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將宣紙在桌上攤開,霍先生掃幾眼,立刻轉身從抽屜戴上眼鏡,幾乎貼到桌麵,看的一動不動。


    大家沒有說話,直到霍先生慢慢抬頭,看的出他表情困惑,那條斷臂時不時抖動,“這些字體在哪得到的?”


    “荒郊野嶺。”海棠故意沒有把話說全。


    霍先生微微點頭,他眼睛快速轉動,回道:“這是冥器啊!是重要陪葬品!這些文字是死咒。”說到這,霍先生表情逐漸平淡,我猜是強行控製情緒。


    海棠上前幾步,指著宣紙最後幾排字體,問道:“這些什麽意思,能否直說?”


    霍先生搖搖頭,摘掉眼鏡,他的眼神總有斜視的目光注意我,我看他眼睛,忽然想起假山後側那個嬰兒。


    “你們稍安片刻,我去找找資料。”霍先生起身走向屋門,轉身對海棠說,“你跟我過來吧。”


    兩人離開,小瑤和我麵麵相覷,就這麽,我倆又等了十分鍾,還沒有任何消息,我開始坐不住了,找個去廁所借口偷偷留出屋。


    不知不覺,我又走回到假山附近,特意望向那塊石窟,撿起幾個石子扔進去,沒有絲毫異常,我隻能安慰自己,是我眼睛花了。


    後院一般人不讓靠近,四下無人,越往裏走,我驚訝發現一個被圈出的小型公園,裏麵雜亂無章的鋸齒植被如犬牙交錯,頭頂是人造頂棚,又被枝葉覆蓋陽光,所以顯得格外陰森。


    視線中,草叢內出現一堆積木,是小孩玩的積木,不過被隨意丟棄,積木四角已經破損,我低頭查看,竟然是類似牙齒咬過的齒痕。


    草叢內傳出“嘩嘩”抖動聲,我心咯噔一下,連忙躲到灌木後側,聲音慢慢靠近,聽的出是牙齒咀嚼聲響,仿佛整塊骨頭被狠狠磨碎,我意識到情況不妙,趴在草地上爬向門口。


    就在此刻,對麵走來兩位服務人員,我認得出其中一位是帶領我們見霍先生的女迎賓,她後麵跟著帶廚師帽的胖男子。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女人問胖廚師,胖廚師端著小盆,點頭沒有說話,不過臉部一直僵硬,似乎被嚇的完全麻木。


    胖廚師將小盆放在草叢內側,轉身時,突然伸出一條長毛爪,死死按住廚師手,把胖廚師嚇得幾乎尿褲子。


    女迎賓托住胖廚師,猛地拽出爪子,我瞪圓眼睛,原來是一條誤入草叢的寵物狗。


    “你不想活了嗎!”女迎賓抱起寵物狗,與胖廚師離開,並且將公園門鎖死,胖廚師戰戰兢兢問:“那……那是真的嗎?”兩人說話聲越來越小。


    我迅速起身,用力掰動鎖頭,但無濟於事,四周有鐵柵欄,看樣子我隻能從鐵門翻過去。


    “哢哢哢”


    草叢內又傳出磨牙聲,我快速攀上鐵門,可褲腳卻被鐵絲掛住,我蹬腿反而越緊。


    我扭頭望向草叢,露出一雙白手,緊接著,露出一個大嬰兒頭,頭頂都是褶皺,像大腦皮層,而且正是石窟內盯著我看的嬰孩。


    嬰孩四肢著地,顯然不是正常人類,眼眶深黑,抿開嘴是上下兩排牙齒,我說積木怎麽有齒痕,這牙齒密密麻麻豎立,比匕首還鋒利。


    我拚命拽著褲腳,嬰孩抬頭衝我眨眼,伸出右手,手掌心有像蹼的隔膜,遲疑幾秒,嬰孩“嗖嗖”爬到我下側,用雙手死死攥緊鐵門,牙齒“吱吱”咬著。


    我用力撕開褲子,慌亂中又向下滑動,嬰孩一把抓緊我右腿,我呆若木雞。


    嬰孩用尖鼻子嗅動,舌尖從口腔擺出,我想發力,腳卻沒有力氣,嬰孩用舌尖舔我,我麵如白紙。


    舔了十幾口,嬰孩嫌棄表情離開,爬向小盆,我探頭去看,差點摔倒,盆裏……盆裏全是內髒。


    嬰孩低頭紮進小盆,雙手抓起血淋淋內髒,猛勁往嘴裏塞,滿臉流著血水,一邊吃一邊抬頭盯著我看。


    我奮不顧身往上攀,好不容易翻過鐵門,再看,嬰孩伸展右手,不知什麽時候爬到鐵門附近,裂開嘴,露出刺牙,舉著髒器示意讓我也吃。


    我口腔發酸,嚇得身體傾斜,整個人從鐵門摔倒,顧不得疼痛拔腿便跑。


    慌亂中似乎迷路,我蹲在灌木叢驚魂未定,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霍先生神不知鬼不覺出現,低沉臉色,說道:“誰讓你進來的!”


    “我……我……”


    霍先生微眯眼角,“你跑什麽跑?是不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了?”


    我強裝鎮定,終於明白那嬰孩大概隻有我能看見,所以喂東西的胖廚師才會問是真是假,可那亂爬像鬼像人的嬰兒到底是啥?


    “沒……什麽都沒看見,我一個人在裏麵瞎溜達,迷路了。”我回答。


    霍先生眼睛都不轉動,瞪的我心虛,過幾秒,他突然大笑,走過來拍拍我肩膀,“年輕人不簡單,既然是海棠和小瑤的朋友,一定有過人之處,不過……最好不要一個人亂走,最好不要說假話。”我勉強點點頭,霍先生帶我離開。


    原來小瑤找不到我,正巧霍先生與海棠回來,霍先生說我可能在後園,就獨自找我。


    又回到三樓,對於剛才發生的事,霍先生隻字未提,我坐在椅子上胡思亂想。


    霍先生一直揣摩宣紙上字體,他說這種死咒是古人善用的巫術,類似於用自己靈魂與惡魔做交易,自己用永生不能輪回換來死咒,可見怨氣極深,後麵幾段話意思大體是:我的王,終將有一日重回人間,讓殺戮席卷每條街巷,用人肉血骨祭奠亡魂。


    聽到這,我不禁想起電影片段,但我確實佩服古人,爺爺曾經和我說過,楊家族人在唐宋時期很輝煌,後來遭到迫害,很多族人流散,爺爺這點本事不及先人一毛,華夏大地包羅萬象,很大一部分永遠不能見天日。


    霍先生起身,左手握著宣紙,眉頭緊皺,似乎想到什麽,“我記得前段時間,有人曾經向我出售過類似銅器。”


    海棠眼眸閃過一絲光亮,卻很平靜,問道:“霍先生見多識廣,能記起賣家是誰嗎?”


    我在旁邊低聲問小瑤,“知道賣家做什麽?買貨?”


    “不是不是,順藤摸瓜,這樣就能知道銅器出處。”小瑤撇撇嘴。


    “噢噢,你們是警察?”我突然低聲問。


    小瑤壞壞皺眉,回答:“天真哥你就別花心思打聽我了,比警察還厲害。”我臉上大寫的尷尬。


    霍先生閉上眼睛,若有所思樣子,想了幾秒,“你去黑市找魏老三,就說你是我的朋友,剩下的事,你們自己談吧。”霍先生眼神閃過片刻遲疑,又補充道:“魏老三這人很警惕,可能不太好找,你們需要費些心思。”


    之後我們又待了十分鍾,下午三點,離開這家奇怪當鋪,小瑤和海棠在車上一言不發,我想告訴她倆自己在後院看到的那個嬰孩,可又擔心說我疑神疑鬼,想想還是算了,再者,霍先生這人更詭異,他明知我撒謊卻裝作若無其事,讓我猜不透心思。


    回到小巷,老瞎子躺在搖椅上悠哉的曬著夕陽,我冒出一個問題,以老瞎子的資曆,難道他不清楚死咒剩下的內容,還是另有隱情。


    話到嘴邊,我沒有問出口,海棠小瑤被老瞎子叫到偏房,隔著窗欞能看到,三人低聲說話,並且在桌子上攤開一張地圖,塗塗改改的,似乎在討論路線。


    好一會兒,小瑤走出房間,她叫我麵部表情冷淡,猜出我心思。


    “天真哥,我告訴你一些事,千萬別和師姐師父說,我看你……挺茫然的。”


    我眨下眼,將小瑤拽到角落,“快說。”


    “見霍先生是師父有意安排,就想看看他對銅器上字體的反映,果不其然,師姐說霍先生猜到文字最後描述後,整個人異常興奮,依他的敏感性,已經猜的十有八九。”小瑤微微點頭,我追問,“猜到什麽?”


    “沒聽霍先生說的那些話嗎?‘我的王,終將有一日重回人間,讓殺戮席卷每條街巷,用人肉血骨祭奠亡魂’!”小瑤眼神流露出些許渴望。


    我還是暈頭轉向,急忙問:“說直接些。”


    小瑤撇撇薄唇,“你可真笨!在古代能當王的,死後肯定有大墓!”


    我瞬間醒悟,大聲說:“什麽!霍先生要盜墓!”


    小瑤趕緊捂住我嘴,“你小點聲!小點聲!”


    “這件事又和霍先生有什麽關聯?”我追問。


    “這個說來話長,咱們以後路上慢慢說,哦對,再告訴一點,師父懷疑霍先生和鬼婆子有交往,隻不過兩人各個心懷鬼胎。”


    我深呼吸幾口,低聲詢問:“那……咱們也……去盜墓?”


    小瑤神秘微笑,搖搖手指,反問,“怎麽你怕?難道不覺得很刺激嗎?再說,都這會兒了,你還怕什麽。”小瑤轉身,我想攔住,告訴她我看到嬰孩這件事,可小瑤已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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