”展昭知道此時能凍住這些蜘蛛的隻有白玉堂,同時,他也有些奇怪,若是換做平時,這個時候白玉堂估計將半個城都凍上了,但是他這次並沒有,身邊根本就沒有寒冰內力出來,為什麽?


    展昭和霖夜火、包括小四子和小良子都同時轉臉去看白玉堂。


    此時,就見白玉堂站在原地,皺眉盯著那洶湧而出的蟲潮。


    展昭一拍他。


    白玉堂卻開口,“那些不是蟲子。”


    展昭微微一愣。


    霖夜火也疑惑——白老五這是驚嚇過度不肯麵對現實啦?


    可白玉堂卻是一甩手,手中一把墨玉飛蝗石,對著那一片蟲子扔了過去……


    奇怪的是,石頭像是掉入水中一樣,完全沒有驚散蟲子。


    展昭和霖夜火異口同聲,“幻象!”


    這時,小四子手中拿著一樣東西,遞過去到眾人眼前。


    就見是那個他裝嘟嘟的罐子,裏頭的蠱蟲並沒有發出打嗝一樣的叫聲,於是很明顯——是假象!並沒有真蜘蛛。


    “為什麽那麽逼真?”霖夜火問,“這種幻象的載體是什麽?”


    而此時,源源不斷的蜘蛛還在湧出來,眾人耳邊隻聽到毛骨悚然的“刺啦刺啦”的蟲子爬行的聲音。


    “是聲音!”展昭一抬頭,“幻象的載體是聲音!”


    “傳說中的殘音幻象?”霖夜火睜大了眼睛。


    白玉堂問展昭,“貓兒,你會魔王音麽?”


    展昭微微一愣,隨後皺眉,“可能……但是我內力應該不夠……”


    白玉堂和霖夜火對視了一眼,同時一伸手,一人按住了展昭一邊的肩頭,內力送了過去。


    展昭抬眼望向蘇州府衙門的方向。


    此時……那群慌亂慘叫中的江湖人突然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內力在不遠處湧動。


    天空中,幺幺的鳴叫聲傳來,眾人仰起臉。


    就見幺幺在白玉堂他們所在的屋頂落了下來……與此同時,就見展昭緩緩閉上眼睛,突然一仰臉……


    眾人就聽到一陣尖銳的聲音隨著那股強大的內力湧了出來,直衝雲霄,尖聲不似人聲也不似任何一種動物的鳴叫。


    小四子和小良子下意識地捂住耳朵……伴隨著這尖銳的聲音,附近所有人家的瓷陶琉璃製品的器皿全部碎裂,蘇州府衙門屋頂的瓦片翻湧而起……


    然而,這刺耳到攝人心魄的聲音,卻並沒有引起眾人的不適,所有人伸手捂住耳朵的同時,頭腦卻清明了起來。


    而最驚人的是……那些蜘蛛群就像是煙霧一樣,漸漸地轉淡,隨風散去。


    五莊內,正打馬吊的天尊和殷候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殷蘭瓷望向遠處的蘇州府,問殷候,“昭的魔王音學得不錯麽,爹你教他的啊?”


    殷候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沒人教過他。”


    眾人都一驚,看殷候。


    殷候微微一笑,“就好像當年沒人教過我一樣!”


    ……


    直到所有的蜘蛛都消失了,展昭才緩緩地睜開眼睛,低頭,那還縈繞在半空的聲音也漸漸地隨風而逝。


    白玉堂和霖夜火撤了內力。


    三人抬頭看……隻見在對麵,蘇州府的衙門正門上方,站著一個黑衣人……他一身黑色鬥篷、黑色鬥笠、黑紗罩住全身,在微風中,黑色的衣袂輕輕地晃動著……身上並沒有白色的蜘蛛圖案。


    就見那人突然一伸手……從袖中落處了一個金色的傀儡人來……被絲線纏繞著手足,掛在他手上,而他的手指上,戴著五個精美的金色指環,指環上的掛鉤,掛著那些絲線。


    隻見他輕輕動了動手指,那傀儡人發出了“喀拉喀拉”的聲音,跟著他手指的動作,機械地動了起來。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


    霖夜火也挑眉,“什麽鬼?”


    就在這時,一個輕輕的笑聲傳來,聽聲音,似乎是一個女孩兒在笑。


    展昭等人都轉臉。


    隻見那個黑衣人身旁,突然從牆後躍上了一個小女孩兒,她看起來體型嬌小,有一頭淡鏽色的頭發,紮著個辮子,目測十二三歲,從笑聲裏,還能聽出些童音來。


    霖夜火撇嘴,“內力不低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明白霖夜火的意思,這小女孩兒別看年紀小,但是內力相當的高。


    “中原武林果然是能人輩出。”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在那個黑衣人和小女孩兒身邊,又上來了一個老頭,他彎腰駝背,看起來起碼有個八九十歲了,滿臉褶子,臉又瘦又長,一頭灰色的長發,掛在二鬢兩側,一直到膝蓋那麽長,穿著寬大的灰色長袍,手裏拿著一根人頭拐杖,拐杖上木雕的一個小人頭,樣子扭曲而猙獰。


    “竟然能破掉殘音幻象。”那老頭看了展昭等人一眼,微微一笑,“後生可畏。”


    “你們是什麽人?”展昭問。


    “隻是來送見麵禮的而已。”那老頭嗬嗬地笑了笑,“或者說,來探探路。”


    “探路?”白玉堂皺眉。


    “嗬嗬嗬。”那老頭笑了笑,還沒開口說話,就聽那小女孩兒慢悠悠地說,“中原武林傻子太多了,小小一個傀儡和幾隻蜘蛛,就能搞得天翻地覆,真好笑。”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識地去看了一眼下邊,這會兒,兩大門派眾人灰頭土臉剛剛站起來。


    “不過麽,有傻子,也有聰明人。”那老頭對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微微一笑,“不久之後,我們再見!”


    說完,三人往後一仰……


    展昭等人趕緊追到了對麵房頂,往蘇州府衙門裏一望,三人都皺眉……隻見衙門裏,隻有被“拗斷”了掛在門口的魏亨通,以及地麵狼藉一片的花園,那三人早已沒有了蹤跡。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是遁術!而且還是他們沒見過的功夫!


    霖夜火站在他倆身旁,看了一眼亂作一團的江湖人,挑眉,“來者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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