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王梅烈突然帶著兒子出現在開封府,並且說是來報案的,這還真是讓展昭和白玉堂覺得吃驚。


    說起這鹿王,白玉堂並不了解,當然名字是聽過,隻知道是世襲的“鹿王”稱號,家大業大。


    趙普本身親娘是外族,因此在大宋並沒有娘家的親戚。這位鹿王梅烈實則是八王爺的親表兄,年紀比八王大幾歲,十分喜歡趙普,因此趙普也就隨著八王叫他表兄。


    梅天雲跟展昭打完招呼之後,就先回館驛了。


    展昭和白玉堂往開封府裏走。


    展昭小聲告訴白玉堂,“梅烈性格豪爽,還是比較好相處的,他常年住在北方,這次肯定是來賀壽的,應該是住在皇家的別院裏。”


    “為什麽叫鹿王?”白玉堂一直聽到這個名稱,卻不知道來由。


    展昭笑道,“梅家貌似是世襲的貴族,家族世代都喜歡獵鹿,所以用鹿角做了家徽。”


    白玉堂點了點頭,“當中的梅花是因為姓梅麽?”


    “嗯。”展昭點點頭。


    白玉堂了然。


    展昭接著說,“梅家三兄弟,各有不同。梅天凜是老大,非常能幹,繼承家業的也是他。”


    白玉堂接著點頭。


    “老二老三是雙胞胎,老三是梅天飛,你剛才看到了,人很開朗好相處。不過老二麽……”


    白玉堂聽到這裏,道,“你剛才以為是老二所以有點提防?”


    展昭搖頭,“我跟他們都沒什麽深交,不過梅天飛雲性格極衝動易怒,很容易闖禍……人也不太好相處,他一會兒要是胡說八道你別理他。”


    白玉堂聽著展昭說話倒是挺向著自己,微微笑著點點頭。


    兩人正聊著往裏走,就見辰星兒捧著個木盆跑了出來,一如既往的活潑,跟隻山雀似的,看到白玉堂和展昭就打招呼,“少爺展大人!”


    展昭見她托著一盆的肉餡,疑惑,“這什麽?今天包羊肉餡餃子?”


    白玉堂一臉佩服看著展昭,心說,就算一整塊肉放在眼前讓他看他也未必能分出是什麽肉,這貓,剁碎了的肉餡瞄一眼就知道是羊肉?!


    “嗯!”辰星兒點頭,“九王爺吩咐準備噠,說是今天有客人來。”


    展昭點頭,辰星兒就跑走了。


    白玉堂問展昭,“趙普跟梅烈交情很好麽?竟然親自吩咐做吃的?”


    展昭摸下巴,“用羊肉餡餃子招待鹿王?不像趙普的風格啊……再說這一桶得包多少啊?梅烈食量很大麽?”


    進到院子裏,就見龍喬廣正匆匆往外走。


    展昭和白玉堂跟他打招呼,“呦。”


    右將軍一招手,“你倆這是從哪兒來的?看見元帥了沒?”


    展昭和白玉堂搖頭,“趙普沒在?”


    “沒啊。”龍喬廣無奈,“人都跑了偏偏這會兒他又不在。”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誰跑了?


    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聽到有人說話,“展兄。”


    展昭回頭……


    就見從包大人書房的那一間院子的院門裏,走出來了一個年輕人。


    這人看著三十多歲,身材高大相貌也很英俊,雙眼有些微微的眯眯眼,樣子看起來十分溫和。


    展昭對他拱手,“小王爺。”


    那人笑著走過來,“許久不見,展兄依然英雄氣概啊。”


    展昭笑眯眯跟對方寒暄,白玉堂心說這位嘴乖,說展昭什麽他都一般般,就是說他“英雄氣概”、“威武雄壯”什麽的,這光吃不長肉的貓才覺得爽快。


    展昭給白玉堂介紹,眼前這位很有“大哥”氣質的,正是梅烈長子,梅家的老大,梅天凜。


    梅天凜給人的感覺相當的好相處,麵帶笑容也不是假笑,跟白玉堂說話的時候相當得體。白玉堂明白展昭會評價他能幹,必然是有道理在裏麵……從初次會麵來看,梅家三兄弟,老大和老三都是好相處的,這老二估計是個麻煩的。


    “聽說你們是來報案的?”展昭問梅天凜,告訴梅天凜他們在門口遇上了梅天飛。


    梅天凜也頗為無奈,“正是……我們三兄弟跟我爹到開封參加壽宴,帶了一件壽禮,誰知道昨晚上被偷了。”


    展昭一愣,“壽禮被偷啦?你們放哪兒被偷的?”


    “皇家別院裏啊。”梅天凜無奈,“說起來都丟人,我們大批人馬進駐別院安頓的,庫房的門還是我爹親自上的鎖,門口安排了守衛,可誰知道今天一大早打開庫房一看,東西沒了!幾個守衛完全不知道,別院外圍的巡守也都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邪門了。”


    展昭皺眉,“聽著像是有經驗的飛賊所為?”


    “我們也這麽覺得。”梅天凜點頭,“別院守衛森嚴,自問我們那些侍衛和皇城侍衛的功夫都不低,沒理由東西丟了沒一個人知道,所以估計是功夫高強的江湖飛賊幹的。”


    展昭點頭,“一會兒我們跟你去庫房看看。”


    “就等你這句話呢。”梅天凜跟展昭和白玉堂道謝,隨後,他又有些在意地問,“展兄在門口看到我三弟了?”


    展昭點頭,“貌似是狩獵歸來。”


    “就他一個人?”梅天凜有些緊張,“我二弟沒跟他一起?”


    展昭搖了搖頭,“隻看到了一個人……”


    “嘖。”梅天凜搖頭,問展昭和白玉堂,“二位若是無他事,我們不如現在就回別院一趟吧?”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微微一挑眉,示意——我倒是沒意見。


    展昭點頭,二人就隨著梅天凜出府。


    出了開封府,梅天凜往別院的地方跑,似乎挺著急。


    展昭和白玉堂有些不解——這位小王爺急什麽呢?剛才打招呼那會兒還四平八穩的。


    展昭快走幾步,問他,“梅兄,你很著急?”


    梅天凜無奈,“我們出門的時候讓天飛看著天雲,天飛什麽都好就是玩性大,不知道怎麽的被天雲忽悠了兩句,竟然跑去打獵了,我是怕天雲跑出去闖出禍來!”


    展昭倒是了然。


    白玉堂則是不解,看展昭,那意思——怎麽說的這位梅家二少爺跟個闖禍精似的?


    展昭也笑,安慰梅天凜,“應該不至於吧。”


    梅天凜歎氣,“二位不知道我二弟那個脾氣,今早知道賀禮失竊,天雲就說要去開封府各大玉鋪搜,賊總要銷贓的!”


    白玉堂挑眉看展昭——這也行?


    展昭知道這位二少爺是想得出做得到的,沒準真會闖禍。


    ……


    三人急匆匆趕到了別院,就見別院裏亂成一鍋粥了,一群家將正滿世界找二少爺。


    梅天凜一抖手,“人呢?”


    幾個隨從回稟,說是二少爺剛才明明午睡呢,三少爺跑去打獵了,可等梅天飛回來一看,老二早就跑沒影了,於是梅天飛跑去開封街上找了,下人們在別院附近找。


    這邊正亂,就見梅天飛的一個手下跑了回來,“大少爺!大少爺不好啦!”


    展昭和白玉堂就見梅天凜望天,一臉的‘果然如此’。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


    展昭一攤手——家有闖禍精就是這麽悲催,天尊闖禍但好歹沒人打得過他,你也不怕他吃虧,梅天雲可不一樣,廢柴還到處惹禍,這做大哥的大概怕他吃虧。


    出了何事?


    根據下人的說法,梅天雲真的一家一家玉鋪去找了,剛才在一間挺小的玉鋪裏跟一個人打了起來,梅天雲貌似打不過人家,這會兒梅天飛也到了,正理論呢,看著也是要打起來,他們怕兩個小王爺吃虧,就跑回來找梅天凜了。


    梅天凜直跺腳,趕緊就跑去收拾爛攤子。


    展昭和白玉堂看著梅天凜飛奔而去救弟弟的場麵,有些無語。


    “玉鋪?”白玉堂問展昭,“被偷的是玉器麽?”


    展昭問一旁直擦汗的大總管。


    總管見展昭問起,就點頭,原來這次鹿王送來的壽禮,是一尊紅玉的梅花雕。


    “紅玉?”白玉堂倒是感興趣,“不是血玉?”


    管家一笑,“這位公子看著懂行,是紅玉不是血玉!”


    “什麽紅?”白玉堂問,“胭脂還是大紅”


    管家微微一搖頭,“朱砂紅玉。”


    白玉堂一挑眉。


    展昭看白玉堂的神情,就知道這東西估計價值連城。


    “難怪會被偷。”白玉堂點頭。


    展昭拉了白玉堂往街上去了,管你什麽王爺呢,在街上打起來到頭來還是他展昭的麻煩!


    眾人跑到街上,就見在離開館驛不遠的地方聚集了不少人。


    兩人上了房頂一看,隻見梅天雲正跟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打架呢。


    那小夥子看起來二十出頭,穿著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短打扮,像是個附近鋪子的小工,不過功夫卻是很好,梅天雲根本打不過他。


    “那個就是梅天雲?”白玉堂問展昭。


    展昭指了指一旁,就見在路邊一塊上馬石邊坐著個跟梅天雲一模一樣的年輕人,樣子像是受了傷。


    兩人穿著一樣,長相發型完全一樣。


    白玉堂也有些傻眼——這倆誰分得清楚?


    正這時,人群外有人分開人群跑了進來,正是梅天凜。


    梅天凜畢竟外地來的,路不是太熟,所以反而比展昭和白玉堂晚了一步到。


    他衝進人群就看到了正打架的人,喊了一聲,“老二!住手!”


    展昭和白玉堂都感慨——是怎麽分出來打架的是老二的呢?


    打架中的梅天雲可沒停手,吼了一聲,“他打傷了三弟!”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望向靠在一旁的梅天飛,疑惑……不是老二跟人打起來了麽?怎麽受傷的卻是老三?好亂!


    梅天雲本來就比那年輕人功夫差,一個分心……那年輕人抬腳就要將他踹出來,誰知梅天雲卻是已經飛了出去,不過不是被踹飛出去的而是被內力拽出去的。


    白玉堂驚訝。


    就見梅天凜突然出現在了梅天雲的位置,跟那個年輕人交手。


    “梅天凜功夫不弱啊。”白玉堂點頭。


    展昭點頭,“功夫眼熟麽?”


    白玉堂仔細辨別了一下,點頭,“他是昆侖派的功夫?”


    展昭點頭,“昆侖派第一高手,昆侖老祖最得意的弟子。”


    白玉堂倒是意外,“看不出來。”


    “趙氏皇族功夫最好的除了趙普就是他。”展昭一聳肩,“估計是因為弟弟太能闖禍了,所以練就了好功夫。”


    白玉堂突然有些“感同身受”,這年頭,家有闖禍精的就必須自強不息……


    “阿嚏……”


    遠處,正跟小四子逛街的天尊仰起臉一個噴嚏。


    小四子嚼著一串糖葫蘆說,“尊尊長命兩百歲!”


    ……


    梅天凜交上手之後,那個年輕人就占不到便宜了。


    梅天凜板著臉,問,“舍弟有什麽冒犯的地方,需要閣下痛下殺手?”


    展昭和白玉堂也心中有數,梅天飛看著傷的應該不重,但是剛才對方踹梅天雲那一腳是衝著心口去得,那一腳踹上的話,梅天雲輕則重傷重則喪命,這年輕人下手的確重。


    那年輕人也不說話,沒什麽表情。


    正在這時,就聽一個聲音傳來,“阿義。”


    這一聲呼喚聽起來波瀾不驚,似乎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家在呼喚孫兒似的。


    但是這一聲之後,那個年輕人突然一收手,跳出了圈外,站在一家鋪子門口,所有的殺氣都收斂了。


    展昭和白玉堂抬起頭看那間鋪子的招牌……黃石玉鋪。


    隻見從玉鋪的大門裏,走出來了一個老太太。


    那老太太手持一根拐杖,慢悠悠走出來,對那年輕人說,“他功夫比你好,也沒要你的命,算了,做人要知道見好就收。”


    那年輕人看了梅天凜一眼,回到了那老婦人身後站定。


    那老太太看了看梅天凜,“公子,看起來身份尊貴。”


    梅天凜微微一拱手,“我們是初來開封。”


    老太太點了點頭,指了指他身後的梅天雲,道,“這位公子剛才來我玉鋪,與我侄兒發生了幾句口角,之後就打起來了,兩方都不對,我侄兒下手重了,不過是令弟失禮在先。”


    梅天凜當然知道梅天雲什麽德行。


    隻是他還沒開口,梅天雲就上來說,“這人十分可疑,我……”


    梅天凜瞪了他一眼,“就不該帶你來!還不送老二去看大夫!”


    所謂一物降一物吧,梅天雲別看橫,倒是很忌憚梅天凜這個大哥,扁扁嘴,讓人抬梅天飛回去。


    梅天凜留下了一個王府負責管事的,看一下周圍店鋪有沒有受到波及造成損失,有損失就賠償。吩咐完也不廢話,趕緊就走了。


    展昭摸下巴,梅天凜處事還是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他正想叫白玉堂回去別院查失竊的案子,轉過臉一看,卻見白玉堂正皺著眉頭,盯著那家玉鋪招牌下麵站著的老太太。


    “喂。”展昭戳了戳白玉堂,“怎麽啦?想買玉?”


    白玉堂回過神,壓低聲音說,“貓兒,就是她!”


    展昭一愣,“誰?”


    “那晚上我看到的那個老太太!”白玉堂提醒展昭,“在城門口看那張畫影圖形,和那無名骸骨長得相像的老太太!”


    展昭張了張嘴,“就是她?”


    白玉堂點頭。


    展昭疑惑,“這麽巧?”


    “剛才梅天雲說那年輕人可疑……”白玉堂皺眉問展昭,“他雖然莽撞,但唯獨在這家鬧起來,會不會是有什麽理由?”


    展昭覺得事情不簡單,“難道跟梅家的賀禮失竊案有關係?先是無頭公案再是宮女自盡,這次又來了個壽禮失蹤……我這幾天又要不好過了!”


    白玉堂胳膊碰了碰他,“早跟你說咱倆私奔!”


    展昭瞄了他一眼,“私奔去哪兒?”


    “天山啊!”白玉堂一笑,“帶你去看雪!”


    展昭盯著他笑,兩人正對視,就聽身後有聲音傳來,“你倆要不然找間房,這青天白日的……”


    展昭和白玉堂回頭,就見殷候正背著手,站他倆身後。


    “外公!”展昭驚訝,“你怎麽來了?”


    殷候望天,“大和尚和微塵他們念經去了,我沒事到處溜達,剛碰到龍喬廣和歐陽少征不知道找什麽人呢,給了我一幅畫像,讓我幫著找。”


    展昭和白玉堂疑惑,“他倆找誰?”


    殷候從袖子裏抽出一張畫像給兩人看。


    就見畫像上是一個胡子拉碴的大漢,環眼絡腮胡,鯰魚嘴大厚唇,十分的凶惡,從他枯黃的頭發、歪著紮的辮子還有耳朵上的大耳環來看,應該是個外族。


    展昭疑惑,“誰啊?逃犯?”


    “還是個外族逃犯……”白玉堂拿著畫紙看了一眼,伸手一指下邊街角,“是不是那位?”


    殷候和展昭順著五爺手指的方向一望……


    所謂的無巧不成書吧,就見在不遠處街角一個商鋪前邊,大搖大擺走過來一個外族。


    此人身高體寬,那個魁梧啊!打遠了看跟走過來一座塔差不多。


    “謔!”展昭感慨,“這是張三爺轉世換了一身外族打扮?”


    都不用對比,這位就是畫像上的那位!


    這位大爺摔著袖子大搖大擺在路上走,大概是因為臉實在太過凶惡,街上路人紛紛避讓。


    “嗨呀!”展昭來氣,“這位就沒有一點自己是通緝犯的自覺?這麽囂張?!”


    說完,展護衛往下一蹦,抓逃犯去了。


    白玉堂拿著畫紙,問殷候,“這人是通緝犯?”


    殷候眨了眨眼,一攤手,“歐陽倒是沒說,隻讓我幫忙找。”


    “找到之後呢?”白玉堂問。


    殷候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聯絡響箭,“說是扔這個。”


    白玉堂拿起那枚響箭往天上一扔,就聽到“啪”一聲……天空中出現了白色的一團雲霧。


    白玉堂仰著臉,“白色的?”


    再看下邊,展昭跟那位“通緝犯”,已經對上了。


    展昭一落地,抬頭想跟那位“通緝犯”打個招呼,隻可惜展護衛還沒開口,人家大搖大擺從他身旁過去了,根本沒看見他。


    展昭嘴角一抽,再一次感慨——好囂張的通緝犯!


    那人從展昭身旁走過的時候,展昭就聽到他嘀咕,其中有一句是,“大鍋在哪兒啊?”


    展昭一愣——大鍋?找鍋子?


    那大個子正走著,迎麵來了一個人。


    來的是誰?來河鏢局的總鏢頭何通。


    何通大概是出了趟遠門,背著個很大的包袱也不知道裝的什麽。


    往前兩步就是來河鏢局的大門口了,何通走到門口停下,裏邊的人就迎接出來,“大當家的回來啦!”


    何通點頭,剛想往裏走,身後那大個子正好走過。


    何通背的行李很大,他轉過身,剛好擋住大個子的路,那大個子走得也快,胳膊就撞到了那個行李,何通“噗通”一聲就被撞趴下了,手下趕緊去扶。


    那大個子也不在意,繼續往前走。


    鏢局的兩個鏢師就嚷嚷,“唉!你怎麽回事啊!”


    何通將包袱解開,自己站了起來,也有些不痛快,回頭一看,“哪裏來的蠻子走路不帶眼!”


    展昭搖頭,何通突然轉身,那大個子撞到他,隻是個巧合而已,兩人好言說兩句或者誰都別在意,這事情也就過去了。


    隻可惜何通是出了名的壞脾氣,那大個子也是個“通緝犯”,這下估計要打起來。


    這會兒,白玉堂和殷候也下來了,殷候打了個哈欠,道,“這大個子力氣不小。”


    白玉堂心說,那是,看體格就不可能力氣小。


    那大個子終於是站住了,因為鏢局裏跑出來了好幾個鏢師,攔住他去路。


    大個兒眯起一隻眼,另一隻眼倒是睜得溜圓,樣子更加凶悍了,扯著嗓子問,“嘛事兒?”


    他這口漢話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字不正腔不圓,另外嗓門好大,震天響,嚇得兩邊路人趕緊躲開。


    何通走鏢這些年了,什麽凶徒沒見過,一看這人打扮就是外族,而且何通眼尖,他剛才就看到展昭站在不遠處,似乎也是對這個外族有些在意。


    何通道,“你撞到人了怎麽不道歉?!”


    大個子瞧了瞧他,搔頭,“撞到銀?”


    展昭眨眨眼。


    “我說你撞到老子了怎麽不道歉!”何通覺得這大個子看著挺欠抽。


    那大個子另外一隻眼睛也眯了起來,雙手一叉腰,索性回過頭看何通,“你他釀滴說話尷窘點?信不信俺救你!”


    展昭聽得差點噴了,這什麽口音?山西和西北混音?


    旁邊路人也笑。


    何通覺得這大個子可能是個缺心眼,就道,“說人話!什麽南腔北調!蠻子就是蠻子。”


    大個子撇嘴,伸手一指何通,“俺釀說囧原壞銀多,肯定就係說你界囧。”


    何通“嗬嗬”兩聲,“該不會你爹是中原人,你娘才這麽說?”


    大個子撇嘴,“我爹早西咧,不曉得哪裏銀。”


    “哦……”何通了然,抱著胳膊笑問他,“你娘叫啥名兒?我看我認不認得。”


    大個子一歪頭,“你為啥認得俺釀?”


    “我以前總在西域走動。”大個子道,“沒準我知道你爹是誰呢。”


    “嗯……”大個子還真是認真想了想,道,“俺釀叫青娘。”


    何通“哦……”了一聲,“青娘麽,西北瑤寨的是吧?”


    路人聽著都搖頭,展昭也是覺得刺耳——西北這個所謂的“瑤寨”,其實是一個很大的妓寨。


    白玉堂就在附近,微微皺眉,先不說這傻大個是不是通緝犯,何通很不地道,看人家傻就占人家便宜張口拿人家娘親消遣,欠收拾。


    眾人都覺得那大個子會惱,但是卻見他還是嘿嘿笑。


    路人都覺得他是不是真傻。


    大個子又問了一遍,“你說你在瑤寨見過誰?”


    何通一樂,“青娘啊!”


    展昭突然“噗”了一聲,路人也有不少反應過來的,都忍笑。


    何通微微地愣了愣,就聽那大個子也樂,開口,“你在瑤寨見過你親娘啊?你個不孝兒怎麽不把她接回來?你親爹是提褲子不認賬不?”


    展昭和白玉堂都哭笑不得——這大個子可不傻,一口漢話流利著呢。


    何通氣得臉都綠了,路人都捂著嘴笑。


    畢竟是江湖人,火氣一上來就武力解決吧。


    何通也是有點功夫的,一扔手裏的東西,上前,“找死你……”


    隻是他話沒說完,大個子突然一伸手,一巴掌拍開了他打過來的拳頭。


    這一巴掌拍出來,連殷候都“哦”了一聲。


    何通被他扇得原地轉了個圈,大個子一把提住他衣領子,伸手就拽起來了,舉過頭頂,“哪兒有帽坑?”


    眾人還在想“帽坑”是什麽地方,展昭扶額——他是不是想找茅坑?


    展昭就在對麵,雖然覺得何通是活該找揍,不過這也不能見死不救,就上前一步,對那大個子說,“唉,算了,放他下來。”


    大個子一手舉著何通,低頭看展昭,問,“你西誰?跟他西一夥滴咩?”


    展昭還沒說話,何通就喊,“展大人!展大人救命啊!蠻子在我中原逞凶了!”


    展昭還挺想讓那大個子把何通丟茅坑裏的,這德行欠抽。


    展昭道,“你把他放下來,打傷人和殺人都是犯法的。”


    “你西官差?”大個子歪著頭看展昭。


    展昭點點頭。


    大個子又一眯眼,“那我把他還給你,你接住。”


    說完,就見那大個子一用力,將何通對著展昭扔了過去。


    何通慘叫一聲,人群也是驚呼。


    可展昭不緊不慢伸出一隻手,在空中一托飛過來的何通,就見何通在展昭頭頂打了個圈之後,被展昭放到了地上。


    何通這會兒頭暈目眩,不過可沒受傷,鏢局的手下趕緊過來扶他們家當家的。


    那大個子就盯上展昭了,大手摸著下巴,手指頭都快趕上擀麵杖粗了,“謔謔,你係不係跟我大鍋一樣,西武林高咻?”


    白玉堂在那大個子身後不遠處,此時,他注意到此人雖然莽,但是身上穿的衣物並不差,打扮不像西夏人也不像遼人,而引起白玉堂注意的,是他腰間的那條腰帶。


    那是一條黑色的皮質腰帶,上邊有鉚釘還有一個方形的徽章,徽章上邊似乎有一個草字。白玉堂看不太清楚,就看到半個,像是個犭……


    五爺正琢磨是個什麽字的時候,一旁殷候問,“是不是個‘狂’字啊?”


    白玉堂一挑眉,瞬間想起了這人是哪兒來的。


    而此時,那大個子一貓腰,對展昭吼了一句,“我最喜歡武林高咻了,來,家們過倆交!”


    說著,那大個子一腳踹地,地上方磚一裂,他就要朝著展昭衝過去。


    正在這時,隻聽到房上有人喊了一句,“找到啦!傻小子在這兒呢!”


    下邊,那大個子和展昭都一愣,抬頭,隻見屋頂上站的是赭影和紫影。


    隨後,後邊傳來馬蹄聲,展昭回頭,歐陽少征騎著馬帶著皇城軍就跑來了,拿著兵鐵棍指著那大個子,“傻小子!”


    大個子轉身就跑。


    展昭伸手一把拽住他衣擺,心說——果然是歐陽他們捉拿的逃犯!


    大個子回手一巴掌就要扇開展昭。


    展昭能讓他扇到?一撒手,大個子一個趔趄,站穩了又想跑,展昭繼續抓他衣擺。


    這邊正僵持呢,就見馬路另一頭,兩個人走了過來。


    白玉堂和殷候望過去,就見是趙普和龍喬廣。


    龍喬廣對展昭擺手,“展兄,自己人!”


    展昭微微一愣,一撒手。


    那大個子正掙紮呢,沒提防展昭突然撒手,於是一個趔趄趴地上了,就聽到“嘭”一聲,灰塵揚起多高,地上砸出老大一個坑。


    “啊呀……”大個子邊扇灰邊嚷嚷,“俺釀說得一點都麽錯啊,囧原就是壞銀多!”


    說話間,揚塵落下。


    大個子一抬頭,就見趙普走到他眼前了。


    趙普看著他歎了口氣,蹲下拍拍他的大腦袋,“你怎麽跑中原來了?”


    大個子雙眼睜得老大,眼睛都亮了,激動地喊了一嗓子,“大鍋!”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趙普是他大鍋?


    歐陽的馬隊也到了跟前,下馬跟展昭道謝,“可算抓到這闖禍精了!”


    展昭問,“這是誰啊?”


    白玉堂問,“是狂石城的人?”


    歐陽點頭,“他是狂石城主古列青的兒子,古列希古碌。”


    “西葫蘆……”展昭和白玉堂都神情複雜。


    歐陽一抱胳膊,“古列青是太皇太妃的金蘭,這位是我家元帥的傻兄弟。”


    展昭有些無語,“你們怎麽畫影圖形帶著兵馬抓兄弟?”


    歐陽一攤手,“嘩,這位簡直移動闖禍精好不好!要是不趕緊抓住闖了什麽禍被包大人抓起來打板子,太皇太妃要揍元帥的。”


    展昭和白玉堂無奈——這年頭,怎麽那麽多闖禍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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